一百零八艘战船,如同一座座承载着雷霆与怒火的移动山峦,在望海城无数百姓敬畏、狂热的目光中,缓缓驶离了港湾。
码头上,人山人海,却无一人喧哗。
他们只是沉默地望着那支庞大的舰队,望着那艘最雄伟的楼船船头,那个如同神只般矗立的玄色身影。他们不知道要去打谁,也不知道此战胜负如何。
他们只知道,那个男人,是冠军侯沈天君。
这就够了。
楼船破开碧波,船速极快,船身却稳如平地。船上的士兵们,从最初的激昂中冷静下来,开始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甲板上,肃杀之气弥漫,每一个人都紧握着冰冷的兵器,目光警惕地投向未知的前方。
船舱内,龙景辉摊开一张巨大的海图,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向沈天君禀报着他所知的一切。
“侯爷,根据之前水师探查回来的情报,这片鬼雾笼罩了方圆近百里的海域,正好将东洲海岛完全封锁。雾气之内,能见度不足三尺,罗盘失灵,更可怕的是,它能引动人心底最深处的……魔念。”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里还带着后怕与屈辱。
“许多将士在雾中都产生了幻觉,有的看到了金山银山,有的看到了死去的亲人,然后就疯了一样往雾深处冲,拉都拉不住。他们不再是帝国的勇士,而成了追逐幻影的行尸走肉。”
张三站在一旁,红着眼,指甲深深嵌入粗糙的掌心,补充道:“那雾气对修为越高的人影响越大!岛上的几位长老,就是因为修为高深,第一个着了道,在睡梦中被吸干了精气神,死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幸福的笑……那笑容,比哭还让人心寒!”
焰灵姬凑到沈天君身边,在他身上嗅了嗅,又伸出粉嫩的舌尖,在空气中轻轻舔了一下,那双妩媚的狐狸眼瞬间凝重起来。
“主人,这雾的味道,跟北境狼神谷里的同源,但更阴,更毒,像是腐烂了上千年的尸骸里开出的花。”她秀眉紧蹙,玉手不自觉地燃起一簇细小的火苗,火光竟在空气中摇曳不定,发出“滋滋”的声响,“它在排斥我的火焰,里面掺了无数被折磨至死的冤魂怨气,还有……一种让人作呕的、祭祀活人时才会有的甜腻味。”
她说着,煞有介事地打了个冷战,往沈天君身边又靠了靠,低声抱怨:“闻着就想吐,真倒胃口,把人家的好心情都破坏了。”
沈天君没有理会她的搞怪,目光依旧落在海图上,指尖在东洲海岛的位置轻轻一点,仿佛那万钧之重,只在他一指之间。
“也就是说,想要登岛,必须先破了这片雾。”
“正是!”龙景辉一脸凝重,“此雾不破,我军就算人再多,冲进去也是各自为战的瞎子,只会被敌人用幻象逐个击破,甚至自相残杀!”
“不必那么麻烦。”
沈天君站起身,走出了船舱。
舰队已经航行了数个时辰,前方的海平面上,出现了一道如同天地界限般的灰色“高墙”。那是由浓雾组成的墙,上不见顶,下不见底,无边无际,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拖入腐朽与死亡的深渊。
随着舰队靠近,一股阴冷、潮湿、带着腐败腥甜的气息扑面而来。甲板上的士兵们,哪怕都是百战精锐,也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与烦躁,许多人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呼吸都变得粗重,仿佛那雾气中随时会扑出择人而噬的怪物。
“全军听令!凝神静气,守住本心!若有异动,立斩不赦!”
龙景辉冲出船舱,运足了中气,厉声大吼。
可他的声音,在那片死寂的浓雾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最前方的几艘战船,已经有士兵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嘴角甚至泛起诡异的笑容。
“嘿嘿……金子……好多的金子……”
“娘,是你吗?你来接我了……”
眼看骚乱即将如同瘟疫般蔓延。
沈天君走到了船头,迎着那扑面而来的灰色死雾,缓缓抬起了手。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五指张开,对着那片无边无际的灰色雾墙,轻轻一握。
刹那间,风停了,浪歇了。
整个天地,都仿佛在这一握之下,陷入了绝对的静止。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这一刻变得模糊。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煌煌如大日初升、代表着绝对秩序与无上皇权的金色意志,自他掌心轰然爆发!
那不是光,也不是火,而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君临天下的领域!
“轰——!”
金色的领域,如同一柄无形的开天神斧,狠狠劈入了那片死寂的灰色雾墙之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那足以吞噬神魂、扭曲心智的灰色死雾,在接触到金色领域的瞬间,就像是黑暗遇见了黎明,冰雪遭遇了烈阳!它们发出“嗤嗤”的刺耳尖啸,疯狂地消融、蒸发、溃散!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怨魂在哀嚎中被净化!
一条宽达数里,笔直向前,看不到尽头的金色通道,被硬生生地从这片鬼雾中撕开!
通道两侧的雾墙剧烈翻滚,如沸腾的岩浆,却像是遇到了无形的壁垒,无论如何都无法向内侵入分毫。通道的尽头,久违的阳光洒落,海水重归湛蓝。
整个舰队的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这神迹般的一幕,张大了嘴,忘记了呼吸。他们感觉那股压在心头的阴霾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灵魂的温暖与崇敬。
龙景辉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不是跪下,而是直接瘫坐在冰冷的甲板上,他仰望着那个背影,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这……这……非人力……是……是神罚……”
张三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这个流血不流泪的汉子,此刻任由热泪滚滚而下,他没有下跪,而是猛地挺直了腰杆,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那个背影,捶胸行了一个东海汉子最崇高的敬礼。
“看见没,这才叫男人。”焰灵姬抱着双臂,一脸的与有荣焉,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对着旁边已经看傻了的几个亲兵,得意地炫耀着,“我家主人,弹指间,天翻地覆。”
沈天君缓缓放下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转过身,看着身后那一张张写满了震惊、崇拜与狂热的脸,声音平静地传遍了整个舰队。
“传令,全速前进。”
“是!”
山呼海啸般的应和声,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无与伦比的战意,冲破云霄。
舰队再无阻碍,沿着这条被强行开辟出的黄金航道,如同一支离弦的利箭,朝着航道的尽头,那片重见天日的海域,全速冲去!
半个时辰后,当楼船冲出雾区的最后一刻,一片惨烈无比的景象,豁然呈现在所有人眼前!
一座巨大的岛屿,正被三支风格迥异的舰队,从三个方向死死围困。
岛屿的港口早已化作一片火海,无数残破的船骸在近海沉浮。沙滩上,喊杀声震天,龙家的战士与一群手持太刀、状若疯魔的黑衣倭寇正进行着最原始、最血腥的绞杀。
而在岛屿的上空,三道强横的气息,正死死压制着另外两道已经明显力不从心的气息。
龙啸云浑身浴血,左臂软软垂下,显然已经骨折,仅靠一只右手紧握战刀,如一尊不屈的战神,死死护在两个同样身负重伤的女子身前。其中一人,正是龙吟月。
而在他们对面,一名身穿红衣,气息阴冷的凋零神教主教,一名手持妖刀,杀气冲天的扶桑剑圣,以及一名浑身缭绕着怨毒黑气的天照余孽,正呈品字形将他们包围,脸上满是猫戏老鼠般的戏谑与残忍。
“龙啸云,放弃无谓的抵抗吧。”那红衣主教的声音尖利而刺耳,带着一种病态的狂热,“能成为神主降临的祭品,是你龙家血脉的无上荣光。在枯寂与凋零中,你们将获得永恒。”
龙啸云啐出一口血沫,狂笑道:“我呸!一群藏头露尾,连脸都不敢露的杂碎,也敢妄言称神?有种就跟爷爷我真刀真枪地干一场!”
“呵呵,真是可悲的勇武。”扶桑剑圣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太刀,刀身上,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哀嚎,他闭上眼,一脸陶醉地说道,“就从你那两个姐姐开始吧,强者的血,在凋零前的那一刻,才是最美的花。”
就在他即将挥刀的瞬间。
“呜——”
一声悠扬而苍凉的号角,如同从远古战场传来,瞬间划破了喧嚣,压倒了所有的声音。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只见西方的灰色雾墙之中,一艘、两艘、十艘、一百艘……
一支庞大到令人绝望的钢铁舰队,撞开最后的薄雾,如同从神国降临的天兵,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为首那艘三层楼船的船头,一个玄色的身影负手而立,眼神淡漠,如同在俯瞰一群正在争抢腐肉的蝼蚁。
“雕虫小技……”
他的声音不大,却盖过了所有的喊杀与嘶吼,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战场。
“安敢插标卖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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