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安敢插标卖首”,如同一道蕴含着天道威严的无形谕令,瞬间给这片血腥的战场按下了暂停键。
海浪的咆哮,兵器的交击,临死的哀嚎,疯狂的嘶吼……所有声音,都在这一刻诡异地消失了。
只剩下那道从远古战场吹来的苍凉号角,在天地间久久回荡,仿佛在为一位君王的降临,献上最古老的礼赞。
岛上,岛下,所有人,无论是正在浴血奋战的龙家战士,还是状若疯魔的扶桑倭寇,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西方。
投向了那支撞开死雾,如神兵天降的庞大舰队。
投向了那艘楼船之首,那个衣袍猎猎,眼神淡漠,仿佛连这片天地都不放在眼里的玄衣身影。
“援军……是我们的援军!”
短暂的死寂之后,龙家残存的战士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那是一种在无尽黑暗中骤见曙光的狂喜,许多人甚至喜极而泣,手中的兵器都险些握不住。
与之相对的,是扶桑倭寇和天照余孽脸上那瞬间凝固的残忍笑容,以及随之而来的、深入骨髓的惊慌与混乱。
“八嘎!大炎的舰队怎么可能突破神雾!这么快!”
“稳住!不要乱!我们有神教的红衣主教大人在此!”
高空之中,那名扶桑剑圣脸上的陶醉与戏谑彻底僵住,他握着妖刀“村正”的手,青筋毕露,死死盯着那个远在数里之外,却仿佛近在咫尺的身影,一股前所未有的心悸感涌上心头。
那名天照余孽周身的黑气,更是剧烈地波动起来,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发出不安的嘶鸣,显然心神大乱。
唯有那名凋零神教的红衣主教,在最初的惊愕过后,脸上竟浮现出一抹病态的、扭曲到极致的狂笑。
“来了……终于来了!”他的声音尖利而刺耳,充满了无法抑制的兴奋与贪婪,“皇道龙气!竟然是如此精纯、如此霸道的皇道龙气!这才是献给吾主最好的祭品啊!”
他猛地转头,看向身旁的扶桑剑圣和天照余孽,用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说道:“你们,去拦住那些船!他,交给我!”
扶桑剑圣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不悦。在扶桑,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剑道神话,何曾被人如此颐指气使?
“主教大人,区区一个大炎将领,何须您亲自动手?我的‘村正’,已经很久没有品尝过王侯之血的滋味了。”
“蠢货!”红衣主教厉声喝斥,眼神阴冷得如同毒蛇,“你懂什么!那不是普通的皇道龙气!那是已经凝聚成‘势’,触及法则本源的龙气!快去!否则,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扶桑剑圣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虽然不懂什么本源龙气,但他能清晰感觉到,当那个男人出现时,他引以为傲的剑意,竟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畏缩,那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的恐惧与压制!
他不再犹豫,与那天照余孽对视一眼,两人身形一闪,化作两道流光,直扑海面上的大炎舰队。
“龙啸云,好好看着。”红衣主教重新将目光锁定在沈天君身上,那张苍白的脸上,满是胜券在握的疯狂,“看着你们最后的希望,是如何在神的力量面前,化为绝望的尘埃!”
他张开双臂,口中念念有词,周身涌出大片大片的灰色死气。与此同时,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由不知名黑色晶石雕琢而成的扭曲眼球。
那眼球之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血色纹路,仿佛还带着生命的温度,在微微搏动。
“以我之血,饲无上之神!开!凋零之域!”
他猛地将那颗眼球按在自己的眉心!
“噗嗤!”
眼球竟如同活物般,瞬间融入了他的血肉之中。
红衣主教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他的额头裂开,一只灰败、空洞、充满了死寂与腐朽气息的竖瞳,赫然睁开!
嗡——!
一股比之前那片鬼雾浓郁百倍的灰色领域,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
领域之内,光线被扭曲,声音被吞噬,连龙啸云身上那股残存的、霸道的刀气,都在这股力量的侵蚀下,飞速消融,化为虚无。
“哈哈哈!看到了吗!在这凋零之域中,一切生机都将被剥夺,一切权柄都将被腐朽!你的皇道龙气,对我无用!”红衣主教狂笑着,那只额头的竖瞳死死锁定了远处的沈天君。
他看到,那支庞大的舰队,在靠近领域边缘时,船速骤然变慢。船上那些士兵身上散发出的昂扬战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退,许多人甚至露出了迷茫和痛苦的神色。就连那艘楼船之上,那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金色光芒,似乎也黯淡了几分。
成了!
这“凋零之石”,是神教专门为了克制皇权龙气而炼制的无上秘宝!今日,他就要用这件秘宝,屠灭一位大炎的王侯,立下不世之功!
“死吧!”
他遥遥一指,那只竖瞳之中,射出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灰色死光,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直取沈天君的眉心!
然而,楼船之上,沈天君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道足以秒杀玄丹境强者的灰色死光。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两个正高速冲向舰队的扶桑剑圣和天照余孽身上,眼神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厌烦。
“聒噪。”
他抬起手,对着那两道流光,凌空,随意地,一指点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法则的剧烈波动。
只是那么简简单单的一指。
正在冲锋的扶桑剑圣,身体猛地一僵。他感觉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剑意,那柄陪伴他杀人无数的妖刀“村正”,竟在这一指之下,发出了一声凄厉至极的哀鸣,然后……寸寸碎裂!
“不!我的刀!”
他惊骇欲绝地低下头,看到的,却是自己那握着刀柄的手,正从指尖开始,化作最细腻的沙砾,随风飘散。他体内的力量,他的生命,他的存在,都在被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更高层次的法则,从根源上,彻底抹除!
旁边的天照余孽,下场更为凄惨。他周身那些由无数冤魂凝聚而成的黑气,在沈天君指尖金芒亮起的瞬间,就如同遇到了至高无上的君王,发出一阵阵尖锐的嘶啸,疯狂反噬其主!
“啊——!”
他在半空中,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就被自己的力量,活生生撕成了漫天碎片。
一指,两位在东海足以横着走的顶尖高手,神魂俱灭,尸骨无存!
做完这一切,沈天君才仿佛想起了什么,慢悠悠地转过头,看向那道已经近在咫尺的灰色死光。
他伸出两根手指。
修长、白皙,宛如最上等的羊脂美玉。
就像是夹住一只恼人的苍蝇。
轻描淡写地,将那道蕴含着“凋零”法则,足以腐朽万物的恐怖死光,夹在了指间。
时间,再次静止。
高空之上,红衣主教脸上那癫狂的笑容,彻底凝固了。他额头那只灰色的竖瞳,因为极致的恐惧与不敢置信,剧烈地收缩成了一个针尖!
他看到了什么?
他赖以克制皇权龙气、耗费了自身精血才催动的神教秘宝,他引以为傲的至强一击,被……被对方用两根手指,像夹住一根绣花针一样,夹住了?
“这就是……你所谓的神?”
沈天君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却像九天之上的神谕,在红衣主教的灵魂中轰然炸响。
他捏着那道还在“滋滋”作响,疯狂释放着凋零气息,试图挣扎的灰色死光,就像捏着一条无力反抗的蚯蚓。
他的指尖,燃起一缕纯粹到极致的金色火焰。
“可惜。”
“你的神,我不认。”
话音落。
指尖微动。
“噗!”
那道灰色死光,连同它背后那冥冥之中的法则联系,被瞬间掐断、净化、湮灭成虚无!
“噗——!”
红衣主教如遭雷噬,猛地喷出一大口漆黑如墨的逆血,额头那只竖瞳“砰”地一声炸开,留下一个深可见骨的血洞。他身上的灰色领域,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烟消云散。
“不……不可能……我的凋零之石……我的神……”
他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再无半分神使的威严,只剩下信仰彻底崩塌后的无尽恐惧。
沈天君没有再看他一眼。
他身形一动,从数十丈高的楼船船头,一步迈出。
这一步,他脚下仿佛荡开一圈金色的涟漪,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直接出现在了那片惨烈的战场上空,出现在了龙啸云的身前。
他甚至没有回头。
只是对着身后那名已经彻底崩溃的红衣主教,随意地,挥了挥手。
仿佛在驱赶一只真正聒噪的苍蝇。
那名不可一世的红衣主教,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身体便如同被阳光暴晒了千年的风化沙雕,在那道金色涟漪的余波扫过后,无声无息地,化作了漫天飞灰,消散在咸腥的海风里。
整个战场,一片死寂。
龙啸云浑身浴血,拄着断刀,单膝跪地,那只颤抖的手终于不再颤抖。他抬起头,仰望着那个挡在他身前,如同山岳般巍峨的背影,紧绷到极限的身体瞬间松懈下来。
他感觉现在浑身无比的轻松,咧开嘴,露出一口染血的白牙,嘿嘿笑道。
“嘿!老子就知道,这家伙一定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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