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海域。
与岛上那片喧嚣的血腥战场不同,这里死寂得可怕。
海水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深黑色,连光线都无法穿透。
空气中,那股腐败的腥甜味更加浓郁,只是站在这里,就让人感到神魂不适,仿佛有无数冤魂在耳边无声地哭嚎。
一艘小船,划破了这片死寂。
船上只站着三个人,沈天君,焰灵姬,还有龙啸云。
“就是这里了。”
龙啸云指着前方一处海水颜色最深,甚至隐隐形成一个微小漩涡的地方,脸色无比凝重。他体内的伤势在丹药的作用下已经稳住,但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却随着靠近这里而愈发强烈。
沈天君静静地看着那处旋涡。
焰灵姬则是好奇地探头探脑,她伸出纤纤玉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圈,一簇橘红色的火苗凭空燃起,欢快地跳动着。
“咦,这里下面的气息,好奇怪。”她歪着头,那双狐狸眼眨了眨,“像是……一个巨大的,正在睡觉的大家伙。一半在做美梦,一半在做噩梦。”
“走吧,下去看看。”
沈天君话音刚落,便一步踏出小船,整个人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没有溅起丝毫水花,悄无声息地沉入了那片漆黑的海水之中。
“哎,主人等等我!”
焰灵姬娇呼一声,也化作一道火光,追了下去。
“妈的,两个疯子。”
龙啸云低声骂了一句,脸上却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狠劲,深吸一口气,同样一头扎进了海里。
冰冷,刺骨。
这是入水后的第一感觉。
但更诡异的是,这海水仿佛有生命一般,带着一种强烈的侵蚀性,无孔不入地试图钻进他们的身体,吞噬他们的生机。
龙啸云不得不运起全身功力,在体表形成一道真气护罩,才勉强将那股阴冷的力量隔绝在外。
而沈天君和焰灵姬,却仿佛丝毫不受影响。
沈天君周身自有一股无形的金色气场,所有靠近他的黑色海水,都会被自动净化、排开。
焰灵姬更是如鱼得水,她周身环绕着一层薄薄的火焰,将海水直接蒸发,形成一片真空地带,让她能在这深海之中,如履平地。
三人一路下潜。
越往下,那股源自血祭的污秽怨气就越发浓郁。
不知下潜了多久,脚下,终于出现了一片散发着微光的陆地。
那是一片残破的、仿佛由青铜浇筑而成的古代遗迹,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巨大的石柱东倒西歪,上面布满了刀劈斧凿的痕迹,显然经历过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这里……和我们上次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沈天君脸上满是凝重。
现在,整个遗迹都被一层灰黑色的、如同霉菌般的物质所覆盖,透着一股浓浓的死气与不祥。
三人落在一片相对完整的广场上。
而在广场的尽头,那片最深沉的黑暗深渊之上。
一扇高达百丈的巨大青铜门,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古朴,厚重,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压迫感。
与上次不同的是,此刻的青铜门,状态极不稳定。
它的边缘,时而会泛起一层圣洁的、宛如初生婴儿呼吸般的乳白色微光。
可下一秒,那乳白色的光芒就会被一股漆黑如墨的邪异黑芒所吞噬、污染。
黑白二色交替闪烁,如同一个人的心脏,在生与死之间,做着最后的挣扎。
“这就是……归墟之门。”
龙啸云的声音,干涩而沙哑,充满了敬畏。
他死死盯着那扇巨门,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我龙家祖训有载,此门乃天地之禁忌,万物之归宿。至于门后到底有什么,没人知道,因为……从来没有人能打开过它。”
“第一代老祖,曾试过一次。”
龙啸云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在诉说一个尘封了千年的禁忌。
“结果,老祖被门上的一股力量反噬,身受重伤,没过多久,就……离世了。”
沈天君的眼眸,微微一动。
他转过头,看着龙啸云,平静地问了一句。
“你家老祖,当时是什么境界?”
龙啸云沉默了。
这个问题,仿佛触及了龙家最核心的秘密。
他与沈天君对视了许久,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他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好奇与窥探,只有纯粹的平静。
最终,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苦笑一声,缓缓吐出四个字。
“神藏之上。”
神藏之上。
沈天君的瞳孔微缩。
他如今的境界,已然突破神藏,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或许可以称之为……神虚境。
龙家的第一代老祖,当年竟也达到了与自己相仿的境界。
连神虚境的强者,都无法撼动这扇门,甚至被其反噬,当场重伤?
这扇门后,到底藏着什么?
“主人,那扇门里面好像有个声音在呼唤我。”
焰灵姬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她仰着小脸,看着那扇黑白交替的巨门,眼神里带着一丝孩童般的迷茫。
“它好像在说……回家了……”
沈天君的心,毫无征兆地,重重一跳。
又是这个声音。
他没有理会焰灵姬,只是向前走了几步,站到深渊的边缘。
他抬起手,指尖,一缕精纯到极致的金色龙气,缓缓凝聚。
“嗡——”
龙气如同一条拥有生命的金色小龙,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脱手而出,射向那扇青铜巨门。
在接触到巨门的瞬间,金色龙气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直接没入门内,消失不见。
紧接着,整扇青天巨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嗡鸣,门上黑白二色的光芒闪烁频率骤然加快,仿佛那沉睡的大家伙,被惊醒了。
但,也仅仅是片刻。
嗡鸣声消失,黑白二色的光芒重新恢复了原先的频率。
一切,归于沉寂。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沈天君的眉头,第一次,深深地皱了起来。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那缕龙气,并没有被摧毁,而是被门后的某个存在……吞噬了。
就像一滴水,汇入了大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掀起。
“走吧。”
他收回目光,转过身。
“啊?这就走了?”焰灵姬一愣,她还想再研究研究那扇好玩的门呢。
“这扇门,以我们现在的力量,打不开。”
沈天君的语气,平静,却不容置喙。
三人不再停留,顺着原路,返回了海面。
阳光重新照在身上,驱散了深海的阴冷,却驱不散龙啸云心头的阴霾。
他看着沈天君那依旧平静的侧脸,忍不住问道。
“那……现在怎么办?就这么放着它不管?”
沈天君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越过龙啸云,望向了那座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此刻正炊烟袅袅,充满了劫后余生气息的岛屿。
沉默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说出了一句让龙啸云和焰灵姬都始料未及的话。
“我建议你们所有人,退出这座岛。”
龙啸云猛地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让我放弃这里?这里是我龙家世世代代守护的地方!”
“守不住的。”
沈天君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倒也不是让你们彻底放弃这里,你们可以去大炎暂避风头。恰好万国朝会在即,我需要海岛的力量彻底铲除凋零神教的杂碎。”
“而且我有预感,我走之后,这里,会成为一个巨大的风暴眼。”
“你和你的人留在这里,除了当炮灰,没有任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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