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队抵达神都外港的那一天,天色阴沉,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将天地间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灰蒙的湿意之中。
但这丝毫没有影响码头上那人山人海的热情。雨幕也无法浇熄那一道道投向海面的、混杂着敬畏与狂热的目光。
“冠军侯回来了!”
“冠军侯大破东海倭寇,还带回了整个东洲海岛的龙家!”
消息早已通过最快的渠道传遍了神都,整座城市都为之沸腾。当那艘最为雄伟的楼船缓缓靠岸,当沈天君那身熟悉的玄衣身影出现在舷梯尽头时,整个码头的喧嚣声诡异地静止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加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迎接他的,是内阁首辅诸葛亮,以及六部九卿的一众高官。他们撑着油纸伞,静立在雨中,神情各异。
“恭迎侯爷凯旋。”
诸葛亮手持羽扇,对着沈天君微微躬身,雨水顺着扇骨的纹路滑落,他那张总是云淡风轻的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如释重负的笑意。
他身后的官员们,则是个个神情复杂。以太师庞巍旧部为首的几位老臣,低垂着眼帘,竭力掩饰着眼神深处的惊惧。这位冠军侯的权势,已经膨胀到了一个让他们夜不能寐的地步。北境三十万大军的军心在他,如今,连雄踞东海数百年、听调不听宣的龙家,都成了他的附庸,举族迁徙而来。
这大炎王朝,到底还是不是凰家的天下?这个大逆不道的问题,如同一条毒蛇,在他们心中疯狂滋生。
沈天君的目光从那些各怀鬼胎的官员脸上一扫而过,没有停留分毫,仿佛他们只是路边的尘埃。他只是对着诸葛亮点了点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
“军师,龙家的人,就交给你了。”
“侯爷放心,亮早已安排妥当。”诸葛亮笑道,眼中闪烁着智珠在握的光芒,“陛下,在宫里等您。等了您很久了。”
沈天君不再多言,翻身上马,在一众禁军精锐的护卫下,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穿过跪迎于街道两侧的密集人群,直奔皇城而去。
雨水冰冷地打湿了他的衣袍,他却毫不在意。
他的心,早已飞回了那座巍峨的宫城,飞到了那个让他于万丈红尘、尸山血海中,唯一牵挂的人身边。
养心殿。
没有宫人通传,殿门虚掩着,留着一道缝隙,仿佛一双期待的眼眸。
沈天君推门而入,一股熟悉的、混杂着龙涎香与淡淡墨香的温暖气息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他身上所有的风雨寒意。
凰曦没有坐在御案后,而是站在窗前,正出神地看着窗外那朦胧的雨景。
她穿着一身素色的宫装,未施粉黛,三千青丝仅用一根白玉簪松松挽起,就那么静静地站着,清冷孤傲,却又仿佛与这天地间的雨幕融为一体,自成一幅绝世画卷,风华无双。
听到身后那熟悉的、沉稳的脚步声,她纤瘦的身体微微一颤,缓缓回过身。
四目相对,刹那永恒。
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也没有千言万语的倾诉。
她只是看着他,那双总是清冷如霜雪、威严似日月的凤眸,一点点地,融化开来。从最深处的担忧,到看见他安然无恙的释然,再到那几乎要溢出眼眶的思念,最终,一切情绪都化作一汪足以将钢铁都溺毙的无尽春水。
“瘦了。”
她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伸出微凉的玉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抚上他那被风雨侵袭得有些冰冷的脸颊。指腹摩挲着他愈发棱角分明的轮廓,感受着那份独属于他的坚毅。
“也黑了。”
沈天君没有说话,只是反手握住她游移的玉手,那只手冰凉得让他心疼。他猛地用力,将她整个人,狠狠地,揉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将脸深深地埋在她的颈窝,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贪婪地吸了一口那让他魂牵梦萦的熟悉馨香。
仿佛只有这样,那颗因归墟之门、因那门后未知的恐怖而变得有些浮躁不定的心,才能重新找到安定的锚点,重归坚实的大地。
凰曦静静地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感受着他那强而有力的心跳,一颗高悬了无数个日夜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她闭上眼,双臂也紧紧环住了他精壮的腰身。
良久,她才轻轻推开他,拉着他走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下,亲自为他斟上一杯热茶。
“东海的事,我都听说了。”她的声音,重新恢复了女帝的清冷与沉稳,但眼底那抹未曾消散的柔情,却出卖了她的内心,“你做得很好。”
“归墟下面,那扇门,有问题。”沈天君将自己在归墟的所见所闻,以及自己关于“历史底蕴”的猜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凰曦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神情,也渐渐变得无比凝重。当听到“门后的东西盯上我了”时,她端着茶杯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世界之外……历史底蕴……”她喃喃自语,凤眸中闪烁着惊人的思索光芒,“看来,我们这盘棋,比想象中,要大得多。”
她霍然站起身,走到御案前,从一堆如山的奏折下,抽出了一张巨大的地图。
那不是大炎的疆域图,而是囊括了整个大陆的万国全图。
地图上,用朱砂红笔,重重地圈出了十几个国家的名字。
西凉,大雍的残部,南疆诸国,以及东海之外的那个弹丸小国,扶桑。
“你离开的这些日子,神都,很热闹。”凰曦的手指,如同最锋利的刀锋,在地图上缓缓划过,“万国博览会的请柬已经全部送出,如今,各国使节已经陆续抵达神都。”
她的指尖,最终落在了几个被重点标记出来的名字上,每一次点下,都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意。
“大雍那位一心复国的皇子,沙之神国派来的神秘使团,还有……扶桑国派来的,那个自称是‘神使’的家伙。”
她转过头,看着沈天君,那双漂亮的凤眸里,燃起了一股运筹帷幄、执掌生死的火焰。
“朕为你搭的台,已经搭好了。”
“你唱戏的家伙,也都给你备齐了。”
“现在,就等那些自以为是的‘客人’,自己跳上台来,把脖子干干净净地,伸到你的刀下了。”
沈天君看着她,看着她那张因绝对的自信而愈发光彩照人、艳绝天下的脸,心中的所有迷茫与不安,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管他什么世界之外,管他什么历史底蕴。
只要这个女人还在他身边,只要他们还并肩站在一起。
就算是天塌下来,他也能,再给她撑回去!
他大步走上前,从她身后,再次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霸道。
“放心。”
“这一次,一个都,跑不了。”
诸葛亮手持羽扇,带着几名官员,缓步走出。他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目光平和,却又仿佛能洞悉一切。
“这位想必就是大炎的诸葛军师了,久仰大名。”安倍晴明合上折扇,对着诸葛亮微微躬身,姿态倒是做足了。
雍王却依旧是一副倨傲的模样,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那黑袍老者更是连看都未看诸葛亮一眼,只是用那双浑浊的眼睛,贪婪地扫视着神都的天空,仿佛在品尝一道美味的大餐。
就在这气氛微妙的时刻,街角的一家酒楼二楼,靠窗的位置。
龙啸云正抓着一只烧鸡,啃得满嘴是油,他看着楼下那几拨人,含糊不清地对旁边的人说道:“他娘的,这几个家伙,一个比一个拽,看着就让人手痒。那个小白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有那个穿金戴银的娘娘腔,真想下去给他一拳。”
坐在他对面的,正是沈天君。
他今日换上了一身寻常的青色便服,气息内敛,混在酒楼里,就像一个普通的富家公子。
“别急,”沈天君端起茶杯,吹了吹漂浮的茶叶,目光落在那个浑身黑袍的老者身上,眼神深处,一缕金芒一闪而逝,“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话音刚落,楼下的雍王似乎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威势,竟对着鸿胪寺的一名小吏,冷声喝道:“本王渴了,还不速去备茶!要我大雍的雪顶龙涎,没有的话,就拿你们大炎皇帝的贡茶来!”
那小吏被他吓得一个哆嗦,求助地看向诸葛亮。
诸葛亮脸上的笑容不变,正要开口。
“砰!”
一声巨响,从雍王身侧传来。
他那八匹神俊非凡的雪鬃马,不知为何,竟像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齐齐悲鸣一声,然后不受控制地,轰然跪倒在地!
那不是普通的下跪,而是四条腿的膝盖骨,同时被一股无形的恐怖力量,硬生生压得粉碎!
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八匹价值连城的宝马,就这么废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雍王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转头,厉声喝道:“是谁!谁敢伤本王的马!”
没有人回答。
街道上,死一般的寂静。
雍王身后的那些护卫,一个个如临大敌,刀都拔出了一半。
唯有那个黑袍老者和安倍晴明,脸色剧变,同时将惊骇的目光,投向了街角那座不起眼的酒楼。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们都感觉到了一股足以让他们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恐怖意志,从那座酒楼里,一扫而过。
那意志霸道,冰冷,充满了君临天下的威严,仿佛一尊远古的神只,只是不经意地,投来了一个不悦的眼神。
酒楼上,龙啸云目瞪口呆地看着楼下,手里的烧鸡都掉在了桌上。
“我靠……这是你干的?”他压低了声音,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沈天君。
沈天君慢悠悠地喝了口茶,仿佛楼下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茶凉了,不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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