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请讲。”
“可否请先生日后,在教导承道、承宗的同时,也...”她稍顿,看了一眼李建成,见他微微点头,才继续道,
“也教导东宫其他几位年岁稍长的孩子,包括侧妃所出的承德、承训?他们也都是殿下的骨血,学业上头,妾身不敢偏颇,只盼都能得遇良师,日后成为有用之才。”
张勤心中一动。
太子妃此举,既是信任,也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更微妙地体现了她作为正妃的胸怀与对东宫子嗣整体的关切。
这绝非寻常内眷能轻易开口之事。
他尚未回答,李建成也开口道:“张卿,爱妃所言,亦是孤的意思。你的本事,孤信得过。”
“只是如此一来,未免过于劳累你了。”
张勤沉吟片刻,一个念头闪过。
他想起之前虞公也曾流露出秦王希望他教导子嗣之意,又联想到方才讨论的科举新制与官学设想。
“殿下,娘娘厚爱,臣愧不敢当。”张勤谨慎地开口,“教导皇孙,乃臣之本分。只是,东宫有数位皇孙,秦王府亦有数位。”
“臣分身乏术,若只教东宫,恐有不妥。且陛下膝下,亦有年幼皇子待启蒙进学。”
他抬眼看了看李建成的脸色,见其若有所思,便继续道:“臣有一拙见,或可两全。”
“何不于皇宫之外,皇城之内,择一清净殿阁,设为皇嗣学堂?或可为”崇贤馆”之名。”
“凡陛下嫡庶皇子、东宫及秦王府年满蒙学之龄的皇孙,皆可入学。”
“陛下与两位殿下可亲自拟定师傅人选,不独臣一人,亦可延请朝中通晓经史、算学、律法乃至骑射之臣兼任教习。所学科目,亦当依才设教,不必全拘于经义。”
他顿了顿,抛出了最关键的联系:“此学堂之规制、课业分科、考核办法,正可视为日后若推行‘专科取士’、广设‘州县官学’之试验与范本。”
“皇嗣先行,既可积累经验,窥察利弊,更可向天下昭示朝廷革新教化、重视实学之决心。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这番话说完,小花厅内一时安静下来。
李建成手指轻叩桌面,眼中光芒闪动。
王珪也是捻须沉思,缓缓点头。
太子妃郑氏虽不完全明白其中涉及的朝政变革,但也听出这是将儿女教导之事,与更大的朝廷举措联系在了一起,且格局陡然开阔了许多。
“皇嗣学堂...”李建成重复着这四个字,嘴角渐渐泛起一丝笑意,“好一个‘试验与范本’!”
“张卿此议,不仅解了教导之困,更将家事、国事巧妙相连。”
“父皇近年亦常忧心皇子皇孙教育,恐其长于深宫,不识民间疾苦,不谙实务。”
“若设此学堂,延请各方师傅,课以经史实学,乃至令其稍习稼穑、了解百工,确是大善!”
王珪也开口道:“张侯爷此策,老臣附议。”
一来,皇子皇孙共学,可增进天家亲情,减少隔阂;
二来,所学科目若真能突破旧制,加入算学、律法甚至地理格物,确能为天下官学立一表率。
“只是……”他看向李建成,“此事牵连甚广,师傅人选、科目设置,尤其是,两位殿下府中皇孙共学,具体章程,需陛下圣裁,并需殿下与秦王殿下仔细商议。”
“这是自然。”李建成显然已被这个想法打动,兴致勃勃,“孤明日便去面见父皇,陈说此事。张卿,”
他看向张勤,“你既提此议,心中可有更细致的设想?比如,这学堂,当设哪些科目?”
“除经史之外,算学、地理、律法,甚至你司东寺所涉之海事、通译,是否亦可浅涉?”
话题由此又转向了更具体的规划。
秋日午间的这顿“便饭”,最终演变成了一场关于皇室教育乃至国家未来人才培育方向的深入探讨。
直到申时末,张勤和王珪才告退离开东宫,两人在宫门外相互拱手作别,各自登车离去。
李建成站在阶前,目送二人车驾转过街角,这才收回目光。
秋阳正好,洒在殿前广庭上,一片金晃晃的。
他转身,见李承宗和李承道还规规矩矩站在校场边上,短弓已交给内侍,两人正小声说着什么,不时朝这边望一眼。
“承宗,承道,过来。”李建成招了招手。
两个孩子连忙小跑过来,额上还有细密的汗珠。
“今日练得如何?”李建成一边问,一边示意他们跟上,朝崇教殿方向走去。
“回父亲,儿子觉得臂力比前几日稳了些。”李承宗答道。
李承道补充:“就是瞄准时,风一吹,靶子好像会动。”
“那是你心未定。”李建成语气平和,“走,随为父去崇教殿。今日与张先生、王先生议了些事,正好也与你们说说。”
崇教殿是李建成平日读书、处理一些不急政务的便殿,陈设清雅,书卷气浓。
进了殿,内侍奉上温水手巾,李建成先净了手,又让两个孩子也擦擦脸。
他自己走到靠窗的大书案后坐下,案上摊着几份未批完的文书,还有他上午随手记下的一些要点。
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拿起墨块,在砚台里缓缓研磨起来。
墨汁渐浓,散发出淡淡的松烟气味。
李承宗和李承道不敢打扰,安静地站在案前不远处。
“今日,张先生与王先生在此,我们议的是科举取士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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