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凌云宫当代宫主,合体后期修士——姒凌天。
姒凌天身形凝立于仙宫祥云之前,周身规则波动如潮汐般弥漫扩散,竟隐隐压过了四洲众圣者联手布下的封锁,波及下方昆仑山脚。许多修为较低的修士只觉得呼吸陡然困难,体内灵力运转滞涩,面露骇然。
“姒宫主,好生威风,真是大言不惭啊!” 楚荆轻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当年朕亲临中域‘拜访’之时,怎不见阁下这般气魄?反倒见尔等……仓惶退避,徒留笑柄。”
“哈哈哈,”齐时朗声大笑,笑声在山谷间回荡,充满了讥讽,“正所谓好了伤疤忘了疼,自家后院尚且一片狼藉,焦头烂额,竟还有脸跑来北洲圣地逞威风?中域的脸皮,莫非是以上古仙金所铸,厚不可测?”
此言狠狠扎进中域众圣者心头最痛之处。十六位合体圣者面上维持的淡漠超然瞬间冰裂,眼中杀机暴涨。若非这两个突如其来的“变数”,屡次三番搅乱布局,甚至潜入中域核心,几乎掀翻了万年基业,中域何至于被逼到如今这番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境地?
“放肆!”
“鼠辈安敢!”
怒喝声中,数道饱含毁灭气息的攻势悍然撕裂虚空,直取楚荆与齐时所在。光芒中蕴含的恨意与杀机,足以焚山煮海。
“哼!”
四洲阵营这边,早有防备,将那几道攻击稳稳接下。
“轰隆——!”
几十位站在神州巅峰的合体圣者气机对撞,仅仅是余波,便已引得苍穹色变,日月无光。狂暴的规则乱流在空中撕开一道道漆黑的裂痕,又迅速被天地法则弥合。
下方群山震颤,万年冰雪簌簌崩落,一派末世将至的恐怖景象。这是自上古仙神时代落幕以来,神州从未有过的汇聚了几乎所有顶层战力的恐怖对峙。
“呵呵……”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窒息时刻,一道淡然而威严,自煌煌仙宫深处响起。
紧接着,整座悬浮仙宫爆发出更为璀璨的金光。宫墙殿宇上的符文流光溢彩,万千神兽仙禽的虚影自金光中奔腾飞舞而出,龙吟凤哕,麒麟踏祥云,仙鹤舞霓裳。氤氲的祥云翻滚舒卷,仙乐隐隐,将那片天空妆点得如同神话中鼎盛繁华的仙庭临世。
无尽仙灵之气汇聚凝结,于仙宫正前方,幻化出一尊顶天立地的辉煌神像投影——头戴紫金垂旒冕冠,身着九龙盘绕衮服,面目笼罩在神圣光晕中难以看清,唯有一双漠然眼眸,正以俯瞰蝼蚁的姿态,静静地“注视”着下方苍茫的神州天地。
正是半仙之境,中域至高主宰——云空子!
即便只是一尊由仙灵之气凝聚的投影法相,其散发出的近乎天道的威压,已让无数修士神魂战栗,几欲跪伏。
“故弄玄虚。” 鹿神清冷的声音响起,平静地迎向法相的“目光”,“你耗尽中域万古底蕴,强行‘重构’仙宫旧影,看似辉煌,岂非正是作茧自缚?”
她诞生于上古岁月尾声,亲眼见证过真正仙神的背影,眼界非凡。此刻一眼便看穿了云空子华丽表象下的窘境——虽达半仙之境,修为通天,但其存在本身已与此界天道产生剧烈冲突。仙宫与其说是他的銮驾,不如说是一座无比华美却也无比坚固的“囚笼”。他本体根本不敢轻易踏出,否则必遭天道锁定,降下湮灭万物的恐怖天罚。
“尔等蜉蝣蝼蚁,妄测天机,又岂配让吾真身亲临?” 云空子的法相缓缓开口,声音无悲无喜,却带着规则层面的震颤。他仅仅抬手,虚虚一拂。
“咔嚓——!”
四洲合体圣者联手布下的多重结界,轰然破碎。光幕碎片化为漫天光雨,消散在凛冽的罡风之中。
之前虽听楚荆与齐时描述过云空子的可怕,但听闻与亲身体验,全然是两种概念。此刻,所有四洲顶级强者,心中都难以抑制地涌起一股深沉的寒意与无力感。那是一种超越了力量层次,近乎维度差距的绝望。
“昆仑仙池,蕴含超脱之机,乃天命所归之地。” 姒凌天见云空子法相一举破开屏障,底气更足,“此等仙缘,自有德者居之。吾中域承上古仙道正统,志在必得。尔等北洲,连同东、南、西三洲乌合之众,又拿什么来阻拦?”
局面陷入诡异的僵持。云空子本体受困仙宫,无法亲身出战横扫四洲;而四洲一方,也无人能攻破仙宫防御,真正威胁到云空子,更无人能正面抗衡其半仙伟力。
双方心知肚明,但此刻谁也不可能后退半步。高空中,几十道恐怖气息相互绞杀、碰撞,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轰——!”
突然,脚下巍峨无尽的昆仑山脉剧烈震鸣。
整座神山像是从亘古沉睡中苏醒,山体摇晃,地脉咆哮。主峰之上,积累万载的厚重雪层发生惊天动地的大崩塌,千丈雪浪如白色巨龙倾泻,激起弥天雪雾。缭绕峰顶、终年不散的浓郁云海沸腾翻滚。
直插青冥的昆仑主峰之巅,终于毫无遮蔽地显露在朗朗青天、灿灿骄阳之下!
紧接着,九种色彩交织的瑰丽光晕,自峰顶虚无中喷薄而出,瞬间渲染了整片苍穹。九色流转,道韵天成,将天空化作一幅梦幻的神圣画卷。
光晕中心,昆仑之巅,一泓清波荡漾的池水虚影,由淡转实,渐渐清晰。池面氤氲着九彩仙灵之气,雾气缥缈,隐约可见莹白如玉的雪莲虚影在池中沉浮。
难以言喻的祥和气息,瞬间抚平了下方因圣者对峙而产生的狂暴规则乱流,连呼啸的罡风都变得轻柔。
传说中的无上秘境——昆仑仙池,于此刻,开启!
几乎在仙池显化的同一瞬间,悬浮于鎏金祥云之上的辉煌仙宫深处,一道纯净无瑕的飘渺仙光,飞掠而出。
仙光无视空间距离,直指昆仑之巅氤氲的九彩仙气之中。其气息缥缈难测,与云空子法相同源,显然是他以某种不可思议的秘法,暂时瞒天过海,分离出的一部分本源仙念或化身!
“拦住他!” 玉山圣者怒吼,昆仑山脉轰鸣响应,无数山石冰雪化为巨手抓向仙光。
然而,那道仙光宛如虚影,又似存在于另一维度,所有攻击、所有阻拦,无论是实质的灵力冲击还是玄妙的规则封锁,皆从其“身上”穿透而过,无法沾染分毫。
既然无法阻拦云空子的“化身”,那么,唯一的选择,便是倾尽全力,争夺仙池之中足以决定未来的无上仙缘。
无需言语,高空之上,原本对峙的四洲圣者与中域圣者,在这一刻达成了默契。对峙打破,三十六道璀璨夺目的流光,撕裂长空,以最快的速度,争先恐后地冲向显露真容的昆仑之巅。
下方,亲眼目睹仙池开启、圣者齐动的亿万修士,沉寂一瞬后,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狂热呐喊与喧嚣。无数道身影各显神通,或御剑、或驾云、或凭借肉身蛮力,开始疯狂攀登此刻显得格外神圣也格外危险的巍峨神山。
昆仑仙池传承之苛刻,初现端倪。
绝大多数修士,甚至连山脚都未曾踏入,便被一股浑厚柔和却无可抗拒的伟力轻轻推开,阻隔在外,任凭他们如何催动灵力、施展秘法,也寸步难进,只能望山兴叹。
即便有幸突破最初屏障,开始攀爬,许多修士很快便陷入莫名的迷障之中。眼前山路明明只有一条,走着走着却发现回到了原点;或是景物变幻,幻象丛生,心神稍有不稳,便迷失方向,兜兜转转,徒耗气力。
而那些傲立神州顶峰的合体圣者们,凭借对规则的深刻理解和强大修为,最初的山路迷障自然无法困住他们。然而,当他们攀升至山体极高处,临近被九彩光晕笼罩的顶峰区域时,一股更加诡异而强大的压制力量悄然降临。
他们清晰地感觉到,自身苦修万载、足以移山倒海的磅礴修为,正在被封禁剥离。越往上走,这种感觉越强烈,灵力运转越发滞涩,对天地规则的感应也越发模糊。许多圣者骇然发现,自己体内灵力几近凝固,与寻常凡人无异。
恰在此时,原本晴朗的昆仑之巅,毫无征兆地刮起了足以冻结灵魂的狂风暴雪。若在平时,此等风雪连让圣者们衣角拂动都难,但现在修为被封,仅凭肉身与意志硬抗,顿时显得艰难无比。每一步都重若千钧,刺骨寒风如同冰刀刮骨,令人举步维艰。
而且众修士发现,风雪竟还差别对待。身负北洲山河权柄的楚荆与齐时,行走于风雪之中,虽也感严寒,但周遭风雪触及他们身体时便会变得温顺几分,像是认同了他们身上属于这片土地的气息。而中域几位圣者,以及部分与北洲天地气息不甚相合的四洲圣者,则承受了最大的压力,身形在风中摇晃,面色青白,前进速度缓慢。
不知在永恒的风雪与沉重的压力中跋涉了多久,忽然,眼前肆虐的风雪有所减弱,透过稀疏的雪幕,视野尽头,一片平静而浩渺的池水,缓缓映入眼帘。
池水清澈见底,却又深邃无垠。水面之上,仙雾如轻纱般流淌弥漫,一株株莹白如玉、花瓣层层叠叠的圣洁雪莲,或含苞待放,或悠然绽放,点缀在池面。纯净、祥和、古老、神圣……难以用任何言语准确描述的气息,轻轻洗涤着攀登者饱受风雪与压力折磨的肉体和灵魂。
仙池!这就是传说中的昆仑仙池!
这一刻,无论是心志坚毅如合体圣者,还是侥幸凭借特殊手段或坚韧毅力攀至此地的少数低阶修士,无不心神激荡,疲惫一扫而空,眼中爆发出灼热的光芒。求生的本能、对仙缘的渴望,催动着他们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不顾一切地冲向近在咫尺的仙池畔。
有人扑倒在池边,贪婪地掬起冰冷的池水饮下,期盼着传说中的洗筋伐髓、神魂升华;更有胆大者,纵身一跃,直接投入池水之中,试图让全身浸泡在无上仙缘里,渴求脱胎换骨,一步登天。
然而,最初的激动与狂热很快冷却,取而代之的是错愕与茫然。
池水清冽甘甜,蕴含的仙灵之气的确比外界浓郁精纯许多,但也仅此而已。饮下之后,除了感觉精神稍振,体内灵力略有活跃,并未发生想象中筋脉拓宽、修为暴涨的奇迹。
跳入池中者,更是感觉与跳入一个寻常寒潭无异,并无神异力量涌入体内,更无半分规则波动可感悟。
失望的低语和惊疑的询问声,在池畔渐渐响起。许多人脸上写满了不甘与困惑,反复尝试,结果依旧。
楚荆与齐时并未急于行动,他们并肩站在稍远处,望着眼前看似“平凡”的仙池,心中同样升起一丝疑惑。然而,这疑惑并非源于失望,而是一种玄妙的感应。
仿佛什么都没有变化,又仿佛一切都截然不同。
仙池、昆仑山,乃至神州天地都处于“物质具象”与“法则抽象”的叠加状态。
那是一片真正浩瀚无垠的仙灵之海。池水并非透明,而是荡漾着浓郁的九彩仙光,每一滴水中,都蕴含着足以固魂续命、淬炼仙体、点化生灵的造化伟力。
池面升腾着仙道法则具现化的氤氲霞光。那些雪莲,更是道韵凝结的实体,吞吐着混沌初开般的纯净气息。
原来,这便是昆仑仙池对传承者最后、也是最根本的筛选。
无缘之人,其感知被牢牢锚定在“表山河”的物质层面,所见所感,不过是仙池无尽伟力在凡俗维度的一抹微弱倒影,一片灵气稍浓的“普通”池水。
而被仙池认可的传承者,其感知便能穿透维度屏障,同时存在于“表”与“里”,得见真正的——昆仑仙池!
浩渺的仙池望不见尽头,九彩池水微微荡漾。水面之上,无数圣洁雪莲连绵而成一道浮桥,散发着温润的莹白光泽,一路延伸向被仙雾与法则霞光笼罩的神秘莫测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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