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霜州风云与冰魄峰前
青风舟穿云破雾，又行七日。
越往西北，气候越发寒冷。从千湖域的温润水汽，到断天山脉的凛冽罡风，及至进入玄霜域地界，放眼望去已是茫茫雪原，冰山连绵。空中飘落的不是雪花，而是一种细密的、带着微弱灵气的冰晶，阳光照射下折射出七彩光华，美轮美奂，却也寒意刺骨。
“玄霜域终年飘雪，天地间冰属性灵气浓郁，故而盛产冰系修士与相关天材地宝。”慕寒立于舟首，为向钱介绍，“广寒剑宗所在的‘天霜山脉’，更是玄霜域冰灵脉汇聚之地，其核心‘绝剑峰’下，据说镇压着一条上古冰龙遗骸，因此寒气之盛，元婴修士亦不敢久居峰顶。”
向钱运转太初真元抵御寒意，同时细心感悟这片冰雪天地的法则韵律。他能感觉到，怀中时间碎片的共鸣在这里变得有些迟缓，仿佛连时间都被严寒冻结。而源初星纹佩则相反，在冰灵气的刺激下，表面纹路微微发亮，似乎对这种极端环境有所反应。
冰儿裹着厚厚的白色裘衣，小脸依然苍白，但精神好了许多。这几日，慕寒每日为她输入精纯寒元，压制噬灵蛊，同时传授她一些基础的广寒剑宗心法，引导她控制体内躁动的玄冰灵体之力。少女天赋果然不凡，短短数日已能勉强凝水成冰，眉心印记也稳定下来。
只是噬灵蛊的威胁如悬顶之剑。那蛊虫似有灵智，每当冰儿修炼有所进步，便加倍吞噬她的本源，反哺给不知藏在何处的种蛊者。慕寒试过几种驱蛊之法，皆无功而返，反而刺激蛊虫更活跃。
“唯有回宗门，请师叔或掌教出手，以‘玄冰净炎’煅烧，方有可能彻底拔除。”慕寒皱眉道，“但玄冰净炎需三位元婴修士联手催动，且对施法者损耗极大。冰儿非我宗门弟子，恐怕……”
他没有说完，但向钱明白其中难处。宗门资源有限，岂会轻易为外人动用如此代价高昂的手段？
“届时再说。”向钱淡淡道，“若需代价，我来付。”
慕寒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又过两日，前方地平线上出现一片巍峨连绵的雪山群。那些山峰高耸入云，通体覆盖着万年不化的玄冰，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蓝白色光芒。群山之间，隐约可见琼楼玉宇、飞檐斗拱，更有道道剑光穿梭往来，如流星划过天际。
天霜山脉，广寒剑宗山门所在。
还未靠近，一股磅礴浩瀚的剑意便扑面而来！那剑意冰冷、孤高、纯粹，仿佛要将天地都冻结、斩裂。向钱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太初剑意竟自主激发，与那股浩瀚剑意隐隐对峙、共鸣。
“感觉到了？”慕寒道，“这是我广寒剑宗万年来无数剑修留下的剑道烙印，已融入山脉灵脉之中。非修炼冰系剑诀者，在此会感到极大压制，实力至少削弱三成。而修炼冰系剑诀者，则可借助此间剑意，修炼事半功倍。”
果然是一处剑道圣地。
青风舟放缓速度，朝着山脉外围一座冰雪城池飞去。那城池名为“霜剑城”，是广寒剑宗对外交流、商贸之所，也是进入宗门的第一道门户。
城池上空有禁飞阵法，飞舟在城外三里处的“迎客坪”降落。坪上已有数十架各式飞舟、法器停泊，可见广寒剑宗人气之盛。
三人下舟，慕寒取出身份令牌，领着向钱与冰儿走向城门。
城门守卫皆是白衣佩剑的广寒弟子，修为最低也是筑基中期。他们见到慕寒，皆肃然行礼：“慕师叔！”
慕寒微微颔首，出示令牌：“带两位客人入城，安排‘听雪苑’暂住。我有要事需立刻面见师尊。”
“是！”一名守卫队长恭敬应下，又迟疑道，“慕师叔，冰魄峰今日似乎有客来访，寒月师祖正在会客，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慕寒眉头一皱：“什么客人？”
“好像是……北冥州慕家的人。”守卫低声道。
慕寒眼神一凝，看向向钱。
向钱也心中微动。北冥州慕家？那个神秘低调的古老家族？他们为何突然来访？与慕寒、慕清雪是否有关？
“我知道了。”慕寒对守卫道，“你先安排他们住下，我自会处理。”
守卫队长不敢多言，亲自引着向钱与冰儿入城。
霜剑城内建筑多以冰石、白玉筑成，街道宽阔整洁，两旁店铺林立，售卖的多是冰系材料、丹药、法器。往来修士也大多身着白衣，气息冰寒，整个城池宛如一座冰雕玉砌的仙境，却少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听雪苑位于城池东南角，是一处独立的院落群，专用于招待贵客。院落内设聚灵阵，灵气浓郁，且偏重冰属性，对冰系修士大有裨益。
守卫将二人引至一处名为“寒梅居”的小院，恭敬告退。
向钱安置好冰儿，后者连日奔波，又需抵抗噬灵蛊吞噬，早已疲惫不堪，很快沉沉睡去。
他独自坐在院中石凳上，取出青鸾令，注入真元。令牌微微发亮，片刻后，青云族长的声音传来：“向道友？你已到广寒剑宗了？”
“刚到霜剑城。”向钱道，“族长，关于北冥州慕家，可还有更详细的情报？”
青云沉吟片刻：“慕家……老夫又命人仔细查探了一番。此族的确神秘，族地隐于北冥州‘永冻冰原’深处，有上古大阵笼罩，外人难入。族中弟子极少在外走动，但每次现世者，皆为惊才绝艳之辈。”
他顿了顿：“另外，查到一则秘闻：百年前，慕家曾发生内乱，一脉分支被逐出族地，不知所踪。有传言说，那一脉……似乎与广寒剑宗有些关联。”
分支？向钱心中一动。慕寒、慕清雪，是否就是那一脉的后人？
“还有一事。”青云语气凝重，“黑市上关于你的悬赏，近日忽然提高了赏格。生擒者，赏三百万灵晶，或一部地阶上品功法。提供确切行踪者，赏五十万。如今中域已有不少亡命之徒在打探你的消息。道友，务必小心。”
赏格又提高了？时寂殿这是势在必得啊。
“多谢族长提醒，我会注意。”
结束通讯，向钱陷入沉思。时寂殿、慕家、广寒剑宗、黑巫教……这些势力似乎隐隐有着某种关联，而自己与慕清雪，恰好卷入了这个漩涡中心。
天色渐暗，霜剑城亮起盏盏冰灯，柔和的光芒映在积雪上，更添清冷。
慕寒直到深夜才回来，脸色不太好看。
“如何？”向钱给他倒了杯热茶。
“慕家来的是二长老慕云山，金丹后期修为，带着几名年轻子弟。”慕寒冷声道，“名义上是拜访宗门，交流剑道。但实际上……”他顿了顿，“他们是来要人的。”
“要人？”
“要清雪。”慕寒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慕云山说，清雪乃慕家流落在外的血脉，如今既已认祖归宗，理应回归家族。他还带来了族长的‘冰凰令’，言明若广寒剑宗不放人，便是与慕家为敌。”
向钱眉头紧皱：“清雪知道此事吗？”
“她正在闭关，如何知道？”慕寒冷笑，“慕家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清雪即将修成‘冰魄圣体’时前来，其心可诛。师尊已严词拒绝，但慕云山不肯罢休，说要等掌教出关再议。”
“广寒剑宗会迫于压力交人吗？”
“难说。”慕寒摇头，“慕家虽低调，但实力深不可测，据说族中有化神老祖坐镇。宗门虽不惧，但也不想轻易结怨。且……”他看了向钱一眼，“慕家还提出一个条件：若清雪愿回归，他们可提供‘冰凰真血’，助她彻底炼化体内寒毒，铸就真正的‘冰凰圣体’，前途无可限量。”
冰凰圣体？向钱听说过这种传说中的体质，上古冰凰血脉的极致体现，一旦成就，修炼冰系功法将如鱼得水，甚至有望触及冰之大道本源。
“这是阳谋。”向钱明白了，“以利益诱之。若清雪自己愿意回归呢？”
慕寒沉默良久：“她……或许会动摇。清雪心高气傲，一心追求剑道巅峰。冰凰圣体的诱惑，对她而言太大了。而且，她心中一直有个执念——查出当年重伤她、给她种下寒毒的幕后黑手。慕家作为古老世家，情报网络或许能帮她。”
向钱握紧了茶杯。五年之约，难道要成空？
“不过师尊已传讯掌教，掌教三日后出关。”慕寒道，“在此之前，慕云山等人会暂住霜剑城。向钱，这几日你莫要外出，尤其不要让慕家人见到你。他们若知你与清雪有约，恐生事端。”
向钱点头：“我明白。”
正说着，忽然院外传来喧哗声。
一个倨傲的声音响起：“听说慕寒师兄带回一个玄冰灵体的少女？此等良才美质，当入我广寒剑宗，何不带来让我等见识见识？”
另一个声音附和：“是啊，赵师兄修炼的《玄冰采补诀》正需灵体鼎炉，此女来得正好。”
慕寒脸色一沉，霍然起身，推门而出。
院外站着三名白衣青年，为首者约莫二十七八岁，面白无须，眼神轻浮，正摇着一柄玉骨折扇。他身后两人也是一副纨绔子弟模样，修为皆是金丹初期。
“赵无延，你想做什么？”慕寒声音冰冷。
那摇扇青年赵无延见到慕寒，也不惧，笑道：“慕师兄何必动怒？师弟我只是听说有灵体少女在此，想来瞧瞧罢了。怎么，慕师兄想独占不成？”
“此女身中噬灵蛊，命在旦夕，我带她回宗门是为救治，非为你那邪功！”慕寒眼中寒光闪烁，“立刻离开，否则休怪我不念同门之谊！”
赵无延笑容一收，折扇“唰”地合拢：“慕寒，别给脸不要脸！你虽是广寒七剑之一，但我赵家也不是好惹的！此女既非宗门弟子，便是无主之物，我为何碰不得？”
他目光扫向屋内，正好看见走出来的向钱与惊醒的冰儿。当看到冰儿清丽的面容与眉心冰蓝印记时，赵无延眼中贪婪之色大盛：“果然是个极品鼎炉！今日我要定了！”
说着，他竟直接出手，一道冰锁凭空凝成，抓向冰儿！
“找死！”慕寒长剑出鞘，一道剑气斩碎冰锁。
赵无延身后两人同时出手，一人祭出冰锥暴雨，一人召出寒雾幻阵，配合默契，显然早有预谋。
慕寒以一敌三，剑光纵横，竟一时被缠住。
赵无延趁机身形一闪，绕过战团，直扑冰儿！
冰儿吓得脸色煞白，连连后退。
向钱一步踏前，挡在她身前。
“滚开！”赵无延折扇一挥，数道冰针刺向向钱面门，狠辣异常。
向钱眼神一寒，太初剑甚至未出鞘，只是右手并指，虚空一划。
“时序·凝。”
诡异波动荡开，赵无延只觉周身一滞，动作、真元、甚至思维都慢了半拍！而向钱已鬼魅般出现在他身侧，一掌按在其丹田！
“噗！”
赵无延如遭重击，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塌院墙，口中鲜血狂喷，丹田真元竟被这一掌震得险些溃散！
“赵师兄！”另外两人大惊，想要救援，却被慕寒一剑逼退。
向钱缓步走到赵无延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再敢打她的主意，我废你修为。”
声音平静，却带着刺骨寒意。
赵无延又惊又怒，死死瞪着向钱：“你……你是谁？！敢在广寒剑宗的地盘伤我？！”
“不服？”向钱淡淡瞥了他一眼，“那就回去叫人。我在此等着。”
说罢，不再理他，转身走回院中。
赵无延在同伴搀扶下爬起，怨毒地看了向钱与慕寒一眼，狼狈离去。
慕寒收剑回鞘，神色复杂地看着向钱：“你惹麻烦了。赵无延是宗门执法长老赵坤的独孙，向来跋扈。他爷爷最是护短，此事不会善了。”
向钱神色不变：“兵来将挡。”
他看向瑟瑟发抖的冰儿，温声道：“别怕，有我在，无人能伤你。”
冰儿仰头看着向钱，眼中泪光闪烁，重重点头。
慕寒叹了口气：“也罢。既然已经动手，索性把事情闹大。明日我带你们直接上冰魄峰，面见师尊。有她老人家在，赵坤也不敢太过分。”
他望向冰魄峰方向，眼神坚定。
“也该让有些人知道，我慕寒要护的人，谁都动不得。”
夜色更深，风雪渐起。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霜剑城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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