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般的吸力与冰冷刺骨的精神侵蚀,如同无形的巨手,猛地扼向云芷!
那一瞬间,云芷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要被从躯壳里硬生生扯出去,体内那微弱燃烧的血脉之火,更是剧烈摇曳,仿佛随时会被那恐怖的吸力抽离、吞噬!更可怕的是,一种深沉的、源自生命本源的虚弱与剥离感,伴随着灵魂层面的剧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她!
“呃——!”她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脸色瞬间灰败下去,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了一步,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铮——!”
一声更加嘹亮、更加决绝的剑鸣,如同撕裂布帛般,勐地炸响!
萧绝动了!
他根本没有去思考玄玑那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和“宣告”,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意志,都凝聚在手中的“镇岳”剑上,凝聚在保护身后之人这一最纯粹、最本能的念头之中!
面对那沛然莫御、诡异莫名的吸力与精神侵蚀,他没有选择后退,也没有试图硬撼其锋。
而是——
以攻代守!
脚下猛地一蹬,碎裂的琉璃瓦迸溅!他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又像一道撕裂夜色的黑色闪电,悍然冲入了那片无形的、粘稠的吸力场中!
长剑“镇岳”在他手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沉厚的玄铁剑身,竟然绽放出如同星夜寒芒般的璀璨银光!剑锋所向,空气发出尖锐的嘶鸣,仿佛连空间都要被这一剑斩开!
目标,直指玄玑那只刚刚抬起、布满暗金纹路、散发着恐怖吸力的右手!
剑招没有任何花哨,只有最极致的速度,最凝聚的力量,最决绝的杀意——斩!
玄玑那始终漠然冰冷的脸上,终于再次浮现出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不是惊讶,也不是愤怒。
更像是一种……被打扰了“用餐”的……不悦?
他的右手,原本是五指微张,对准云芷,此刻却不得不微微一转,食指与中指并拢,对着那道疾刺而来的银色剑光,轻轻一点。
动作依旧优雅随意。
“叮——!”
一声清脆到极致、又刺耳到极致的响声!
剑尖与指尖,在血月下,精准无比地撞击在了一起!
没有刚才那种无形的力量对撞,也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
只有那一声清脆的、仿佛玉器相击的脆响。
然后——
萧绝前冲的身形,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却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硬生生停滞在半途!
他握剑的手臂,剧烈震颤!虎口崩裂的伤口猛地扩大,鲜血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剑柄和手臂!
更可怕的是,一股阴寒霸道、仿佛能冻结灵魂的诡异力量,顺着剑身,如同毒蛇般猛地钻入他的手臂经脉,疯狂向上侵蚀!
萧绝的脸色,骤然一白!但他咬紧牙关,眼中厉色爆闪,不退反进,丹田内力如同火山爆发,毫无保留地汹涌而出,强行将那阴寒力量阻挡在臂弯处!同时,左手猛地拍出,一掌印向玄玑胸前空门!
这一掌,凝聚了他毕生功力,掌风呼啸,隐有风雷之声!
玄玑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似乎没想到这只“蝼蚁”在受了他一指之力后,还能爆发出如此悍勇的反击。
他并拢的双指并未收回,只是手腕极其细微地一抖。
“嗡!”
那钻入萧绝手臂的阴寒力量,骤然加剧!
“噗!”萧绝再也压制不住,一口鲜血猛地喷出!左手拍出的掌势也随之一滞!
而玄玑的另一只手,那只左手,已经如同鬼魅般抬起,五指张开,对着萧绝拍来的手掌,轻轻一握。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萧绝的左掌,如同被无形的铁钳死死攥住,掌骨瞬间碎裂数处!剧痛钻心!
但他愣是连哼都没哼一声,借着对方这一握之力,右腿如同铁鞭般猛地横扫,踢向玄玑下盘!
搏命!
完完全全的、以伤换伤、以命搏命的打法!
他根本不在乎自己受了多重的伤,流了多少血,骨头碎了几处!
他只知道,必须打断玄玑对云芷的吞噬!必须为云芷争取哪怕一刹那的时间!
玄玑的眼中,那丝不悦终于清晰了一些。
他似乎厌倦了这种“蝼蚁”无谓的挣扎。
握住萧绝左掌的左手,五指骤然收紧!
“轰!”
一股更加狂暴的阴寒巨力,勐地爆发!
萧绝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喷着血,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摔在数丈外的琉璃瓦顶上,又翻滚了好几圈,才勉强用剑撑住身体,单膝跪地。
“哇——”他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左臂软软垂下,显然骨骼碎裂严重。右臂虽然还能握剑,却也在不住颤抖,虎口鲜血淋漓。脸色苍白如纸,气息紊乱,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
仅仅两次交锋。
甚至只能算是玄玑随手应付。
这位威震北境、武功已臻化境的靖王,便已重伤至此!
实力的差距,大到令人绝望!
玄玑看也没看重伤的萧绝,仿佛只是随手拍飞了一只烦人的苍蝇。
他的目光,重新锁定了刚刚因为萧绝的搏命一击而稍微摆脱了吸力、正大口喘息、脸色惨白如鬼的云芷。
“无谓的挣扎,只会让痛苦延长。”他的声音冰冷依旧,“不过,看在他如此‘努力’的份上,本座可以让你……死得更明白一些。”
“关于你刚才,那愤怒的质问。”玄玑缓缓道,目光如同冰锥,刺入云芷眼底,“你父母的悲剧,我确实是间接促成者。但更准确地说……他们是死于‘画皮师’这个身份,所背负的……‘诅咒’。”
诅咒!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再次劈中云芷!
《画皮师札记》中那些语焉不详却令人心悸的记载,原主记忆中母亲偶尔流露出的忧虑与恐惧,以及她自己穿越以来隐隐感觉到的那种……仿佛被无形厄运缠绕的不安……
“什么……诅咒?”云芷的声音干涩嘶哑。
“呵……”玄玑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近乎嘲弄的冷笑,“一个流传了数百年,让历代画皮师惶惶不可终日,甚至成为师门隐秘传承中最大恐惧的……谎言。”
他微微昂起头,血月的光芒落在他俊美而冰冷的侧脸上。
“所谓‘画皮师挚爱皆亡’,所谓‘动情者必遭天谴’,所谓‘血脉越纯,亲近之人越易横死’……”他一字一句,将那《画皮师札记》中记载的、最核心的禁忌与恐惧,缓缓道出。
每说一句,云芷的心脏就猛地收紧一分!
“这些,根本不是什么‘天妒’,也不是什么‘血脉的诅咒’。”玄玑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种操控了数百年谎言、俯瞰众生愚昧的冰冷快意,“这,是我散布的。”
云芷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是我,在背叛师门、开始研究如何吞噬同族血脉以谋长生之后,为了更方便地‘收割’,而精心编造、并巧妙散播出去的……谎言!”
他的目光,如同毒蛇般缠绕着云芷:
“想想看,一个身怀异能的画皮师,本就容易遭人嫉妒、猜忌、乃至迫害。若他再深信自己会‘克死’所有亲近之人,他敢轻易相信别人吗?敢敞开心扉去爱吗?”
“当他因为能力而帮助他人,却反遭背叛或误解时,这份‘诅咒’的暗示,会让他将一切归咎于‘天命’,归咎于自身血脉的‘不祥’,从而更加孤僻、偏执、痛苦!”
“而当真正的打击降临——比如,父母因‘意外’或‘阴谋’而死,爱人因‘疾病’或‘横祸’而亡时……”玄玑的语气,带着一种残忍的玩味,“这份早已深植心底的‘诅咒’信念,会瞬间将他击垮!让他陷入极致的痛苦、绝望、自我怀疑与怨恨之中!”
“而这个时候……”他向前缓缓踏出一步,那恐怖的吸力再次隐隐散发,“画皮师的血脉,会因为宿主情绪的剧烈崩溃、精神防线的彻底瓦解,而变得异常‘活跃’,也异常……‘脆弱’与‘松动’。”
“就像一株在狂风暴雨中摇曳欲折、根系松动的珍稀灵药……”他的眼中,贪婪的光芒大盛,“是最容易……被完整‘采摘’与‘吸收’的时刻!”
“数百年来,我用各种方式——或是暗中操控,或是推波助澜,或是直接下手——制造了无数起画皮师或其亲近之人的‘意外’与‘悲剧’。”
“我在暗处,如同耐心的农夫,播种‘诅咒’的恐惧,培育‘痛苦’的土壤,然后……等待‘果实’在极致的绝望中成熟,再悄然‘采摘’。”
“你的父母,云凛和柳氏……”玄玑的目光,看向云芷,带着一种欣赏作品般的冰冷,“便是我精心挑选的‘土壤’与‘催化剂’。他们的正直,他们的善良,他们的彼此深爱,以及对你的珍视……都是催生极致痛苦与执念的绝佳‘养料’。他们的惨死,必定会给你——他们唯一的女儿、血脉的继承者——带来最沉重、最持久的打击,让你的血脉在痛苦中加速‘纯化’与‘成熟’。”
“当然,为了确保‘果实’的品质,我还需要让你‘亲眼见证’这份惨剧,让那份痛苦与仇恨,深深地、刻骨铭心地烙印在你的灵魂里。”玄玑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所以,我设计了‘巫蛊案’,选择了公开的抄家和法场处决,甚至……默许了那条通往城外的、你母亲知晓的密道存在。”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
“让你活下来。”
“让你带着这份血海深仇,在恐惧、孤独、仇恨中长大。”
“让你无时无刻不被‘画皮师’的‘诅咒’阴影所笼罩,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是不祥之人,是否会害死身边所有人。”
“让你在绝境中,不得不依赖、并不断挖掘血脉的力量来自保、来复仇……”
“这一切,都是为了今天。”
“为了让你站在这里,血脉沸腾到极致,灵魂充满了最浓郁的痛苦、仇恨、不甘与……对某个人的深沉牵挂与依赖时……”
玄玑的目光,掠过重伤喘息、却依旧死死盯着他的萧绝,最后,牢牢锁死在云芷脸上。
“你的血脉,你的灵魂,你的所有一切……都达到了最‘完美’的‘收割’状态。”
“现在,你明白了吗?”
“你父母,你云家上下,乃至历代许多画皮师的悲剧……源头,并非虚无缥缈的‘天谴’,而是……”
他缓缓张开双臂,宽大的玄色道袍在血月下如同恶魔的羽翼展开,暗金符文疯狂流转!
“……我。”
那黑洞般的恐怖吸力,伴随着冰冷彻骨的精神侵蚀,再次猛地爆发!
这一次,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精准!更加……志在必得!
目标,直指云芷的灵魂与血脉本源!
而云芷,在听完这番颠覆认知、令人骨髓发寒的“真相”后,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呆立原地,眼神空洞,只有无尽的冰冷与……某种濒临崩溃边缘的、死寂的绝望。
诅咒……是谎言?
父母的惨死……是精心设计的“栽培”?
她十几年的人生,所有的痛苦、挣扎、恐惧、乃至与萧绝的相遇相知……都可能在这个魔鬼的算计之中?
那她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只是一个……被培育的“果实”?
就在她心神失守、灵魂防线即将彻底崩溃、血脉之火摇曳欲灭的刹那——
“云芷!”
一声嘶哑的、却带着斩断一切迷茫的决绝吼声,如同惊雷,勐地在她灵魂深处炸响!
是萧绝!
是“生死契约”另一端传来的、那如同火山爆发般炽烈燃烧的意志!是那份即使身受重伤、濒临死亡,也绝不放弃、绝不认输的守护执念!
云芷空洞的眸子,勐地一颤!
一缕微弱却顽强的光芒,重新在她眼底深处……艰难地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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