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上夜风微凉，远离了厅内的喧嚣与无数探究的目光。
林夕梧被温书意挽着手带到这里，脑子还有些乱。
看着光洁的地面和精致的栏杆，她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以前看过的小说情节——恶毒女配假装摔倒，诬陷善良女主推人。
她正胡思乱想，走神间差点被自己的裙摆绊到，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小心。”温书意及时扶了她一把。
她看着林夕梧有些慌乱的脸，似乎看穿了她的紧张，温婉地笑了笑，指着旁边的白色藤编椅。
“别这么拘谨，坐吧。”
林夕梧依言坐下，背脊依旧挺得笔直，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
这时，一位佣人无声地走近，托盘上放着两杯温热的牛奶。
温书意接过，将其中一杯轻轻放到林夕梧面前的茶几上：“刚才看你没拿香槟，喝点牛奶好吗？晚上喝点热的会舒服些。”
林夕梧下意识地嘴硬：“我……我只是不想喝香槟而已。”
温书意并不介意她的逞强，反而顺着她的话带着点哄劝的意味，柔声道：“好，是我不想喝。那……你可以陪我喝点牛奶吗？”
说着，她又从佣人后续送来的小推车上，取下一小块精致的芒果慕斯蛋糕，推到林夕梧面前。
金黄色的芒果层和洁白的奶油搭配得诱人。
温书意看着她，“上次大家一起出去的时候，我看你好像挺喜欢芒果口味的甜品。试试这个？我家的甜品师做的芒果小蛋糕，味道还不错。”
林夕梧彻底愣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那块小巧的蛋糕，又抬头看向温书意温和含笑的眼睛。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惊讶涌上心头。
她居然记得。
记得她喜欢芒果。
这种连她自己都可能没太在意的小细节，连顾言之都未曾留意过的喜好，温书意却记住了。
并且在这种场合，以这样体贴又不让她感到难堪的方式，放在了她的面前。
这一刻，林夕梧似乎有些明白了。
为什么苏宸玉、周星辰、甚至温书墨，还有那么多人，都那样自然而然地亲近她、维护她、喜欢她。
温书意的温柔，不是刻意的施舍或居高临下的宽容，而是源自骨子里的细致与同理心。
她能看见别人，记得别人，并且愿意用最熨帖的方式去照顾对方的感受，哪怕对方是曾经让她难堪、甚至间接伤害过她的人。
这种温柔像月光，不炽烈，不张扬，却能在不经意间照亮角落里最细微的褶皱，也让人无所遁形。
林夕梧喉咙有些发紧。
她低下头，拿起小银叉，轻轻舀了一勺蛋糕送进嘴里。
芒果的香甜和奶油的绵密在口中化开，味道确实很好。
“很好吃。”她小声说，声音有些哑。
温书意笑了笑，也端起牛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没有再多说什么。
夜风轻轻吹动两人的发丝，露台上一时静谧，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宴会音乐声。
某种紧绷而敌对的东西，在这个带着奶香和芒果甜味的角落里，悄然松动、融化了一丝。
两人在露台的静谧中坐了很久，牛奶渐渐变温，芒果蛋糕只剩下一点残迹。
夜风似乎也柔和了下来。
林夕梧盯着自己杯中剩余的牛奶，犹豫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地问：“书意学姐……你……怪过我吗？”
温书意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直接地问，握着杯子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她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远处模糊的树影，声音在夜风中显得轻柔而清晰：
“一开始……是怪的。”她坦然承认，语气平静，“怪你出现得太突然，怪你带走了我以为理所当然会一直在身边的东西，也怪……那场混乱带来的后果。”
她收回目光，转向林夕梧，“但是后来，我想开了。或许，一直以来，是我用那份婚约，还有我自己的依赖和期待，把言之困在一个‘理所当然’的角色里太久了。他能让你走进他心里，或许……说明他是真的很喜欢你吧。”
说最后一句话时，她眼底深处极快地掠过一丝未能完全掩藏的痛意，像流星划过夜空，短暂却清晰。
“不过，”她顿了顿，“如果你问我，现在是不是已经完全放下了，我可以很诚实地告诉你：还没有。毕竟那么多年的习惯和感情，不是说抹去就能抹去的。”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叹息，又像是鼓励自己。
“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我可以做到的。”
她伸出手，轻轻覆在林夕梧放在膝头有些冰凉的手背上。
“既然你们已经选择了在一起，就好好走下去吧。”温书意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很轻。
“你不用担心我会再走进你们之间。不会的。”
这句承诺，像一颗定心丸，又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林夕梧心头。
她看着温书意苍白却平静的脸，看着她眼中那份努力维持的清醒和善意，所有的辩白、委屈、甚至是之前的那些不甘和比较，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吐出三个字：
“……对不起。”
温书意笑了，这次的笑容真切了许多，“我接受了。但是，也请你不要一直怪自己。感情这种事……”她轻轻摇了摇头，眼神有些空茫，“本来就不是谁能完全控制的。”
她说着，撑着扶手想要站起身。
林夕梧下意识地伸手扶了她一把，触手是纤细手臂传来的微凉和轻飘感。
“我该回去吃药了。”温书意站定，对她笑了笑，“希望你在宴会上玩得开心。”
说完，她松开林夕梧的手，转身独自缓缓地走向灯火通明的大厅入口。
背影在露台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单薄，却又带着一种韧性。
林夕梧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内，手背上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微凉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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