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过后,侍女们将述里朵带来的那几只毛色雪白、灵动可爱的白狐抱了上来。果然,无论是女帝、降臣,还是耶律质舞,看到这罕见的萌物,眼睛瞬间都亮了起来,纷纷爱不释手地一人抱过一只,轻柔地抚摸着那光滑如缎的皮毛,逗弄嬉笑,气氛融洽温馨。
而被彻底晾在一边的林远,只能拉着脸,孤零零地站在角落,看着这幅“众女逗狐图”,感觉自己在这个家里已经完全失去了存在感,像个多余的背景板。
就在这时,述里朵优雅地放下手中的白狐,走到林远面前,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语气平淡却带着压力:
“好女婿,跟丈母娘过来一下,有些话,得单独和你说道说道。”
…
两人来到一处僻静的回廊下。述里朵停下脚步,表情骤然变得严肃起来,她猛地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直射林远:
“当年在漠北,劫婚的事,你还记得吧?”
林远心里一咯噔,连忙点头:
“记得记得。”
“不止劫婚,”
述里朵打断他,语气冰冷,
“你还趁火打劫,顺手劫掠了一番我契丹大臣的家产!这些旧账,看在如今的情分上,我都可以不跟你计较了!”
林远刚想松口气,述里朵的话锋却陡然一转:
“可是!你这家伙,娶了质舞,却让她守活寡!你这般行事,对得起她死去的爹爹阿保机吗?!对得起他当初对你的信任和兄弟之情吗?!”
“我,我,”
林远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有些慌乱,试图解释,
“我就是因为觉得对不起阿保机大哥,把他当兄弟,才对他女儿下不去手啊!这可是兄弟的女儿!”
“兄弟的女儿?”
述里朵嗤笑一声,步步紧逼,
“好,就算你念及旧情,那你总要考虑质舞她自己的感受吧?你明媒正娶了她,给了她名分,却对她秋毫无犯,让她夜夜空帷,独守寂寞!你让她如何自处?让她在这王府里如何抬头?你可真是个体贴入微的‘好夫君’啊!”
林远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只能无奈地抓着自己的脸,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述里朵看着他这副样子,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林远,我今天在这里,不是以契丹太后的身份,而是在以你岳母的身份,和你说这些话!也许我过去对质舞并不算好,亏欠了她很多。但是!我绝不会允许其他任何人,也包括你在内,再欺负她、委屈她!”
“我也没欺负她吧。”
林远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这么做,就是最大的欺负!”
述里朵厉声道,
“质舞她已经长大了!她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了!她是一个成熟的女人,是你的妻子!你既然娶了她,就应当尊重她作为一个女人的需求和情感!而不是用你那些可笑的‘兄弟情义’来敷衍和冷落她!”
面对述里朵连珠炮似的诘问和那强大的气场,林远最终败下阵来,苦着脸,如同斗败的公鸡,举手投降:
“好了好了,岳母大人,您别说了,我真是说不过您。我明白了,我会照您说的去做的。”
“这还差不多。”
述里朵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的严肃神色褪去,恢复了那副雍容的姿态,
“我会在长安多住几日,就不劳烦你特意安排了,我住在外面的客栈就好。”
林远一听,出于客套,连忙说道:
“别啊!岳母大人,这王府这么大,空着的院落多的是,又不是没您住的地方。您要是住到外面去,尧光要是知道了,该怪我照顾不周了。”
他本以为述里朵会推辞,没想到对方闻言,只是略微沉吟,便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那好吧,既然如此,我就住在王府吧,也方便多陪陪质舞。”
林远:
“……”
看着述里朵理所当然转身离开的背影,林远嘴角抽搐了一下,只能在心里发出一声无声的哀嚎:
“妈蛋,客气一下你还真待啊。”
林远硬着头皮,将方才与述里朵的谈话以及自己接下来的“任务”,含糊地向女帝说明了一番。女帝听罢,嘴角微微一撇,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凤目斜睨着他:
“哦?和我说这些干什么?难不成,还要我恭喜你终于开窍了么?”
林远连忙摆手,一脸无辜地辩解:
“不是你自己定的规矩吗?我去哪里,做什么,尤其是这种事儿,都得提前和你报备一声嘛。”
女帝被他这话噎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她抱起在一旁玩耍的巧巧,语气听不出喜怒:
“既然如此,那今晚我就陪着巧巧睡了。对了,你既然要‘忙’,也别忘了正事。赶紧派人,不,你亲自去把蚩梦那丫头给我带回来!哪有人像你这样,放任自己的女人在外面野那么久的?也不怕被江湖上的人说我们秦王府没规矩,说你林远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住。”
“哎呀,”
林远有些不以为意,
“我们又不是那些迂腐的世家,讲究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蚩梦她性子活泼,出去玩玩也没什么。”
“迂腐?”
女帝打断他,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冷意,
“钟小葵前两日传回来的信上,可是说得明明白白!那个尤川,已经到了蚩梦身边!他们俩是什么关系?那可是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情分!你要是不介意自己头上可能多点颜色,那就尽管由着她去,呵呵。”
最后那声“呵呵”,充满了危险的意味。林远一听“尤川”两个字,眼睛顿时瞪了起来,一股酸意混合着危机感直冲脑门:
“那家伙确实一直对蚩梦贼心不死!”
他之前那份“豁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心里开始七上八下,生怕蚩梦那个直性子,真被尤川那份执着给打动了。
“那我这就出去找她!”
林远立刻改了主意,显得有些急不可耐。女帝看着他这副着急的样子,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挥了挥手,像是赶苍蝇一样:
“去吧去吧,出去‘鬼混’吧!记得沿途也顺便看看各地官员的治理情况,别光顾着找你的小蚩梦,把正事都忘了。”
“哦,知道了。”
林远应了一声,转身就打算先去找耶律质舞“完成任务”。
“等等!”
女帝忽然叫住他。林远疑惑地回9头。只见女帝放下巧巧,站起身,几步走到他面前,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伸手抓住他的后脑勺,向下一按,同时踮起脚尖,一个霸道而炽热的吻便印在了他的唇上,带着不容抗拒的占有欲。
片刻后,女帝才松开他,气息微乱,眼神却依旧清亮锐利,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给我记住,这个家,是我说了算!找到蚩梦,就立刻带她回来,不许在外面多做停留,更不许趁机勾搭什么不三不四的野女人!你知道我的手段,若是让我知道你敢胡来。”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林远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宣誓主权”弄得心头一热,又有些发怵,连忙点头如捣蒜:
“嗯嗯!知道知道!我哪敢啊!”
女帝这才神色稍霁,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飞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语气也放缓了些,带着些许别扭的关切,低声补充道:
“还有今天晚上,你,那个,你注意一些,温柔一点。质舞那丫头没什么经验,别,别把她弄疼了。想想我们第一次圆房的时候,我当时真恨不得一脚把你踹下床去。”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几不可闻,带着一丝羞恼的回忆。
…
洛阳皇宫深处,专门布置的产房内,气氛紧张而焦灼。
陆林轩躺在宽大的凤榻上,额发早已被汗水浸透,黏在苍白的脸颊上。她双手死死抓着身下的锦缎床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一声声压抑不住的痛呼从咬紧的牙关中溢出。
“啊——!张子凡!好疼啊,都怪你!都怪你!”
在一旁急得如同热锅上蚂蚁、来回踱步的张子凡,听到妻子的哭喊,一个箭步冲到床边,噗通一声蹲下身,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声音因担忧而颤抖:
“娘子!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你再忍一忍,再坚持一下!等孩子生下来,你想要什么,天上的星星我也去给你摘来!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他的安抚并未能减轻陆林轩的痛苦,阵痛再次袭来,她猛地仰起头,脖颈绷出优美的弧线,脸上写满了极致的痛苦,声音凄厉地呼喊着她最依赖的人:
“张子凡——!张子凡——!”
“在!我在!娘子,我在这里!”
张子凡连忙应着,将脸凑近她,试图给她一些支撑。
就在这时,陆林轩仿佛找到了宣泄疼痛的出口,猛地一把拽过张子凡的手臂,张开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咬了下去!
“嘶——”
张子凡猝不及防,倒吸一口冷气,剧烈的疼痛让他额头瞬间冒出冷汗,但他硬是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更没有抽回手臂,反而用另一只手更紧地握住陆林轩的手,任由她咬着,仿佛这肉体的疼痛能分担她生产之苦。
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地过去。产婆在床尾忙碌着,低声鼓励引导。
半个时辰后,就在张子凡感觉自己的手臂几乎要失去知觉时,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如同破晓的曙光,骤然划破了产房内凝重的空气!
“生了!生了!是一位小皇子!恭喜陛下!恭喜娘娘!”
产婆欣喜的声音传来。
张子凡悬着的心猛地落下,甚至顾不上自己手臂上那圈清晰渗血的牙印,急忙探头望去。
陆林轩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虚脱地瘫软在枕头上,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
但她还是努力侧过头,看向产婆怀中那个皱巴巴、却哭声洪亮的小小婴孩,嘴角艰难地扯出一抹无比满足而温柔的微笑,随即眼皮沉重地阖上,安心地晕了过去。
…
消息传到汴梁,昔日李嗣源的两个儿子——李从荣与李从厚,闻讯后更是惊恐万状,坐立难安。
李嗣源已死,张子凡冒名顶替登上帝位,他们这两个“前朝皇子”的身份本就极其尴尬和危险,如同坐在火山口上。
如今张子凡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意味着新唐的继承序列已然明确,他们这两个“先帝之子”更是与皇位彻底无缘,甚至性命都可能随时不保。
汴梁城一处隐秘的后堂内,李从荣气得脸色铁青,一掌拍在桌子上:
“三弟!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犹豫的!父亲被那张子凡逆贼所杀,此乃不共戴天之仇!石敬瑭那个忘恩负义的畜生,非但不为父亲报仇,反而拥戴仇人登基!你我兄弟二人,以往为了储位确实明争暗斗,但如今大敌当前,必须摒弃前嫌,联手应对!”
相较于兄长的激动,李从厚显得更为沉静,甚至带着一丝认命的无奈,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缓缓道:
“二哥,稍安勿躁。那张子凡登基,至今未曾动我们,已是格外‘开恩’了,你还想主动造反?拿什么去造?”
“开恩?他敢杀我们吗?!”
李从荣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色厉内荏,
“他如今顶替的是父亲的名号!他若杀了我们,岂不是自认其伪,天下皆知?至于石敬瑭,哼,这个首鼠两端的小人!”
李从厚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
“好了,二哥,我们不必如此着急,自乱阵脚。你细想,张子凡虽是石敬瑭一手推上位的,可你我都看得出,这位新帝对石敬瑭猜忌日深,处处提防。你说,以石敬瑭的野心和性子,他能一直甘于人下,按捺得住吗?”
李从荣闻言,怒气稍缓,若有所思:
“你的意思是?”
李从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何不静观其变?就让石敬瑭去对付张子凡吧。他们斗得越凶,我们反而越安全。咱们哥俩儿,好不容易关系缓和了些,不如就安安分分,下下棋,喝喝茶,韬光养晦,以待天时,岂不更好?”
…
得知儿媳妇陆林轩平安产子,许幻脸上露出了许久未见的、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
“好!好!凡儿终于也有自己的孩子了!老张家总算有后了!列祖列宗保佑啊!”
她激动地对着供奉的祖师牌位躬身行礼。身旁侍立的弟子见状,轻声询问道:
“真人,您是要准备动身前往洛阳吗?”
“嗯,”
许幻点了点头,脸上洋溢着慈祥的光辉,
“林轩那孩子生产辛苦,身边没个长辈照顾怎么行?我得去洛阳照看她一段时间,看着我的小孙儿平平安安。”
她说着,眼中又流露出一丝遗憾,
“可惜了,玄陵至今还未归来,未能亲眼看到孙儿出世。不过,我相信他若知道,定也会欣喜万分的。”
她转身,对着几位留守的天师府长老郑重嘱托:“我离开的这段时日,天师府上下,就拜托几位真人多多费心了。”
一位长老躬身回道:
“真人放心前往便是。如今天下虽未一统,但战事已歇,民生渐复,比前些年太平了许多。天师府在此清修,不会有乱子的,您就安心去享受天伦之乐吧。”
雕花描金的窗前,烛光洒在耶律质舞乌黑如瀑的长发上。田雨馨正手持一柄木梳,轻柔地梳理着发丝。
“质舞,往日你总说脂粉气重,今日怎么突然想起要梳妆打扮了?”
林远迈着轻快的步子踏入寝殿,目光落在铜镜中那张绯红的脸颊上,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耶律质舞对着铜镜眨了眨眼,眼尾的胭脂晕开浅浅的桃花色,声音带着几分娇憨:
“总听侍女说,江南的女子都爱描眉涂粉,我也想试试,让夫君瞧瞧不一样的模样。”
田雨馨拿起一方细腻的粉扑,蘸了些上好的珍珠粉,在耶律质舞的脸颊上轻轻拍打:
“王妃本就容貌倾城,这般打扮下来,更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林远笑着走到床边坐下:
“抹了这么多粉,莫不是想把自己变成粉团子?待会儿亲你一口,怕是一嘴的粉,不得呛死我啊?”
耶律质舞闻言,立刻皱起小巧的鼻子,伸手就要去擦脸上的粉:
“夫君不喜欢,那我不抹了。”
“别别别,”
林远连忙站起来拉住她的手,
“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质舞这个打扮,好看得紧。”
他转头看向田雨馨,突然想到什么,烘托一下气氛,
“我这儿有个问题,若是质舞答对了,我便答应你一件事,无论是什么要求都好;若是雨馨答对了,我就亲自为你挑选一位如意郎君,保准温文尔雅、品行端正。”
田雨馨手中的动作一顿,脸颊瞬间染上一层薄红,她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
“殿下说笑了,王妃待我恩重如山,府中生活安稳舒心,我这辈子便只想留在王妃身边伺候,嫁不嫁人都无所谓。”
“话可不能这么说,”
林远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几分认真,
“人生在世,阴阳交融的乐趣本就是人之常情,若是错过了,岂不可惜?”
“殿下!”
田雨馨的脸更红了,手足无措地绞着衣角,
“您怎么拿这种事打趣我,我,”
林远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床边的位置: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听我仔细说题——有一位西洋女子,不懂半句汉语,某日想去街上买鸡胸肉,便指着自己的胸口,又学着鸡叫‘咯咯哒’了几声,商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只见田雨馨已经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脸颊依旧带着红晕,眼神却忍不住好奇地望过来;
耶律质舞也转过身,裙摆扫过地面,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眨了眨,满是期待地等着下文。
“那问题来了,”
林远的声音带着几分狡黠,
“她的丈夫第二天想去买腊肠,该怎么做呢?”
话音刚落,田雨馨的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她猛地转过身,拿起一旁的梳子,声音带着几分慌乱:
“殿、殿下怎么问这种羞人的问题,王妃还在这儿呢,我先出去看看宵夜准备得怎么样了。”
说罢,便提着裙摆匆匆跑出了寝殿,连脚步都有些凌乱。
耶律质舞也羞红了脸,伸出粉拳轻轻捶了一下林远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娇嗔:
“夫君!你怎么净想这些不正经的问题,怪不得那么多人都私下说你是色中饿鬼呢。”
林远看着她娇羞的模样,笑得前仰后合,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带着笑意:
“你们啊,想什么呢?我可没说她丈夫也是西洋人。她的丈夫本就是中原人,精通汉语,直接跟商家说要买腊肠,不就行了?”
耶律质舞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出手指点了点林远的额头:
“夫君真坏啊,原来在这儿等着我们呢!故意逗我们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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