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寂静岭核心区域的诡异磁场与光影残响,周遭环境恢复了十万大山应有的蛮荒与险恶。空气重新变得清晰(尽管依旧带着山林瘴气的微腥),神识的压制也大为减轻。师徒二人沿着相对平缓的山脊线,继续向西南方向行进,希望能尽快远离寂静岭的影响范围,并找到一处理想的落脚点。
接下来的两日,他们穿行在更加茂密、也更为原始的山林之中。这里古木更高,藤蔓更粗,潜伏的危险也更多。得益于之前的经验与白子画的谨慎,他们避开了几处明显散发着强大妖兽气息的巢穴,也绕过了几片弥漫着致命毒瘴的洼地。
然而,长途跋涉与精神的高度紧张,依旧消耗巨大。花千骨筑基期的修为虽能支撑,但连日的赶路与寂静岭中的心神损耗,还是让她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疲惫。白子画也需要时间调息,恢复在寂静岭中消耗的心神与灵力。
就在第三日午后,前方山势豁然开朗,出现了一道深邃的裂谷。
裂谷两侧是刀削斧劈般的峭壁,高耸入云。谷内光线幽暗,被一层淡蓝色的薄雾笼罩,看不真切内里情形。但一股异常精纯、却又带着刺骨寒意的水灵之气,正从谷中源源不断地涌出,甚至驱散了周围山林中的些许闷热与污浊气息。
“此地……”白子画立于谷口,凝神感应。谷中的水灵之气不仅精纯,更带着一种天然的、仿佛能涤荡神魂的凛冽之意,与寻常山泉或灵潭截然不同。而且,谷口并未感觉到明显的妖兽盘踞气息或危险禁制,只有一种亘古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寒。
“我们进去看看。”他判断此处或许是一处罕见的天然寒潭所在,若能利用得当,无论是休整、修炼,还是躲避追踪,都是极佳的选择。至少,比在危机四伏的野外露宿要安全得多。
两人小心翼翼地踏入裂谷。
谷内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幽深。两侧峭壁长满了喜阴的苔藓与一些散发着微光的蕨类植物,提供着微弱的光源。脚下是光滑的、被流水冲刷了无数岁月的卵石小径,蜿蜒通向深处。越往里走,寒气越重,淡蓝色的雾气也越发浓郁,呼吸间都能感觉到那股沁人心脾却又冰冷刺骨的凉意。
前行约一里,眼前豁然开朗。
裂谷尽头,是一个巨大的、近乎圆形的天然洞窟。洞窟顶部垂下无数晶莹剔透的冰锥,折射着不知从何处透入的、微弱的天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水晶宫阙。而在洞窟中央,是一个直径约二十余丈、深不见底的幽蓝色寒潭!
潭水并非静止,而是在极其缓慢地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漩涡中心隐隐有更加深邃的蓝光透出,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寒意与磅礴的水灵之力。潭水边缘,凝结着一圈厚厚的、洁白无瑕的玄冰。整个洞窟的温度低得惊人,若非两人修为在身,恐怕早已冻僵。
“好精纯的玄冰寒煞!”白子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寒潭之水,已然不仅仅是富含水灵之气,更是凝聚了地底极寒与特殊水脉之力,形成了对冰、水属性修士而言极其珍贵的“玄冰寒煞”!此等天然形成的、规模如此之大的寒煞汇聚之地,即便放眼整个修真界,也属罕见。
更让他惊喜的是,他在洞窟一侧的岩壁上,发现了几处天然形成的、干燥且避风的凹陷,大小正适合容身。而且,此地的天然寒气与精纯水灵,本身就对隐匿气息有着极佳的效果,再加上裂谷入口的隐蔽,此处简直是一处天赐的临时洞府!
“师父,这里……好冷,但是灵气好舒服。”花千骨呼出一口白气,她能感觉到体内“冰心噬灵”之根对这里的环境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与渴望,连“晨露”剑都在微微震颤,发出欢欣的清鸣。
“嗯,此地于你修炼大有裨益。”白子画点头,“我们便在此暂住些时日。”
他首先仔细探查了整个洞窟,确认除了那深不可测的寒潭外,并无其他危险潜伏。寒潭本身虽然蕴含着恐怖的能量,但只要不贸然潜入深处或试图汲取核心寒煞,其自然散发的寒气与灵气,反而是绝佳的修炼资源与天然屏障。
他在最大的那处岩壁凹陷前布下匿踪与防御结界,又在洞口及通往寒潭的路径上设置了几处警示阵法。
花千骨则忙着收拾这处新的“家”。她将从灵雾谷带出的兽皮铺在凹陷内,又采集了一些干燥的苔藓和散发着淡香的冰属性蕨类植物,布置得虽然简陋,却也有了家的雏形。她还小心地收集了一些潭边凝结的玄冰,此冰纯净无比,既能辅助修炼,也可用作制符或炼丹的辅料。
安顿下来后,白子画让花千骨尝试在寒潭边缘修炼。起初,花千骨被那刺骨的寒意冻得瑟瑟发抖,灵力运转都变得迟缓。但在白子画的指点下,她慢慢学会了如何引导、利用这股精纯的寒煞之气,淬炼自身灵力与经脉。那“冰心噬灵”之根在此地如鱼得水,疯狂而有序地吸纳、炼化着寒煞,转化为更加精纯冰寒的液态真元,她的修为竟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稳固提升着。
白子画自己也未闲着。他在另一处较小的凹陷中静坐调息,同时分心研究这处寒潭的成因与特性。他发现,这寒潭似乎连通着一条极其深远的、蕴含庞大水灵与冰寒之力的地下暗河,甚至可能触及地脉深处某种极寒本源。潭水缓慢的旋转,似乎也暗合某种自然道韵,对稳定心神、淬炼神识亦有微弱好处。
幽谷寒潭,寂静清冷,却为他们提供了喘息之机与宝贵的修炼资源。
接下来的日子,师徒二人便在这与世隔绝的寒潭洞窟中,开始了新一轮的潜修。
花千骨每日在寒潭边修炼,进步神速,对“冰心噬灵”之根的掌控愈发纯熟,“晨露”剑的威力也水涨船高。白子画则在恢复之余,继续推演阵法、炼制丹药,并尝试以寒潭玄冰与特殊水灵之气,炼制一些更具针对性的法宝与符箓,为未来的路途增添筹码。
这里没有灵雾谷的明媚与生机,却有着另一种极致的纯净与专注。
暂时远离了外界的纷扰与灵雾谷的隐患,他们仿佛真的找到了一处可以安心提升实力的避风港。
然而,白子画心中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宁静。灵雾谷的异变、寂静岭的残响、那些隐藏在历史尘埃下的古老秘密,以及从未放弃搜寻的潜在敌人,都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
他们必须抓住这难得的安宁,尽可能变得更强。
幽谷寒潭,是他们积蓄力量的驿站,而非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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