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陈梦洁亲临裕祥楼的消息,如同平静湖面投下的一颗石子,在楼内引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又很快被训练有素的伙计们压了下去。
毕竟,裕祥楼接待过的达官显贵不知凡几,但太子妃亲至,还是头一遭,尤其这位太子妃,还是他们东家的堂妹。
苏晚晴正在后院核对一批新到的食材单子,听到前头掌柜略显急促的禀报,眉头微微一挑。
陈梦洁?她来做什么?还偏偏挑陈维今日一早出城巡视田庄的时候。
她略一思索,对掌柜吩咐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我亲自去接待。”
说着,她放下单子,整理了一下衣裙——她此刻依旧是那副经过空间易容、看起来二十出头、容貌清秀但不算绝色、气质干练的“陈晚晴”模样。
这是她为了方便在裕祥楼走动又不引起过多注意而长期维持的伪装。
来到前厅,只见陈梦洁被几名宫女和内侍簇拥着,站在大堂中央。
她今日穿着藕荷色的宫装,外罩一件银狐披风,小腹已有微微的隆起,脸上带着孕期的些许丰腴,气色红润,眉眼间是养尊处优的娴静,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太子妃的矜持。
“民女陈晚晴,参见太子妃娘娘。” 苏晚晴上前几步,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姿态恭敬却不显卑微。
陈梦洁的目光落在苏晚晴身上,带着几分打量。
她记得裕祥楼的老板是陈维,一个男子,何时多了个妹妹?
“免礼。” 陈梦洁声音温婉,“你是……陈东家的妹妹?本宫记得,陈东家似乎没有妹妹?”
苏晚晴直起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解释道:“回娘娘,民女是陈维的远房堂妹,父母早逝,前来京城投靠堂兄,蒙堂兄不弃,留在楼里帮忙打理些琐事。”
“楼里人都唤我一声‘陈姑娘’或‘晚晴’。” 这套说辞她早就准备好了,天衣无缝。
陈梦洁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目光在苏晚晴脸上停留片刻,觉得这女子虽不算绝色,但眼神清亮,举止从容,不像寻常商户女,倒有几分气度。
她缓声道:“原来如此。”
“本宫这几日胃口不甚好,宫中御厨做的菜式总觉得腻味,倒是想起从前在家时……”
“想起裕祥楼的几道家常菜,颇有风味,便想着过来尝尝。”
苏晚晴立刻听明白了,这是孕妇口味挑剔,念起“旧味”了。
这“旧味”,恐怕不止是菜,更是某种象征或回忆。
“娘娘能记得裕祥楼的饭菜,是楼里的荣幸。” 苏晚晴侧身引路,“楼上雅间清净,请娘娘移步。”
陈梦洁在宫女搀扶下,缓步上了二楼,进了一间布置得最为雅致清静的包厢。
苏晚晴亲自在一旁伺候,询问她的口味和忌口。
陈梦洁点了几道菜,都是裕祥楼的招牌,但也确实偏清淡家常。
点完菜,她似乎随口问道:“陈东家今日不在楼中?”
“回娘娘,堂兄一早出城巡视田庄去了,要傍晚方能回来。” 苏晚晴答道,一边留意着陈梦洁的神情。
她提到陈维时,陈梦洁眼神似乎微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
“哦,他总是这般忙碌。” 陈梦洁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转而问道,“你这裕祥楼生意如此兴隆,平日来往的客人,想必也是三教九流都有吧?”
苏晚晴心中一动,这是……在打听什么?
她面上不显,恭敬回答:“托各位贵客的福,生意尚可。”
“来往的客人确实各行各业都有,但楼里规矩严,伙计们都谨慎伺候,不敢怠慢,也不敢多嘴。”
陈梦洁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追问,端起宫女斟好的花茶,慢慢喝着,目光却似乎有些飘忽,不知落在了何处。
菜很快上齐。
陈梦洁每样都尝了一些,胃口似乎确实比在宫里好些,但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用帕子拭了拭嘴角。
“味道……还是记忆里的样子。” 她低声说了一句,不知是感慨还是别的。
苏晚晴垂手侍立一旁,心中念头飞转。
陈梦洁这趟出来,真的只是为了口腹之欲?
看她神情,似乎藏着心事。
是想借机看看陈维?还是……另有所图?
用完饭,陈梦洁并未久留,吩咐宫女结了账,便起驾回宫。
临走前,她对苏晚晴道:“陈姑娘打理得不错。以后本宫若想换换口味,或许还要来叨扰。”
“娘娘随时驾临,都是裕祥楼的福分。” 苏晚晴恭送她离去。
看着太子妃的仪仗远去,苏晚晴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
她回到后院,立刻找来心腹伙计,低声吩咐:“去查查,太子妃今日出宫,除了来咱们这儿,还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小心些,别让人察觉。”
她总觉得陈梦洁这趟来得有些突兀。
一个深居简出、身怀有孕的太子妃,突然怀念起“旧味”,亲自跑到酒楼来吃饭?
就算裕祥楼是她堂兄的产业,也显得有些不合常理。
尤其是她最后那句“以后或许还要来叨扰”,更像是一种……预留的接口。
苏晚晴眯起眼睛。
这位太子妃娘娘,恐怕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安分简单。
她得盯着点,看看这位到底想干什么。
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摸到一些关于东宫,或者关于陈梦洁背后陈家的更深信息。
她转身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意识沉入空间。
或许,该在太子妃身边,也放一两只“小眼睛”了。
这京城的风,真是从各个角落吹过来,一刻也不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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