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内的混乱尚未完全平息，刺鼻的烟雾混合着臭氧的怪异气味仍在空气中弥漫。警笛的呜鸣由远及近，红蓝闪烁的光透过破损的大门，将仓库内晃动的身影拉长又缩短，如同群魔乱舞。
警方的增援到了。
训练有素的战术小队鱼贯而入，迅速接管现场，疏散伤员，拉起警戒线。带队的一名中年警官，肩章显示级别不低，他面色凝重地扫过一片狼藉的仓库——倒地呻吟的同事、墙壁上那个焦黑诡异的圆形痕迹、以及散落在地上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武器碎片。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被苏沐瑶和王鹏搀扶着，脸色苍白却眼神锐利的林辰身上。
“林先生？”警官走上前，语气还算客气，但带着公事公办的审视，“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刘伟。这里的情况…我们需要你的详细笔录。”他的眼神暗示着，关于那个“消失”的凶手，林辰显然知道些什么。
林辰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内的翻涌痛楚，点了点头。他刚想开口，眼角余光却瞥见仓库角落，一个被所有人暂时遗忘的身影，正如同蠕虫般，悄无声息地试图爬向一个堆满废弃轮胎的阴影处。
是赵凯。
在猎人启动声波武器、制造混乱、最终惊天动地逃脱的整个过程中，这个始作俑者一直瑟缩在角落里，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缝。此刻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林辰和那超自然事件吸引，他以为找到了溜走的时机。
（他想跑！）林辰在意识里冷哼。
“目标‘赵凯’，移动轨迹分析，潜逃意图明显。证据链完整，建议立即实施抓捕。”074号的回应简洁高效。
“刘警官，”林辰抬手指向那个猥琐爬行的身影，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现场的嘈杂，“那个人，赵凯，是和刚才那个逃脱的凶徒一伙的。他涉嫌商业间谍、勾结境外危险分子、危害公共安全，以及…谋杀未遂。”
最后四个字，林辰咬得极重。
唰！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僵在原地的赵凯身上。战术小队的枪口，几名恢复过来的受伤警察愤怒的眼神，刘警官锐利的审视，王鹏那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怒视，以及苏沐瑶冰冷中带着鄙夷的目光。
赵凯的身体彻底僵住，维持着一个半爬半跪的可笑姿势，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冷汗如同打开了水龙头，涔涔而下，瞬间浸湿了他昂贵的西装后背。
“不…不是…我…我是被逼的！都是他逼我的！”赵凯猛地抬起头，五官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在一起，涕泪横流，声音尖利得变了调，指着猎人消失的墙壁方向，“是他！那个怪物！他控制了我！我不听他的他就要杀我全家啊！林辰！林辰你相信我！看在我们同学一场的份上…”
他语无伦次地哭喊着，试图用可怜的姿态博取同情，手脚并用地想朝林辰这边爬来。
“同学？”王鹏猛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那是刚才躲避时不小心咬破了口腔内壁，“我呸！赵凯你他妈还有脸提同学？你帮着那怪物害辰哥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同学情分？！”
刘警官眉头紧锁，一挥手：“控制起来！”
两名身材高大的警员立刻上前，毫不客气地将瘫软如泥的赵凯从地上提溜起来，反剪双手，“咔嚓”一声戴上了冰冷的手铐。
“不！你们不能抓我！我是受害者！我是被胁迫的！”赵凯疯狂挣扎，如同一条离水的鱼，西装被扯得歪歪扭扭，头发凌乱，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精英人士的模样。
“胁迫？”苏沐瑶上前一步，声音清冷，却带着律师特有的穿透力，“赵先生，你与那名在逃人员多次会面的监控录像，你向他提供林辰先生公司内部情报的通讯记录，以及你账户收到的数笔来源不明的大额资金流水…这些，难道都是被刀架在脖子上完成的吗？”
她每说一句，赵凯的脸色就灰败一分。这些证据，大部分都是王鹏冒险卧底，以及074号通过技术手段搜集到的，早已由苏沐瑶整理好，在行动前就提交给了警方。
“我…我…”赵凯嘴唇哆嗦着，找不到任何辩驳的理由，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水，将他彻底淹没。
“带走！”刘警官不再看他，命令道。
警员推搡着赵凯，向仓库外走去。就在经过林辰身边时，赵凯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挣扎扭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林辰，那眼神里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不甘。
“林辰！你别得意！你以为你赢了吗？那个怪物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你和你身边的人都不得好死！哈哈哈…”他歇斯底里地诅咒着，状若疯癫。
林辰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快意，只有一种近乎怜悯的冷漠。
“至少，我站着，而你，戴着铐子。”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赵凯的心理防线。他所有的疯狂和怨毒瞬间被抽空，身体一软，几乎是被两名警员拖着前行，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裤裆处迅速洇湿了一大片，散发出难闻的骚臭。
周围几名警察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掩住口鼻。
王鹏厌恶地别过头：“妈的，这就吓尿了？真他妈没种！”
苏沐瑶也微微侧身，不忍再看这丑陋的一幕。
林辰看着赵凯被押上警车的背影，那个曾经意气风发、处处与他攀比、费尽心思想要将他踩在脚下的老同学，如今落得如此不堪的下场，心中并无多少复仇的快感，反而升起一丝淡淡的疲惫和物伤其类的苍凉。
（人性，有时候真的经不起考验。）
“根据现有证据及本时空法律条文，目标‘赵凯’面临多项指控，量刑基准预计在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其社会关系及商业网络已进入崩溃倒计时。”074号客观地陈述着事实，像是在做一份冰冷的报告。
警车车门“嘭”地关上，隔绝了赵凯那绝望而模糊的哭嚎声，红蓝灯光闪烁，载着他驶向注定黑暗的末路。
“林先生，苏律师，还有这位王先生，麻烦几位跟我们回局里，详细说明一下情况。”刘警官转向林辰三人，语气依旧客气，但态度不容拒绝。今晚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猎人的逃脱方式更是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他必须弄清楚前因后果。
林辰与苏沐瑶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这是必要的程序。
“没问题，刘警官，我们一定配合。”苏沐瑶代表三人回答，恢复了专业律师的冷静。
在前往市局的警车上，林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体内的伤势在074号的暗中调控下缓慢恢复，但精神上的疲惫却挥之不去。猎人的威胁言犹在耳，赵凯的下场更像是一面警钟。这条路，比他想象的更加危险和艰难。
（074，猎人说的‘下一次’，你觉得会是什么时候？）
“变量过多，无法精确预测。但其受损严重，且动用违规传送装置，短期内首要任务是修复自身及规避‘时空管理局’追查。建议利用此窗口期，提升自身实力，并尽快寻找下一块‘公式碎片’。”
（提升实力…公式碎片…）林辰默念着，感受到一股沉甸甸的压力。他不再是一个单纯的个体，他的肩上，承载着074号的存亡，或许，还有更沉重的、关乎未来的责任。
警车驶入市局大院，灯火通明的办公楼，即将迎来一个不眠之夜。而对林辰而言，赵凯的落幕，仅仅只是一个插曲，真正的风暴，还在远方酝酿。
他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目光重新变得坚定。
无论前路如何，他必须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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