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刚过,靠山屯的玉米就像喝饱了山泉水的壮小子,秆子蹿得比人高,碧绿的叶片层层叠叠,把整片山坳捂得密不透风。风一刮过,叶子摩擦着发出“沙沙”的响,远听像无数只手在暗处翻书,近了又像谁藏在里面嚼着脆生生的东西,那动静能顺着裤脚往上爬,钻进后脖梗子的汗毛孔里,凉丝丝的。
赵大山扛着镰刀往自家地里走,胶鞋踩在被晒得发脆的土路上,“咔哧”一声能碾碎半根枯黄的狗尾巴草。他三十出头,浓眉大眼,就是左眉骨上有道浅疤,那是小时候跟着娘下地,被玉米叶划的。这会儿日头正毒,晒得他脊梁沟子淌汗,蓝布褂子贴在背上,硬邦邦的全是盐渍。
“大山,等等!”村口传来喊声,是邻居王老五,手里拎着个掉了瓷的搪瓷缸子,跑起来肚子上的肉一颠一颠的。他跑到近前,猛灌了口凉水,抹着嘴说,“你可别往地最里头去,昨儿后晌,西头的李寡妇在那片老洼地,听见她男人唤她了。”
赵大山嗤笑一声,镰刀往肩上一搭:“她男人死了快十年了,怕不是中暑烧糊涂了。”
“糊涂个屁!”王老五急了,声音都拔高了八度,“李寡妇说那声‘桂英’跟活的时候一模一样,连尾音往上挑的劲儿都不差。她当时差点应了,多亏手里的镰刀把儿硌了手心一下,才把话咽回去。你猜咋着?今早晨有人看见她在自家地头转圈,裤脚子全是黑泥,还有纸钱灰,跟从坟圈子里爬出来似的。”
这话让赵大山的脚步顿了顿。靠山屯的这个规矩,他打小就听老辈人说过——收秋时,玉米地深处不能随便应声,尤其是听见已故亲人的声音。但他一直当是老人们唬小孩的,怕年轻人在地里贪黑出事。可王老五说的有鼻子有眼,李寡妇今早被人发现时,据说手里还攥着半根没燃尽的黄纸,那纸灰沾在手上,搓都搓不掉。
“还有更邪乎的,”王老五凑过来,压低了声音,唾沫星子喷在赵大山的胳膊上,“李寡妇家地头上,凭空冒出一捆玉米,通体乌黑,玉米粒亮得跟涂了墨似的,掰都掰不动。”
赵大山皱了皱眉,没再搭话。他娘走了三年,也是收秋的时候,急性心梗,倒在自家玉米地里,等他从镇上赶回来,人都凉透了。这三年,他每年收秋都往地最深处去,那是娘生前最爱待的地方,说那儿的玉米光照足,结的棒子大。他总觉得,娘还在那儿等着他,就像小时候他在地里疯跑,娘站在田埂上喊他回家吃饭一样。
走进玉米地,顿时凉快了不少。叶片遮住了毒辣的日头,只漏下点点光斑,在地上晃来晃去。空气里全是玉米的清香,混杂着泥土的腥气,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霉味。赵大山弯腰拨开挡路的叶片,玉米叶边缘锋利,划过他的胳膊,留下一道红印,有点痒,又有点疼。
地里已经有不少人在忙活了。张大爷蹲在地上掰玉米,嘴里叼着旱烟,烟雾缭绕,看不清表情。他儿子去年在玉米地深处听见他爹的声音,应了一声,结果转了一整夜,第二天被发现时,鞋底的泥能刮下来半斤,还揣着一捧纸钱灰。从那以后,张大爷就再也不让儿子进地了,自己每天天不亮就来,太阳一偏西就往家走,绝不贪黑。
“大山,别往里头去!”张大爷看见他,朝他喊了一声,声音有些发颤,“那地方邪性,你娘要是想你,会来村口找你的,不会在这黑黢黢的地方待着。”
赵大山心里一揪。他知道张大爷是好意,但他就是放不下。娘走的时候,他正在镇上跟人赌钱,接到邻居电话时,还骂骂咧咧地嫌耽误事。等他赶回来,娘的眼睛都没闭上,手里还攥着给他留的煮玉米,都凉透了。这三年,他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总梦见娘站在玉米地深处,背对着他,喊他的名字,声音轻飘飘的,像被风吹散了似的。
“知道了,张大爷。”赵大山应了一声,脚步却没停,继续往地深处走。玉米秆越来越密,光线越来越暗,“沙沙”的叶响也越来越清晰,像是有谁在他耳边低语。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的霉味更重了,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烧纸味。
中午的时候,赵大山坐在田埂上啃馒头,就着自带的凉白开。远处传来村民的吆喝声,还有牛的叫声,显得很热闹,但这热闹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了,传进玉米地就变得模糊不清。他抬头看了看天,日头正当中,却照不透头顶的叶片,只能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大山,吃点不?”王老五拎着个饭盒走过来,里面是炒鸡蛋和馒头。他把饭盒递过去,说,“李寡妇今早晨被她娘家兄弟接走了,走的时候魂不守舍的,嘴里一直念叨‘不该听,不该听’。她那地里的黑玉米,被老支书让人刨了,埋在村西头的老槐树下了,还烧了三炷香。”
赵大山接过馒头,咬了一口,没什么滋味。“老支书也信这个?”
“咋不信?”王老五扒拉着炒鸡蛋,“老支书他爹,三十年前就是在玉米地深处应了声,转了一夜,第二天被发现时,人都快疯了,嘴里喊着‘地爷要收我’,没半年就没了。老支书说,那黑玉米是地爷的东西,不能碰。”
赵大山没说话。他想起小时候,娘也跟他说过,靠山屯的地是有灵性的,收秋时要给地爷上供,不然会遭报应。那时候他还小,总缠着娘问地爷长什么样,娘就笑着刮他的鼻子,说地爷就藏在玉米地深处,看着咱们干活呢。
下午的时候,天突然阴了下来,风也大了,玉米叶“哗啦啦”地响,像是有无数人在里面奔跑。赵大山加快了手里的活,他想在天黑前把这片地的玉米掰完。可刚掰了没几棵,就听见远处传来“哞”的一声牛叫,是他家的老黄牛。
老黄牛是娘生前养的,通人性,娘走的时候,它在牛圈里叫了一夜。赵大山赶紧放下镰刀,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老黄牛的叫声越来越近,就在地最深处。他拨开密密麻麻的玉米秆,脚下的土越来越软,还沾了不少湿泥,不知道是哪来的水。
“大山——”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是娘的声音!那声音带着点沙哑,尾音微微上挑,跟他小时候听的一模一样,甚至还能感觉到娘呼出的气,吹在他的后脖梗子上,凉丝丝的。
赵大山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猛地回头,身后只有密不透风的玉米秆,叶片在风里摇晃,像是娘生前挥动的手。“娘?”他下意识地想应声,可张大爷的话、李寡妇的样子突然闯进他的脑海,他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喉咙里像堵了块石头,难受得厉害。
“大山,娘在这儿呢——”那声音又响了起来,比刚才更近了,就在他的右边,“娘给你留了煮玉米,热乎着呢,快过来吃啊。”
赵大山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他想起娘走的那天,也是这样的阴雨天,他回到家,看见娘躺在炕上,手里还攥着给他留的煮玉米,玉米都凉透了,硬邦邦的。他当时要是不跟人赌钱,早点回来,是不是就能见娘最后一面?是不是就能听见娘再喊他一声?
“娘——”他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应了一声。话音刚落,周围的风突然停了,玉米叶的“沙沙”声也消失了,整个玉米地安静得可怕,连他自己的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他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的玉米秆突然分开了一条路,路的尽头,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穿着娘生前最爱穿的蓝布褂子,手里好像还拎着个篮子。
“娘!”赵大山朝着那个身影跑去,脚下的湿泥越来越深,溅得他裤脚子全是。可他不管不顾,他只想追上那个身影,跟娘说声对不起,跟娘说他错了。可他跑了半天,那个身影始终在他前面,不远不近,他怎么追都追不上。
不知跑了多久,赵大山突然停了下来。他发现自己迷路了。周围全是一模一样的玉米秆,碧绿的叶片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发黑,地上的光斑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蒙蒙的雾气,能见度不足两米。他掏出手机,屏幕漆黑一片,没有信号,也开不了机。
“娘?”他又喊了一声,没人回应。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玉米地里回荡,撞在玉米秆上,弹回来,变成了无数个模糊的回音,像是有很多人在模仿他说话。他开始慌了,他知道自己犯了靠山屯的大忌,应了那声呼唤。
天越来越黑,雾气越来越浓,温度也降了下来,冷得他打哆嗦。他裹紧了身上的蓝布褂子,开始漫无目的地走。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脚下的路时软时硬,软的时候全是湿泥,能陷到脚踝,硬的时候又像是踩在石板上,硌得脚生疼。他还闻到了越来越浓的烧纸味,混合着泥土的腥气,呛得他直咳嗽。
走着走着,他突然踢到了什么东西,弯腰捡起来一看,是一捆玉米。那玉米通体乌黑,玉米粒亮得像涂了墨,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用稻草捆着,捆得很紧。他试着掰了一下,玉米粒硬得像石头,纹丝不动。这就是王老五说的黑玉米。
就在他拿着黑玉米发愣的时候,周围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沙沙”的,像是有人在玉米秆后面走动。他猛地回头,什么都没有,只有雾气在眼前晃来晃去。“谁?”他大喝一声,声音有些发颤。
“大山,别怕,是娘。”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就在他的耳边,“娘就是想你了,想让你陪娘说说话。”
赵大山的眼泪又下来了。“娘,对不起,我不该跟你顶嘴,不该在你走的时候还在赌钱,我错了。”他蹲在地上,抱着头,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娘知道你错了,娘不怪你。”娘的声音很温柔,“娘就是担心你,一个人在世上,没人照顾。你看,娘给你留了黑玉米,这是地爷赏的,吃了它,娘就能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了。”
赵大山抬起头,看见那个模糊的身影就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个黑玉米,递到他嘴边。他能闻到玉米散发出来的清香,跟娘生前煮的玉米味道一模一样。他张开嘴,想咬下去,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了娘走的时候,手里攥着的那根凉透了的玉米,心里猛地一疼。
“娘,你不是真的娘。”他猛地推开那个身影,站起身,“我娘走的时候,手里的玉米是凉的,她不会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你是谁?快出来!”
那个身影愣了一下,突然发出了刺耳的笑声,“桀桀”的,像是夜猫子叫。“赵大山,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好心让你跟你娘团聚,你居然不领情!”笑声越来越大,周围的玉米秆开始剧烈地摇晃,雾气也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一米。
赵大山握紧了手里的镰刀,警惕地看着四周。他知道自己遇到的不是娘的鬼魂,而是老辈人说的“地祟”,是靠着地里的阴气和人的执念化形的东西。它利用他对娘的愧疚,想把他留在玉米地里。
“你别想骗我!”赵大山大喝一声,挥舞着镰刀,砍向身边的玉米秆,“我娘不会害我,你这种东西,不配提我娘的名字!”玉米秆被砍断,发出“咔嚓”的声音,汁液溅在他的脸上,凉丝丝的。
那个刺耳的笑声突然停了,周围又恢复了安静。赵大山喘着粗气,警惕地看着四周。过了一会儿,他听见了老黄牛的叫声,就在不远处。他赶紧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脚下的湿泥越来越浅,烧纸味也淡了不少。
跑了大约有半个时辰,他终于看见了老黄牛,它正站在一片空地上,悠闲地啃着青草。他跑过去,抱住老黄牛的脖子,眼泪又下来了。老黄牛用头蹭了蹭他的脸,发出“哞”的一声,像是在安慰他。
天快亮的时候,雾气开始散了,远处传来了村民的吆喝声。赵大山牵着老黄牛,慢慢地往回走。他的裤脚子全是湿泥,鞋底还沾着不少纸钱灰,手里还攥着那捆黑玉米。走到田埂上的时候,他看见张大爷、王老五还有不少村民都在那儿等着他,脸上全是焦急的神色。
“大山,你可算出来了!”王老五跑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昨天一夜没回家,我们都快急疯了,老支书带着人在地里找了你一夜。”
老支书也走了过来,他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却很锐利。他看了看赵大山裤脚上的湿泥和纸钱灰,又看了看他手里的黑玉米,叹了口气:“你还是应了那声呼唤,是不是?”
赵大山点了点头,把昨天在玉米地里的遭遇说了一遍。老支书听完,沉默了半天,说:“那不是你娘,是地祟。咱们靠山屯的地,是块养人的好地,但也是块聚阴的地。早年的时候,村里人为了开垦土地,把不少坟茔都迁了,惊扰了地下的魂灵。后来,老辈人就立下规矩,收秋的时候,要给地爷上供,还要给那些无主的魂灵烧纸,这样才能保平安。”
“那黑玉米又是怎么回事?”赵大山问。
“黑玉米是地祟的化身,也是地爷的警示。”老支书说,“那些被惊扰的魂灵,靠着地里的阴气,化成黑玉米,引诱活人应答,然后把活人困在地里,吸取活人的阳气。你裤脚上的湿泥,是阴阳界的泥水,纸钱灰是那些魂灵给你的‘买路钱’,要是你真的吃了那黑玉米,就再也出不来了。”
赵大山心里一阵后怕,他看了看手里的黑玉米,突然觉得它变得沉甸甸的,像是有千斤重。“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去村东头找马婆婆。”老支书说,“马婆婆是咱们村的萨满,懂这些门道,她能帮你化解。记住,到了马婆婆那儿,别撒谎,把所有事都跟她说清楚。”
赵大山点了点头,把黑玉米交给老支书,然后牵着老黄牛,往村东头走去。马婆婆的家在村东头的山脚下,是一间低矮的土坯房,房顶上盖着茅草,院子里种着不少不知名的草药,散发着浓郁的药味。
他推开虚掩的木门,看见马婆婆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手里拿着一根拐杖,闭着眼睛晒太阳。马婆婆已经八十多岁了,头发全白了,脸上的皱纹像核桃皮一样,眼睛却很亮,像是能看透人心。
“来了?”马婆婆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把鞋脱了,进屋里来。”
赵大山依言脱了鞋,走进屋里。屋里很暗,摆着不少神像,还有一些看不懂的符咒,空气中弥漫着檀香和草药混合的味道。马婆婆让他坐在炕沿上,然后拿起他的手,仔细地看了看他的掌纹。
“你心里有愧,对不对?”马婆婆突然说。
赵大山的身体一僵,点了点头,把他对娘的愧疚说了出来。马婆婆听完,叹了口气:“你娘的魂灵,确实在玉米地里待过,她不是想害你,是想劝你。那地祟就是利用了你娘的魂灵和你的愧疚,才引你上钩的。你娘走的时候,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她怕你学坏,怕你一个人没人照顾。”
“那我娘现在在哪?”赵大山急切地问。
“她已经转世了。”马婆婆说,“你娘是个好人,积了不少德,不会留在这阴曹地府受苦的。她之所以会出现在玉米地里,是因为她放心不下你,想再看看你。现在你已经知道错了,她也该安心走了。”
赵大山的眼泪又下来了,他趴在炕沿上,哭了很久。马婆婆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等他哭够了,才说:“要想化解地祟的纠缠,你得去做三件事。第一,去你娘的坟前,烧三炷香,把你心里的愧疚都跟她说出来,让她安心。第二,去村西头的老槐树下,给那些无主的魂灵烧点纸钱,赔个不是。第三,明天收秋的时候,带着供品去玉米地深处,给地爷上供,求地爷原谅你的冒犯。”
“我知道了,马婆婆。”赵大山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钱,递给马婆婆。马婆婆摆了摆手,说:“不用给钱,你只要记着,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身边的人,就比什么都强。你娘要是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也会高兴的。”
赵大山谢过马婆婆,走出了土坯房。他先回了家,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去镇上买了香烛和纸钱,直奔娘的坟地。娘的坟在村后的山坡上,周围种着不少松树,坟前很干净,显然是有人经常来打扫。赵大山知道,这是张大爷帮他弄的,张大爷跟他娘是同乡,关系一直很好。
他把香烛点燃,插在坟前的香炉里,然后蹲在坟前,把心里的愧疚和思念都跟娘说了出来。他说他以后再也不赌钱了,要好好过日子,要把老黄牛养好,要经常来看她。香烛燃烧的烟雾袅袅升起,飘向远方,像是娘的魂灵在听他说话。
从坟地回来,他又去了村西头的老槐树下,给那些无主的魂灵烧了纸钱。纸钱燃烧的火焰很旺,纸灰随风飘起,像是无数只蝴蝶在飞舞。他对着老槐树磕了三个头,说:“对不起,惊扰了各位,希望你们能原谅。”
第二天一早,赵大山带着供品,又去了玉米地深处。供品是他亲手做的馒头和煮玉米,都是娘生前最爱吃的。他把供品放在地上,然后对着玉米地磕了三个头,说:“地爷,我知道错了,不该冒犯您,希望您能原谅我。”
就在他磕头的时候,周围的玉米叶突然“沙沙”地响了起来,像是在回应他。他抬起头,看见阳光透过叶片的缝隙照下来,洒在地上,形成了斑驳的光斑。空气里的霉味和烧纸味都消失了,只剩下玉米的清香和泥土的腥气。
他站起身,看着眼前的玉米地,心里突然觉得很平静。他知道,娘已经安心地走了,地祟也不会再纠缠他了。他拿起镰刀,开始掰玉米,动作麻利,脸上带着笑容。
收秋结束后,赵大山把老黄牛卖了,用卖牛的钱开了一家小饭馆,生意还不错。他再也没赌过钱,每天都勤勤恳恳地干活。村里的人都说,赵大山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稳重、踏实了。
第二年收秋的时候,玉米地深处再也没人听见已故亲人的呼唤声,也没人再见过那诡异的黑玉米。但靠山屯的老辈人还是会告诫年轻人,收秋的时候,不要往玉米地深处去,不要随便应声,要敬畏土地,敬畏逝者。
赵大山还是会经常去玉米地深处,不过他不再是为了寻找娘的身影,而是为了看看那片土地。他知道,娘的魂灵虽然已经转世,但她的爱和牵挂,就像这片土地一样,永远都在他身边。他也知道,只要他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娘的期望,娘就会一直保佑他。
有时候,他会坐在田埂上,看着眼前的玉米地,仿佛又听见了娘的呼唤声,那声音很温柔,带着点沙哑,尾音微微上挑,跟他小时候听的一模一样。他会笑着回应一声:“娘,我在呢,我过得很好,您放心吧。”
风一吹过,玉米叶“沙沙”地响,像是娘的回应。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他知道,这是娘在对他笑,在为他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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