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日,刘基四人分头行动。黄叙去逛了镇中的炼器铺和杂货摊,补充了一些消耗品,也打听到坠龙渊确实凶名赫赫,位于流云镇东北数万里之外,是一处常年被血色煞气笼罩的巨大深渊,其中不仅环境险恶,更栖息着许多被煞气侵蚀、灵智混乱但实力强横的凶物,甚至传闻有上古战死的龙魂怨念化作的煞龙游荡。古剑冢的传说,则在一些老修士口中略有流传,但具体信息极少。
童林则混迹于酒楼茶肆,与一些消息灵通的散修攀谈,得知悬空山的万法阁拍卖会将在半月后举行,届时流云镇会热闹非凡,许多平时难得一见的大人物都会现身。关于玉虚宫,依旧缥缈,只有一个醉醺醺的老修士提过一嘴,说数百年前,曾有人在东胜神州极东的“ 归墟海眼”附近,见过疑似玉虚宫接引仙光的惊鸿一瞥,但无人证实。
兀突骨则去了镇中的斗技场和任务发布点,那里是获取实战信息和赚取灵石的好地方。他了解到,东胜神州人妖两族虽有摩擦,但大体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有“ 万灵盟约”约束,禁止无故大规模厮杀。许多险地探索、遗迹发掘,常有人妖两族合作的情况。像天剑宗与赤炎岭这种亦敌亦友、时打时合的关系,并不少见。
刘基本人则悄然去了流云镇守府附近,以及镇中几处看似是情报交换黑市的地方。凭借强大的神识与些许手段,他获取的信息更多。确认了天剑宗与赤炎岭确实是东胜神州一流势力,皆有炼虚期老祖坐镇。悬空山更是超然,其万法阁信誉卓着,或许真能打听到玉虚宫线索。而“归墟海眼”,位于东胜神州最东端,是无尽海与归墟之力的交界处,凶险程度据说更在坠龙渊之上,等闲炼虚修士都不敢轻易涉足。
第三日清晨,流云镇东,观海崖。
此处地势高耸,直面浩瀚东海,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崖顶已聚集了十余人,除了凌风、炎烈及其随从外,还有五六名修士,人族妖族皆有,修为均在元婴中后期,显然都是被邀请来参与此次探索的。其中一名身着八卦道袍、手持罗盘的中年道人,气息沉凝,似乎精擅阵法与勘探;一名背负药篓、面容慈和的老妪,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应是医师或炼丹师;还有一名沉默寡言、浑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中的身影,气息阴冷,腰间佩着一长一短两柄弯刀,看不出种族。
“刘道友来了。”凌风见刘基四人准时到来,点头致意,随即为众人简单介绍了一番。那八卦道人是“ 地衍宗”的执事,擅长破阵寻脉;老妪是“ 百草谷”的医修,提供疗伤丹药支持;斗篷客则自称“影”,是一名独行杀手,精于隐匿袭杀。其余几人也是附近有名有姓的散修或小门派高手。
“人齐了,出发前,凌某再强调几点。”凌风神色严肃,“坠龙渊凶险,煞气侵蚀,凶物横行,更有天然迷阵与空间裂缝。进入之后,需听我号令,不得擅自行动。发现机缘,各凭本事,但不得对同伴出手,否则共诛之!所得之物,按事先约定比例分配,若有争议,可出来后再行商议。诸位可有异议?”
众人皆摇头,表示无异议。
“好,既如此,出发!”
凌风祭出一艘十丈长短、通体银白、形如飞剑的梭形飞舟,舟身刻满剑纹,显然是天剑宗的制式飞行法宝,速度与防御俱佳。炎烈也放出一架由两头生有火翼的异兽“赤羽駮”拉着的火焰战车,煞是威风。其余修士也各自放出飞行法器,或御剑,或乘葫芦,或骑异兽。
刘基四人则依旧是御空飞行,并未动用特别法宝,但速度丝毫不慢,显得游刃有余。这更让凌风等人高看一眼,认定这几位“海外散修”底蕴不俗。
一行近二十人,化作道道流光,离开观海崖,朝着东北方向的坠龙渊,疾驰而去。
东胜神州广阔无边,山川河流、森林大泽、人族城池、妖族国度在下方飞快掠过。途中,刘基见识到了更多东胜神州独特的风貌。有高耸入云、剑气冲霄的仙山,有妖气弥漫、万兽嘶鸣的原始森林,有建立在巨大灵木之上的树城,有悬浮于半空的空中岛屿,有绵延万里、灵气化雨的平原……人妖两族的聚居地或泾渭分明,或交错杂居,或和平共处,或小有摩擦,构成了一幅远比南瞻、西贺复杂、宏大、也更具生机的修真文明画卷。
飞行了约两日,前方天地骤然变色。原本晴朗的天空变得阴沉晦暗,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淡淡的、令人心烦意乱的腥甜气息。远眺地平线,一片无边无际的、翻腾着暗红色雾气的巨大深渊轮廓,如同大地上一道狰狞的伤口,映入眼帘。
坠龙渊,到了。
靠近深渊边缘,那暗红色的煞气更加浓郁,形成遮天蔽日的雾障,神识探入其中,如同陷入泥沼,被严重压制。煞气中蕴含着狂暴的杀意、怨念、以及一种高等生命陨落后的不甘与诅咒之力,不断试图侵蚀众人的护体灵光。耳边隐隐传来金铁交鸣、万兽咆哮、真龙哀鸣的幻听,摄人心魄。
“诸位,运转心法,紧守心神,服下‘清煞丹’!”凌风喝道,率先服下一颗丹药。众人纷纷照做,刘基也给了黄叙三人一些自己炼制的、品质更高的辟煞丹药。
“跟着我,走‘剑痕小道’!此地煞气中蕴含混乱的空间之力,不可随意瞬移,更不可高飞!”凌风驾驭剑舟,降低高度,沿着一条似乎是被人为开辟出来的、相对煞气稀薄、宽仅数丈的曲折小路,缓缓驶入那暗红色的深渊雾障之中。
炎烈驾驭火焰战车紧随其后,其余众人也连忙跟上,收敛气息,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翻涌的、仿佛有生命般的煞气。刘基四人跟在队伍中段,同样全神戒备。
一入深渊,光线瞬间黯淡,只有众人法器的灵光和护体光芒,在浓稠的暗红雾气中,映照出方寸之地。四周是嶙峋的、仿佛被某种巨大力量撕裂过的黑色岩石,岩石表面凝结着暗红色的血痂状物质,散发着浓烈的煞气与血腥味。脚下的小路崎岖不平,布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骨骼残骸,有人族的,有妖族的,更有许多无法辨认的庞大骨骼,其中一些骨骼晶莹如玉,即便历经万古,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显然是上古强者的遗骸。
“注意两侧煞气,可能有‘煞灵’潜伏!”八卦道人大声提醒,手中罗盘指针飞速旋转。
话音刚落,左侧浓雾中猛地扑出数道由暗红煞气凝聚而成、形态模糊、只有一双充满暴戾与饥渴的猩红眼眸的怪物——煞灵!这些煞灵无声咆哮,带着侵蚀神魂的寒意,直扑队伍。
“哼!”炎烈冷哼一声,战车前方拉车的赤羽駮张开大口,喷出炽热的赤色火焰,瞬间将几只煞灵吞没,火焰中传来凄厉的嘶鸣,煞灵在火焰中扭曲消散。
然而,更多的煞灵从四面八方涌来,其中不乏气息堪比元婴期的强大个体。队伍中顿时响起呼喝与战斗声。凌风剑指一点,银白剑舟射出数十道凌厉剑气,将前方煞灵清空。那斗篷客“影”身形鬼魅般消失,再出现时,手中双刀已斩灭数只煞灵。地衍宗道人抛出一面阵旗,布下小型金光阵,暂时护住侧翼。百草谷老妪则洒出一些淡绿色的粉末,触及的煞灵发出“滋滋”声响,行动变得迟缓。
刘基并未急着出手,只是以星辰之力护住周身,观察着这些本土修士的战斗方式与煞灵的特性。黄叙三人则各自挥动兵器,将靠近的煞灵击散,他们发现,物理攻击对煞灵效果一般,但蕴含自身气血之力或特殊属性的攻击(如黄叙的巨力震动、童林的惊雷枪意、兀突骨的刑天煞气)效果不错。
队伍在煞灵的骚扰下,艰难地沿着“剑痕小道”向深渊内部推进。越往深处,煞气越发粘稠,压力越大,出现的煞灵也越发强大,甚至开始出现由无数煞灵聚合而成、气息接近化神的“煞灵将”。众人的推进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消耗剧增。
“这样下去不行,还没到古剑冢入口,我们就要被耗干了!”一名散修喘着粗气喊道,他刚刚击退一只煞灵将,脸色有些发白。
凌风眉头紧锁,看了一眼手中一枚不断闪烁的玉质小剑,沉声道:“快了,按照推演,古剑冢的入口波动就在前方百里处。大家坚持住!”
就在这时,前方浓稠的煞气忽然剧烈翻涌,一道庞大无比、带着令人窒息的龙威与滔天怨念的阴影,缓缓在雾中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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