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条当麻】
第 7 学区，学舍之园外部的公园。
这里的绿化好得有点过分，即使是在这种热得让人想在柏油路上煎鸡蛋的午后，茂密的树荫依然能在地面投下大片阴凉。知了的叫声此起彼伏，像是要把这个夏天最后的燥热全部喊出来。
我提着那个散发着淡淡薰衣草香气的纸袋，像个可疑分子一样在公园的小径上徘徊。
“奇怪……初春不是说她经常在这里发呆吗？”
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目光在长椅、秋千和喷泉边来回扫视。
没有。
那个双马尾，那个带着风纪委员臂章（虽说现在大概已经被没收了）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在视野里。公园里只有几个带着孩子散步的年轻主妇，还有几个在树荫下拿着掌机联机的小学生。
我不死心地绕着公园走了一整圈，连灌木丛后面都看过了，依然一无所获。
“……不幸啊。”
我一屁股坐在喷泉边的长椅上，仰头看着头顶那片被树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
也是，那种只凭“经常来”这种模糊情报就想在大活人身上通过“守株待兔”碰运气的事，对于我这种连抽奖都没中过末等奖的人来说，确实有点太高难度了。
就在我思考着是不是该给初春打个电话，或者是再去附近的街道转转时。
“——那是当然的吧！哪有这种口味的饮料啊！”
不远处的一台自动贩卖机前，传来了一声极其耳熟的、带着几分暴躁的抱怨声。
那个声音清脆、有力，还带着一种只有常盘台的大小姐才特有的傲气。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在那台印着各种奇怪饮料广告的贩卖机前，站着一个穿着常盘台中学制服的短发少女。她正弯着腰，对着出货口怒目而视，手里捏着一罐看起来像是“榴莲味苏打水”之类的诡异饮料，肩膀气得一抖一抖的。
茶色的短发，裙底是一条让人安心（？）的安全裤，还有那种就算只是背影也能感觉到的、噼里啪啦的电流气场。
“……哔哩哔哩？”
这个称呼几乎是脱口而出。
那个背影猛地僵住了。
紧接着，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转过身来，那一瞬间我甚至感觉空气里都有静电在流动。
“谁是哔哩哔哩啊！我有名字！叫御坂美琴！”
她冲着我大喊，但在看清坐在长椅上的人是我之后，她脸上的怒气瞬间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是你？”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手里那个粉嫩嫩的纸袋，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眼神里带上了几分审视。
“你这家伙，跑到学舍之园门口来干什么？这里可是女生聚集的地方，你该不会是在……”
“停！打住！”我连忙举起双手投降，生怕她下一秒就给我扣上什么“变态跟踪狂”的帽子然后赏我一发超电磁炮，“我可是有正当理由的！”
“正当理由？”
御坂美琴并没有放下戒心，她拿着那罐诡异的饮料走了过来，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说来听听。要是敢说什么‘路过’或者是‘迷路’之类的借口，我就把你那头刺猬毛给烫直了。”
“……真的是，明明几天前在铁桥上还挺温柔的。”
我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在她发飙之前，举起了手里的那个纸袋。
“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
“嗯。我是来找白井黑子的。”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御坂美琴原本还带着几分凌厉的气势瞬间瘪了下去。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原本那种充满活力的眼神也黯淡了几分。
“……你找黑子？”她的声音低了下来，“为什么？”
“受人之托。”
我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她坐下说。
“初春饰利——黑子的同事，一位头戴花环的女孩，她拜托我来看看白井的情况。她说白井最近状态很差，而且……我也觉得，作为那场事故的另一个当事人，我大概欠她一句问候。”
我指了指手里的袋子。
“这是我和鸣护艾丽莎小姐一起挑的，算是……一点慰问品吧。”
御坂美琴看着那个精致的纸袋，沉默了许久。她没有坐下，而是靠在旁边的路灯杆上，手里无意识地捏着那罐饮料，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原来如此。”
她叹了口气，目光投向了公园深处那片茂密的树林，眼神里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
“你是找不到她的。”
“诶？”
“因为我是她的室友，我也在找她。”御坂美琴转过头，看着我，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或者说……我也被那个笨蛋给甩掉了。”
“什么意思？”我心头一跳，“白井她不在宿舍吗？”
“不在。”
御坂美琴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恼火，但更多的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那个家伙，明明已经被停职了，明明被禁止再去接触那个案子了……可是她根本就没听进去。前几天还在宿舍里留了个巨大的泰迪熊装作自己在睡觉，用来骗过舍监，然后自己偷偷溜出去了。”
“泰迪熊？”我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虽然有点滑稽，但在这种背景下却让人笑不出来。
“是啊。等我发现的时候，她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御坂美琴咬了咬嘴唇，“电话不接，邮件也不回。我也试着动了点手段，但她的定位信号最后消失在第十学区附近，然后就彻底断了。”
“第十学区……”
我皱起眉。那里是地价最便宜、也是各种混乱设施最多的区域。
“真是个笨蛋……”御坂美琴低声骂道，眼圈却有点红，“说什么‘拯救世界的和平’……擅自把所有事情都扛在自己肩上，她是想当什么悲剧英雄吗？”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茶色的眸子里燃烧着我不陌生的、名为“决心”的火焰。
“所以我才来这里。我想着如果她是去调查，至少在行动前回或者行动后，可能会来这个适合放松的地方整理思绪。我就在这里守着，只要她敢出现，我就……”
她举起拳头，似乎想说要揍那个不听话的学妹一顿，但那拳头举到一半，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我就要把她绑回宿舍，哪怕用磁力把她黏在床上也好。”
看着此时此刻的御坂美琴，我忽然觉得，她和那个晚上的我，还有那个晚上的白井黑子，其实都是一样的。
我们都是被留下来的人。
我们都在那场爆炸的余波里，拼命地想要抓住点什么，想要挽回点什么。
“既然这样。”
我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把那个装着薰衣草香薰的纸袋重新提好。
“那我们就是同路人了。”
御坂美琴愣了一下：“哈？”
“你也是来找她的，我也是来找她的。”我看着她，“既然这里找不到，那就换个地方找。既然一个人找不到，那就两个人一起找。”
“你……”御坂美琴有些意外地看着我，“你不是很倒霉吗？跟着你真的能找到人吗？说不定会遇到更多麻烦吧？”
“确实，我不幸得要命。”我耸了耸肩，毫不避讳地承认了自己的体质，“跟着我大概率会遇到不良少年，或者踩到香蕉皮，或者被卷入什么莫名其妙的事件里。”
“但是啊……”
我看着她，露出了一个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傻的笑容。
“正因为是不幸，所以有时候反而会撞上那些‘如果不倒霉就绝对遇不到’的线索，不是吗？”
“而且，”我晃了晃手里的纸袋，“我可是答应了艾丽莎小姐，要把这份‘心意’送到的。上条当麻虽然倒霉，但说话算话。”
御坂美琴定定地看了我几秒钟。
忽然，她笑了出来。那种压抑在眉间的阴霾，似乎被这一笑冲散了不少。
“什么啊，这种歪理。”
她把手里那罐并没有打开的诡异饮料扔给了我。
“拿着。既然你要当苦力，那就给你补充点糖分。”
我手忙脚乱地接住那罐饮料，看着上面写着的“激辣咖喱味汽水”，脸都绿了。
“这算哪门子的糖分啊！这绝对是惩罚游戏吧！”
“少啰嗦，快走吧！”
御坂美琴已经转过身，那一头茶色的短发在阳光下跳跃着，背影看起来比刚才轻快了许多。
“既然是同路人，那就别掉队了！要是黑子真的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我们得赶在她把天捅破之前，把那个笨蛋抓回来！”
我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把那罐“杀人饮料”塞进了口袋。
“不幸啊……看来今天的晚饭又要推迟了。”
虽然嘴上抱怨着，但我还是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在这个庞大而复杂的学园都市里，寻找一个刻意躲藏的空间能力者简直是大海捞针。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前面那个带着电光的背影，我觉得……
这次，或许我们真的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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