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定那一缕微弱却独特的余波痕迹,李长乐引导着意识共同体,在相对平缓的信息乱流中开始了定向“航行”。
这份来自安全节点的“维度基础辨识”知识,虽然残缺,却如同在黑暗中给了他们一副粗糙但可用的夜视仪。李长乐能更清晰地“看”到信息流中蕴含的基础规则脉络——哪些是稳定的“信息河床”,哪些是危险的“暗流漩涡”,哪些区域的空间结构(如果这里还能用空间形容)相对坚韧,适合快速通过。
他不再仅仅依靠蛮力或直觉,而是开始尝试进行初步的“规则导航”。纯白火焰核心微微震荡,与那些相对稳定的规则脉络产生着细微共鸣,如同船只顺着水流行驶,不仅节省“动力”,还能避开大部分明显的阻碍。
夏小暖的精神力则专注于维持护罩的稳定和对突发异常的预警。她的“信标”体质在这种环境下展现出惊人的适应性,往往能在危险的信息湍流或隐藏的污染源爆发前数秒,就提前感知到那微妙的“不和谐”波动。
周胖子和铁匠则负责查漏补缺,周胖子那咋咋呼呼的感知有时能注意到李长乐和夏小暖忽略的细节(比如某个伪装成普通记忆碎片的恶意信息陷阱),而铁匠则凭借其“架构师”的底子,偶尔能解读出沿途遇到的、带有明显“万象织网”风格的系统残留标记,判断出哪些区域可能是曾经的监控盲区或废弃通道。
团队协作在残酷的环境磨练下,越发默契。
“余波的痕迹在增强,”李长乐忽然传出意念,带着一丝警惕,“虽然依旧微弱,但方向性更加明确,而且……似乎开始带有某种规律的‘脉动’,就像……心跳?”
这个发现让众人精神一振。有规律的脉动,往往意味着其源头并非完全无意识的自然现象或消散的残响,而是可能存在着某种程度的活性或周期性。
“会不会是另一个像‘烬’那样的概念残响?或者是某个被困住的‘火种’持有者在尝试发出信号?”夏小暖猜测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铁匠提醒,“也可能是某种吸引猎物的‘拟态’陷阱。‘万象织网’的造物里,不乏这类精巧的诱捕机制。”
随着追踪的深入,周围的信息乱流环境也在悄然发生变化。平缓的“信息河流”逐渐收窄,流速加快,两侧开始出现更多嶙峋的、由高度压缩的混乱数据构成的“暗礁”。空气中(意识感知中)弥漫的、属于无数破碎记忆的“低语”也逐渐被一种更加单一、更加深沉的“嗡嗡”声所取代,仿佛靠近了某个巨大的、正在低沉运转的机械。
“我们可能正在接近‘观测者之间’主结构外围的某个‘废弃处理层’或者‘缓存边缘区’,”铁匠根据周围环境特征和偶尔出现的、风格古旧的系统标记推断道,“这类区域通常用来堆积系统运行产生的逻辑冗余、错误数据,或者封存一些过时、低优先级的监控记录。管理相对松散,但自发形成的危险也不少。”
就在这时,一直保持高度警惕的夏小暖,忽然发出急促的警示:“左侧!有东西在同步移动!速度和我们保持一致,距离……无法精确判断,但一直保持在感知边缘!”
暗处的窥探者?还是这片区域固有的某种“现象”?
李长乐心中一凛,立刻将部分感知投向夏小暖指示的方向。在纷乱的信息流背景中,他果然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试图与周围环境完全融为一体的“异物感”。那东西没有散发出明显的恶意或能量波动,只是如同一个沉默的幽灵,远远地吊在他们侧后方,若非夏小暖的“信标”体质对这类“不和谐”格外敏感,几乎无法察觉。
“是‘编织者’的追踪单元?还是信息坟场里那种怨灵的变种?”周胖子紧张起来。
“不太像……”李长乐仔细感知着那丝异样,“没有‘秩序锁链’那种冰冷的规则感,也没有信息怨灵那种混乱的恶意……它更像是一个……纯粹的‘观察者’。”
他尝试着,极其轻微地调整了一下共同体的前进方向,速度也略微变化。
果然,那侧后方的“异物感”也做出了几乎同步的、微妙的调整,始终保持着相对位置和距离!
“它在跟踪我们,而且技巧高超。”李长乐确认了,“没有立即攻击的意图,但目的不明。”
被一个未知存在尾随,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区域,绝不是好事。
“试试能不能甩掉它,或者……引它出来。”李长乐心念电转,很快有了计划。
他故意引导着共同体,朝着一片规则相对混乱、信息暗礁密集的区域偏转过去,同时暗中向夏小暖传递了一个意念。
夏小暖会意,在护罩维持不变的情况下,悄然将一小缕极其精纯的、带着强烈“信标”特质的精神力,如同诱饵般,剥离出来,让它附着在一块即将与他们擦肩而过的、较大的信息暗礁上,然后“推”向了侧后方那个跟踪者大致的方向。
这一手非常精妙,那缕精神力本身无害,却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虫,格外显眼。
就在诱饵暗礁掠过预定区域的瞬间——
那一直隐晦的“异物感”果然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仿佛它的“注意力”被那突兀出现的、带有鲜活秩序特征的精神力碎片吸引了一下!
虽然只有一瞬,但对李长乐来说已经足够!
“就是现在!”
他早已蓄势待发的感知,如同最精准的狙击,趁着对方那细微的破绽,骤然穿透了它用于伪装和隐藏的层层“信息迷彩”,狠狠“钉”在了其核心上!
“嗡——!”
一声只有高层次意识才能“听”到的、仿佛精密仪器受到干扰的轻微嗡鸣传来!
那隐藏的跟踪者似乎没料到会被如此精准地反向锁定,仓促间想要遁走,但李长乐的感知已经如同附骨之疽,牢牢锁定了它!
同时,夏小暖的精神力护罩光芒微涨,一道柔和的、却带有“显影”特性的精神波纹扩散开来,如同探照灯,照亮了那片区域!
隐藏者的真容,终于暴露在四人的意识感知之中!
那并非实体,也不是纯粹的能量体,而是一个结构极其复杂、由无数细微到极致的银色数据流和半透明符文构成的、大约一人高的多面棱锥体!它静静地悬浮在信息流中,表面光华流转,不断调整着自身状态以匹配环境,几乎没有能量外泄。在它暴露的瞬间,棱锥体尖端数个“面”上,同时亮起了冰冷的、如同复眼般的蓝色光点,齐齐“注视”着李长乐他们。
没有攻击姿态,没有情绪波动,只有一种纯粹的、高效的、令人不寒而栗的观察与记录。
“这是……”铁匠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万象织网’下属的高阶自主记录单元——‘静默之眼’!它怎么会在这里?!这种级别的记录单元,通常只用于最高优先级的长期观测项目,或者追踪极度危险的‘失控变量’……”
高阶自主记录单元?“静默之眼”?
李长乐心中一沉。这东西听起来比之前的“秩序卫兵”和常规监控更加难缠。它不负责战斗,只负责最隐蔽、最持久的观察和数据收集,是“编织者”手中最可怕的“眼睛”之一!
被它盯上,意味着他们的行踪、能力、行为模式,很可能正在被实时记录并上传!这比直接的攻击更加致命!
“不能让它继续跟着!”李长乐眼中厉色一闪。必须摆脱,甚至摧毁这双眼睛!
然而,就在他凝聚力量,准备发动攻击的刹那——
那“静默之眼”棱锥体似乎判断自己已暴露且面临威胁,冰冷的蓝色复眼光芒骤然由蓝转红!它没有选择对抗或逃跑,而是核心处猛地迸发出一道强烈到刺目的数据流闪光,并非攻击,而是信息爆闪!
海量的、经过高度压缩和加密的观察数据,如同决堤的洪水,朝着四面八方、尤其是李长乐他们所在的方向,疯狂倾泻而出!同时,一股尖锐的、旨在干扰意识感知和规则稳定的高频信息噪声,也随之爆发!
它要在被摧毁或捕获前,将已经记录到的数据强行发送出去,并制造混乱,掩护可能的后续指令或同伴的定位!
信息洪流和噪声的冲击让夏小暖的精神护罩剧烈晃动,四人意识共同体再次陷入短暂的不稳。
而就在这片混乱中,那“静默之眼”棱锥体表面的光华急速黯淡,结构开始解体,竟是要自毁!
“拦住数据流!不能让它传出去!”李长乐急喝,纯白火焰化为一张大网,罩向那爆散的数据洪流,试图拦截和湮灭。
但数据量太大,发送方向也极其分散,难以完全拦截。
夏小暖也拼尽全力,试图用精神力干扰和扭曲那些数据包的传输。
就在这时,众人一直追踪的那股带有“烬”之间源气息的余波,似乎受到了这边剧烈信息扰动的刺激,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强烈起来!并且,传来了一个更加明确的、带着急切和警告意味的意念碎片:
“……危险……窥探……引来‘清道夫’……快……这边……”
余波的源头,似乎就在不远处,而且……在向他们示警?!
前有数据泄露危机,后有“静默之眼”自毁,侧方有余波源头示警……
情况瞬间复杂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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