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善逸收拾停当,重新拉开门走到廊下时,眼前的景象让他脚步微微一顿,呼吸也滞涩了半拍。
晨光已然大盛,将庭院照得一片明亮。狯岳背对着他,站在廊边,身姿比昨日挺拔了许多,甚至隐隐恢复了几分记忆里那种习惯性的、带着些许刻板与戒备的站姿。
深蓝色的羽织妥帖地披在肩上,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赫然佩戴着一柄日轮刀。
刀鞘是朴素的深色,与羽织的颜色相得益彰。刀镡的样式简洁,在阳光下反射着金属的冷光。他就那样自然而然地佩着刀,仿佛它从未离开过身边。
嗯,之前那把不能用了,但是大哥还是习惯用刀啊。
在狯岳的左肩之上,正稳稳地站立着一只通体漆黑的鎹鸦。
不同于普通鎹鸦的聒噪或活跃,这只鎹鸦显得异常沉稳,乌黑的眼珠锐利有神,偶尔转动一下头部,梳理一下羽毛,安静得如同它主人的一部分。
大安。
善逸几乎要脱口而出这个名字。那是狯岳的鎹鸦,一直跟随他,直到……善逸的心脏猛地收紧。
大安竟然还在?它是如何找到这里,又是如何重新确认了这个状态诡异的“主人”?
那一天.....它是怎么逃过上弦一的?
眼前这一幕——深蓝羽织,腰佩日轮刀,肩立鎹鸦——与记忆中桃山时期,或是成为鬼杀队员后的狯岳形象,何其相似。
如果不是那过分苍白、几乎不见血色的皮肤,以及那双青色眼眸在阳光下偶尔流转的、非人的微光,还有那偶尔因表情牵动而露出的、略显尖利的小虎牙……善逸几乎要以为时光倒流,回到了某个平淡的、出任务前的清晨。
熟悉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带着旧日记忆的温度,却又被眼前这具“鬼”之躯的冰冷现实所隔断,形成令人心悸的割裂感。
似乎是听到了善逸出来的动静,狯岳转过头来。
他的目光落在善逸身上,快速地扫视了一眼。善逸已经换上了鬼杀队的标准黑色制服,外面罩着他那件标志性的金黄色三角形图案羽织。
而他的头发……后脑勺靠近脖颈的位置,用一根简单的发绳扎起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小揪揪,但大部分头发依旧披散在肩头。
狯岳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青色眼眸里掠过不解和大概是觉得碍眼的神色。
他开口,声音依旧是那种清冷的调子,带着点疑问:“为什么只扎一半?” 在他看来,要么像以前一样短发利落,要么就像很多队士那样全部扎起,这种半扎不扎的样子,既不便行动,也不够整齐。
善逸被他问得一怔,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揪揪,脸上浮现出一丝赧然,解释道:“啊,这个……是蜜璃小姐教我的。她说这是最近流行的发型,好像是从外国传过来的,叫什么‘半束发’……” 他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去,因为狯岳的眼神明显变得更加难以理解,甚至带了点“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的意味。
甘露寺蜜璃……那个总是活力满满、对时尚和可爱事物充满热情的恋柱。
狯岳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嘴角几不可察地撇了一下,最终只是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听起来就很“蜜璃”风格的理由。
他没有再评价善逸的发型,大概觉得跟被蜜璃影响了审美的人计较这个纯属浪费时间。
他抬起左手,轻轻碰了碰肩上的大安。黑鸦似乎与他心意相通,立刻展开翅膀,无声地飞起,在庭院上空盘旋了两圈,然后朝着远处飞去,大概是去执行它作为鎹鸦的某些例行职责,或是自行觅食了。
接着,狯岳从怀中取出一卷小巧的纸卷,递向善逸。“新的指令。”他言简意赅。
善逸连忙接过,展开。纸卷上的字迹工整,是隐部队传递任务信息的标准格式。内容确实如狯岳所说,是一个新任务,而且看起来颇为“普通”:
「东南方向约两日路程,临近镇外的‘青木村’,近日连续发生家畜被吸干血液暴毙事件,入夜后村民偶闻怪异声响,疑有低阶恶鬼藏匿作乱。
尚未出现人员伤亡,但村民恐慌。请前往调查并清除威胁。建议协同观察员(狯岳)同行,评估其状态及协同作战可行性。隐部队将于村外接应。」
任务描述清晰,目标明确,看起来确实像是一个比较典型的、对付普通藏匿鬼物的任务,危险性似乎不高。
但善逸知道,鬼杀队的任务从来没有绝对的“普通”,任何疏忽都可能致命。
而且,指令中明确提到了“协同观察员(狯岳)同行”和“评估其状态及协同作战可行性”,这显然是主公许可的延伸,也是一次“测试”。
善逸抬头看向狯岳。狯岳也正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反应。
那双青色的眼睛里,没有了早晨梳头时那一闪而过的微光,重新变得平静而冷淡,如同覆着薄冰的湖面,映不出多少情绪。但他佩着刀,接到了指令,站在这里——这一切都表明,他理解并接受了这个任务安排。
“嗯。”善逸点了点头,将纸卷仔细收好,放入怀中。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如常,“青木村……不算太远。准备一下,我们尽快出发。”
他没有问狯岳身体感觉如何,也没有问他对任务有什么看法。
此刻的狯岳,看起来并不需要,也不欢迎这种多余的关心。他们之间,似乎因为这一纸任务,重新被拉入了略显生疏、却目标明确的“队友”模式——尽管这队友关系诡异而脆弱。
狯岳闻言,没有多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转身,率先朝着府邸大门的方向走去,深蓝色的羽织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腰间的刀鞘与衣物摩擦,发出极其细微的声响。
善逸看着他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他摸了摸怀里那封主公的信,又感受了一下后脑勺那个被狯岳亲手梳理过、现在扎成小揪揪的头发。
清晨那短暂温情带来的恍惚已经褪去,现实的任务摆在眼前。
这一次,不再是他独自出行,担忧着留在家中的“人偶”。这一次,他将与这个熟悉又陌生、恢复部分神智却仍是“鬼”的师兄并肩而行。
前途未卜,危机暗藏。
他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金色的羽织与蓝色的羽织,前一后,离开了寂静的鸣柱府邸,踏上了通往东南方向的道路。
晨风拂过,带起两人的衣角和发丝,也送来了远处山林的气息,以及即将面对未知任务的、混合着紧张与一丝奇异期待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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