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仁堂的铜壶刚烧开第一壶水,玻璃门被推开时带进来股包子味。一个穿围裙的中年女人捂着嘴冲进来看,刚站稳就对着墙角干呕了两声,脸色黄得像没熟透的杏子,围裙上还沾着点面粉。
“陈大夫,林大夫,您快给我看看!”女人直起身,手还按在胸口,“这半个月,天天早上起来就犯恶心,嘴里酸水直冒,像吞了口醋,刷个牙能把胆汁都呕出来。”
林薇刚把新到的麦冬摆进药柜,赶紧递过杯温水:“李婶,您这是咋了?前阵子还来买过健脾糕呢,说胃口好得很。”
“就是从吃了那批糕开始不对劲的!”李婶猛灌了半杯水,喉结滚动得厉害,“我寻思着自己做更实在,就买了糯米粉、白糖,天天早上蒸糕吃,结果吃了没几天就开始反酸,现在闻着甜味都想吐。”
陈砚之刚给药碾子上了油,走过来搭住她的手腕,指尖下的脉弦滑,像摸在浸了油的棉线上。“您这 stomach(胃)里是不是总觉得胀?像塞了团棉花?”
“可不是嘛!”李婶拍着肚子,“吃点东西就胀,中午的饭到晚上还觉得堵在嗓子眼,夜里躺平了更难受,酸水能呛到鼻子里,只能垫两个枕头坐着睡。”
里屋的爷爷端着杯炒米茶出来,瞅了眼李婶的舌苔——舌淡红,苔白腻,舌尖还沾着点牙膏沫。“是不是还总觉得累?眼皮沉得抬不起来?”
“对!”李婶猛点头,“早上起来浑身乏,做点家务就喘,我家那口子说我是懒病犯了,可我是真没劲儿啊。”
陈砚之松开她的手腕,转身从药柜里翻出个小药盒:“您这是‘胃食管反流’,西医叫这名字,咱们中医看,是脾虚气滞,胃气上逆。糯米本来就黏腻,您还加那么多糖,脾运化不动,积在胃里,气就往上冲,带着酸水返上来了。”
林薇在旁边记着症状,插了句:“那得用健脾理气、和胃降逆的药吧?像香砂六君子丸?”
“光健脾不够,”爷爷呷了口炒米茶,“李东垣说‘饮食自倍,肠胃乃伤’,她这是吃出来的毛病,得消积和胃。张从正虽主张‘攻邪’,但她这脾虚,攻得太猛不行,得用点‘消’法。”
陈砚之拿起笔写药方,边写边解释:“先用李东垣的白术12g,茯苓15g,健脾燥湿,帮着脾把积住的东西化掉;加陈皮9g,半夏9g,这俩是二陈汤的底子,能化痰湿、降逆气,让往上冲的酸水退回去。”
李婶凑过来看药方,指着一味药问:“这是啥?看着像小树枝。”
“香附,”林薇接过话,“能疏肝理气,您这脉弦,是肝气犯胃,肝气得顺了,胃气才能往下走。”
陈砚之继续写:“再加神曲10g,炒麦芽12g,这俩是消食的能手,专对付您吃进去的糯米糕,把积住的食滞化掉。反酸厉害,加乌贼骨15g(先煎),这玩意儿能中和胃酸,像给胃里撒点碱面,立马就舒服了。”
“那我这早上干呕的毛病,能治不?”李婶皱着眉,“天天早上起来吐酸水,嗓子都快烧破了。”
“加生姜3片,”爷爷补充道,“生姜能温胃止呕,虽然辛辣,但跟半夏搭着,止呕效果特别好。不过别多放,3片就行,免得刺激胃。”
陈砚之把药方折好递给李婶:“用水泡半小时,乌贼骨先煎20分钟,再放其他药,大火烧开后转小火煎30分钟,倒出来再加水煎20分钟,两次的药混在一起,分早晚温服。早上那顿空腹喝,喝完别立马躺下,溜达十分钟再歇着。”
林薇从抽屉里拿出个小布袋:“这里面是炒莱菔子和陈皮,您回去泡水喝,当茶喝就行,能帮着消食理气,缓解腹胀。”
李婶捏着药方,还是有点不放心:“这药得喝多久啊?我这酸水都快把我折腾瘦了。”
“先喝五天,”陈砚之笑着说,“保证您早上不干呕,夜里能平躺着睡。但想除根,得把糯米糕戒了,换成小米粥、山药粥,养养脾胃。”他指了指李婶的围裙,“以后做饭少放糖,菜别炒太油,您这脾受不了甜腻的。”
“那我能吃点啥水果不?”李婶摸了摸肚子,“总吃粥,嘴里都没味儿了。”
“苹果、桃子可以吃,”陈砚之想了想,“别吃橘子、橙子这些酸性的,越吃越反酸。吃前用温水泡五分钟,别吃凉的,凉的更伤胃。”
李婶谢过众人,揣着药包往外走,刚到门口又回头:“要是见好了,我给您送我新做的小米糕,不加糖的那种!”
看着李婶的背影消失在晨光里,林薇收拾着诊桌:“李东垣的健脾,张从正的消食,合在一起治这反酸,应该挺管用的。”
爷爷放下炒米茶,慢悠悠道:“这饮食不节的毛病,就像给车加错了油,得先把坏油放掉(消食),再换好油(健脾),车才能跑起来。等脾的功能恢复了,酸水自然就不冒了。”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药方上,白术、茯苓的名字被照得清清楚楚,葆仁堂里的药香混着陈皮的辛香,慢悠悠地漫过窗台,像在说:这健脾和胃的方子,治的不光是反酸恶心,更是那些被甜腻油腻伤了的脾胃,得慢慢养,细细调,才能让日子重新舒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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