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现在所做的，不过是为接下来的日子做好准备，静待风雨罢了。
“李由近日可有闯祸？”
李斯问向妻子。他对家中琐事过问不多，但也清楚，家中大小事务多由妻子操持。所幸从未出过大错，他心中也颇为安心。这本身，便是她能力的体现。
此刻，李斯心头也安宁了几分。棋盘旁，孩子低声说着话，那声音刚一响起，便勾起了他最初的念想。平日里，他对其他杂事向来心思寥寥。
“还好，日常该做的事都井井有条，从不让人费心。”
“去休息吧，今日心情难得舒畅，这段时间也算顺遂。”
对李斯的妻子而言，这般光景并不多见，她心中也为丈夫感到高兴。
“好。”
李斯轻声回应。然而在他当下的心境之中，总觉得许多事情仿佛已离自己甚远，也愈发觉得，在未来的日子里，自己所能作为的，或许并不太多。
而眼下所能感知的一切，皆已沉淀于他的思虑之中。
如今，李由安分守己，无需挂怀，也算是个好消息了。
平素他极少留意家中琐细，但心里也明白，持家不易。因此，对妻子的亏欠之感，也悄然加深了几分。而今她肩上的担子能稍稍减轻一些，他由衷地感到宽慰。至于其他未明之事，在这个阶段，或许尚难看清全貌。
这一夜，李斯难得安睡至天明。
而在另一处，此刻的嬴白，心中已有决断。
“既然先前已将诸事与各位交代得差不多了，我们自即日起，也该启程了。”
赢白凝视着李信、白起、内史腾、王翦等人，这些人曾与他并肩作战，生死与共。此次战败惨痛至极，若非小妖拼死救治，众人早已无力回天，哪还能有此刻喘息之机。
然而，许多事情终究不能就此终结。这些时日里，赢白内心反复思量，夜深人静之时，眼前总浮现出那片刺目的血红——那是无数鲜活生命的消逝。
心中确然存有怨恨，那是无法抑制的本能。或许对大多数人而言，在事端初起之时便能找到恰当的应对之法；但对他而言，如今只能尽力追寻更契合本心的抉择。
……
“这是从小妖原先居所中寻得的，由下方士卒呈上。”
听闻赢白此言，在场五人皆已明了——他们在此停留的时辰将尽，接下来各自当奔赴使命。
四周将士正清理残物，有些需焚毁殆尽，不留丝毫痕迹，以防后患。
正是在这整理之际，意外发现了这份遗物。
李信察觉到赢白眉宇间的疑惑。
“恐怕是小妖留下的，我们尚未细看，但上面字迹似乎是写给你的。”
李信虽不详知其内容，但往昔与赢白相处之中，亦能体察对方心绪一二。若论其他事务，自己或许难以相助太多；但就眼下来看，小妖聪慧过人，藏匿之处极为隐秘，想必是刻意择时交付赢白。
“好。仍按原定部署行事——王翦与白起即刻动身前往韩国。切记，沿途消息务必打探清楚，随时传讯回报。”
听罢李信所言，赢白当即应允。小妖确有要事相告，这一点他已然明白。尽管此前未曾多加思索，但对方竟如此周全安排，于他而言，也算是一种迟来的交代。
否则，心头始终难安。
其实这段时日以来，赢白从未宣之于口，可他心里十分清楚：小妖当时的举动，其深层用意自己始终未能参透。
那一声不响的离去，令他心中始终留存一丝遗憾；那种空落落的收场，更让他深切感受到命运的无常与捉弄。
想要挽留的，终究握不住；不愿面对的，却不得不承受。这般境况，实属无奈。
“遵命，将军。”
此刻，秦王已将鹰符授予赢白，此举意味着一切权力已尽数交付。
“我与李信会随你们同行一段，但途中大部分兵力须交由内史腾统辖。你务必妥善布防，万勿轻忽。”
这也是赢白心中最不确定的一环。历史轨迹中，诸国逐一被征伐乃既定之势；而今他所行之路，显然背离旧途。因此，他深知前路暗藏变数，内心难免波动。
他明白，无人能预知抉择之后的结局，而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原本的局势该是如何。正因如此，忧虑才如影随形。
可即便如此，他心底仍涌动着一股莫名的信念，悄然扎根。
这些思绪，他无法向在场任何一人倾诉。唯有将积极的一面展现出来，同时将需警惕之处一一叮嘱到位。至于其余种种情绪，则深埋于心。
此时此刻，他们每个人的内心也都翻涌着不同的情感。
若说另有他想，其实心中所念已然不多。而在各自不同的立场之上，感受也各有不同。至于那些他们能够承担的责任，最终仍归于一致的考量罢了。
压力终究只能由自己来化解。
“好了，稍作准备，我们即刻启程。”
此刻的嬴白心中亦如波涛翻涌，身处二环内，青醋之味萦绕鼻尖，却更似心头重压。他深知自己已无退路，而对于来到此地的真正意义，内心仍存疑惑，亟待厘清。
原本，许多既定之事已在悄然改变，至于那些关乎大局的关键走向，是否真能依循己意推进，其中变数之多，实非心中所感便可轻易预料。
然而，在他当下的思虑之中，仍有几处与过往截然不同之处。
“是！”
白起与王翦彼此对视一眼，目光交汇间皆透出必胜信念。
他们所肩负的，不仅是战场胜负，更需将反朝之势进一步扩大。唯有使秦国上下生出共鸣与动摇，后续行动方能水到渠成，真正将积弊一扫而空。
其实，他们心底也并非毫无迟疑，只是这些情绪，终归不能形于色、乱于行。
尤其关乎麾下将士生死之时，意志更须坚定不移。
此等大事，容不得丝毫失败的代价。
李信已前往与内史腾商议要务。二人之间待决之事繁多，眼下嬴白主掌全局，某些部署尚带几分虚实相生的布局意味。
虽李信未曾亲闻嬴白口中所述的压力，但他仍能隐隐察觉那份沉重——即便对方从未明言。
尤其是在如今这般局势之下，这种感觉愈发清晰。
无论如何，总得寻得一条最契合自身的方式，才是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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