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村口的雾还没散。王二狗蹲在路边石头上啃冷馒头,巡逻队的狗趴在他脚边,耳朵突然竖了起来。
他吐掉嘴里的馍渣,一把拽紧狗绳,眯眼往山道上看。一辆灰绿色货车正从弯道拐进来,车速不快,但底盘压得低,轮子沾着泥,像是连夜赶路。车牌用黑布裹着,车窗贴膜深得看不见人。
“不对劲。”王二狗站起身,把馒头塞进兜里,朝身后两个村民招手,“去把东头那堆沙子推出来,就说修路。”
车开到村口时,路已被半堆黄沙拦住。司机按了两声喇叭,声音短促,没下车。
王二狗带着人走过去,手里拎着执法记录仪——这是上个月罗令从县里申请下来的,说是“防有人耍横”。他拍了拍车门:“村道限重十吨,你这车超了。先过地秤。”
驾驶室门开了。司机四十来岁,穿件油渍斑斑的工装,手里捏着一串钥匙,眼神飘忽:“送货的,急事,通融一下。”
“急也得称。”王二狗不动,“不称,不让过。”
司机犹豫几秒,点头。车开上临时架的地秤,指针跳到十二吨三。
“超了两千三。”王二狗说,“开厢检查。”
“化工品,不能随便开。”
“那就报警处理。”王二狗掏出手机,“超载还拒检,够拘留了。”
司机脸色变了,抬手拦他。王二狗趁机绕到车后,一脚踹开后厢门。
三只铁皮桶横在车厢里,桶身印着“强酸缓蚀剂”,标签被撕了一半,只剩“批号:h-21-”几个字。桶底有暗色残留,顺着桶缝往下滴,一滴落在石子上,冒起细小的白烟。
王二狗弯腰摸了摸地面,指尖沾了点湿,凑鼻下一闻,皱眉:“这味儿……跟西墙那会儿一样。”
他立刻打电话给罗令。
罗令赶到时,司机正坐在驾驶座上抽烟,烟头快烧到手指也不换。王二狗站在车旁,拿根木棍敲桶,声音沉闷。
罗令没说话,先蹲下,从工具袋里抽出一张ph试纸,刮了点桶底残留液滴上去。试纸迅速变红,数值卡在2.1。
他盯着试纸看了两秒,收进证物袋。
“跟西墙腐蚀液一致。”他说。
王二狗凑过来:“要不要叫警察?”
罗令摇头,走到驾驶室前,拉开车门。司机一抖,烟掉在裤腿上。
“谁让你来的?”罗令问。
“宏远物流派的活。”司机低着头,“送到青山村口,卸货给现金。”
“收货人是谁?”
“不知道。电话打过来,说放这儿就走。”
罗令从兜里掏出一个透明袋,里面是一小块发黑的金属片,还粘着半截橡胶条。他把袋子贴在车门上,指给司机看:“这胶条,是从你车上桶的密封圈上剥下来的吧?”
司机抬头看了一眼,瞳孔猛地一缩。
罗令没解释。这块胶条,是第六卷学宫藏书阁纵火案后,他在烧塌的梁木里找到的。当时汽油罐炸了,碎片飞出去十几米,唯一没烧化的,是这圈带纹路的密封胶。他留了样,一直带着。
现在,它和眼前这桶的密封条,纹路完全一致——三条平行波浪线,中间夹一道斜纹。
“同一家厂,同一个批次。”罗令收起袋子,“你运的不是缓蚀剂,是腐蚀剂。上一次,你用它烧了藏书阁的梁;这一次,你想泡烂连廊的地基。”
司机嘴抖了一下,没说话。
赵晓曼这时提着摄像机跑来,身后跟着几个学生。她把机器架在石头上,打开直播。
画面亮起,弹幕开始滚动。
“又出事了?”
“那桶是啥?”
“司机是不是被抓了?”
赵晓曼对着镜头说:“我们刚在村口截获一辆运输强酸的货车,桶身标签被撕,司机无法提供收货人信息。初步检测,液体ph值2.1,与此前学宫西墙腐蚀液一致。”
她把镜头转向司机工装胸口,那里绣着一行小字:“宏远物流·运输部”。
“这家物流公司,”她声音平稳,“上个月与赵崇俨名下的‘崇文文化开发公司’签订了长期运输协议。协议编号在工商系统可查。”
弹幕突然安静了一瞬。
司机猛地抬头,脸色发白:“你们……怎么知道那公司是我的?”
话一出口,他就愣住了。
赵晓曼没停下:“我们不知道。是你自己说的。”
直播间炸了。
“他承认了!”
“赵崇俨果然在搞鬼!”
“录音了没?快报警!”
罗令仍站在车旁,手里捏着那个证物袋。他把ph试纸、胶条照片、物流协议截图三样东西并排放在车盖上,用手机拍下。
“这不是第一次。”他对镜头说,“第六卷,藏书阁失火,汽油罐残留胶条与这桶一致;第五百一十五章,西墙被注入腐蚀液,成分相同;今天,又是同一来源。”
他顿了顿:“同一家供应商,同一运输链,同一审批人。不是巧合,是计划。”
弹幕还在刷。
一条新消息跳出来,Id是“宏远老张”:“那批货是赵崇俨亲自打电话加急的,说‘天亮前必须送出’。我就是仓库管理员。”
罗令把这条留言截下来,贴在证据图旁边。
“它从不告诉我谁是坏人。”他低声说,手抚过脖子上的残玉,“只让我看见烧塌的梁,泡烂的墙,埋进土里的算筹。但它也让我记住,每一块灰浆的走向,每一道裂缝的源头。”
他抬头,目光扫过镜头:“人做的事,总会留下痕迹。今天这三桶,就是他的。”
王二狗在旁边听得直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一拍大腿:“对了!那晚村外那辆黑车,是不是就是这辆?”
罗令没答。他盯着司机:“赵崇俨给了你多少?”
司机嘴唇动了动,终于开口:“二十万。毁了地基就行。”
“你知不知道,那下面是三百年前的夯土台?打一根桩,要测七天水位?”
“我不知道……我就送货……”
“可你看见这桶冒烟,还敢往村口开。”罗令声音没抬,“你心里清楚这是啥。”
司机低下头,手攥着方向盘,指节发青。
赵晓曼把镜头缓缓扫过三只铁桶,最后停在桶底批号上。
“h-21-”后面还剩一点残痕,像是“7”。
“这是第七批货。”她说,“不是临时起意,是持续供应。”
弹幕开始刷屏。
“查工厂!”
“曝光宏远!”
“赵崇俨必须滚出青山村!”
罗令把证物袋收好,走到司机面前:“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我们报警,你以危害文物安全罪立案;二,你把车留下,人走,但得告诉我们,这批货是从哪家厂出的。”
司机抬头看他,眼神挣扎。
“你走,我们不拦。”罗令说,“但桶不能动。”
几秒后,司机从怀里掏出一张出库单,撕下一半,塞给罗令。
“城西化工厂,老厂区三号仓。”他声音哑了,“赵崇俨的车,上周来过两次。”
罗令接过纸条,折好放进内袋。
王二狗冲过来:“真让他走?”
“走。”罗令说,“证据在,人跑不了。”
司机发动车,慢慢倒出去,绕过沙堆,往山外开。车影消失在弯道时,赵晓曼关了直播。
“下一步?”她问。
罗令摸出手机,翻到一张照片——是城西化工厂的卫星图,他早让王二狗去拍过。厂区西侧有条排水沟,直通山涧。
“明天清早,”他说,“我们去厂里‘买’点货。”
王二狗一愣:“买?”
“光明正大去买。”罗令把手机收起,“看他们敢不敢卖给‘青山村古建修复项目’。”
赵晓曼看着他,忽然笑了:“你早准备好了。”
罗令没笑。他走到第一只铁桶前,蹲下,手指蹭了蹭桶底残留的液体。
指尖传来轻微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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