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汉十八年·深秋·曳咥河河畔:
黎明的微光艰难地穿透浓厚的烟尘与血腥,映照在无名河畔这片刚刚经历浩劫的土地上。冲天的火光已渐次熄灭,只余下缕缕黑烟与刺鼻的焦糊味。
目光所及,尽是断壁残垣、焦黑的尸骸与凝固的暗红血泊。汉军的黑色旗帜无声地矗立在废墟之上,旗下,是正在沉默休整、擦拭兵刃甲胄的将士,以及堆积如山的战利品。
李凌立马于河岸高处,冰冷的河水此刻仍泛着令人心悸的淡红。军需官与各营校尉陆续前来,禀报着初步清点的结果。每一个数字报出,都让周围的将领们呼吸为之一窒。
“…初步清点,斩获首级逾四万五千余,具体数目仍在核查…”
“…缴获完好、可即刻编入骑军之战马,五千三百余匹;伤马可救治者,一千二百匹…”
“…我军阵亡三百一十七人,重伤二百余,轻伤七百余…”
“…缴获金银器皿、珠宝、皮货、精良兵甲…已装车,不计其数…”
“…驱拢牛羊驼马等各类牲畜,初步估算,不下十五万头…”
一连串震撼的数字,勾勒出昨夜那场突袭何等酷烈,战果又何等辉煌!以不足百人的阵亡代价,换取了近乎全歼一个数万人大型部落、缴获堆积如山的战果!这无疑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史诗大捷!
然而,李凌的脸上却不见太多喜色。他目光扫过那些正在接受包扎的伤员,扫过疲惫却兴奋的士兵,最后投向北方那依旧苍茫未知的地平线。
“阵亡三百余,轻重伤近千…”他心中默算,“虽是大胜,然我精锐亦折损近一成。缴获虽巨,然牛羊牲畜行动迟缓,必成拖累。”
他沉吟片刻,眼中锐光再次凝聚。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伊列人的主力被周云牢牢钉在南方,其腹地后方竟如此空虚,聚集着毫无防备的肥美猎物!此等良机,稍纵即逝!一旦此地惨败的消息传开,或南线伊列主力察觉回援,再想如此轻易地攻城略地、获取如此巨量的战利品,必将难如登天!
“必须…再干一票!”一个大胆甚至有些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迅速成型。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扫过麾下将领:“此战之功,皆赖将士用命,天佑大汉!然,战机稍纵即逝,敌寇主力未损,岂可因小胜而懈怠?”
众将闻言,精神一振,皆望向他。
李凌继续道:“缴获牛羊财货虽丰,然于我大军机动而言,实为累赘。伤员亦需妥善安置。”他停顿一下,做出了决断:
“传令:”
“擢升果毅校尉张贲! 予你精兵两千,辅以所有缴获之驮马、大车!你部任务:护送所有轻重伤员,驱赶全部十五万头牲畜,押运所有金银财宝及重要缴获, 循我军来路,即刻返程! ”
“目标:伊犁河谷前进大营! 沿途务必谨慎,避开可能之敌踪,安全抵达后,即刻烽燧传讯!”
校尉张贲闻言,深知责任重大,轰然抱拳:“末将遵命!必不辱使命!人在物资在!”
李凌点头,随即目光转向其余将领,语气斩钉截铁:“其余将士,即刻休整,补充箭矢,检查装备!喂饱战马,携带十日干粮肉脯!”
“本将亲率尔等六千精锐,弃所有累赘,轻装简从,沿此河东岸,继续向北探进一日!”
他手指北方,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伊列人后方空虚至此,焉知前方没有更大的猎物?一日之内,若遇战机,则雷霆击之!若无敌踪,则一日后转向西南,与周祭酒部会合!”
“此去,不为缴获,只为寻敌、破敌、歼敌!最大限度削弱伊列元气,使其后方彻底崩乱,无力南顾!”
“大将军英明!”众将闻言,热血沸腾,齐声应诺!放弃沉重的战利品和缓慢的牲畜,重新恢复极致机动性的六千汉军铁骑,无疑将再次化身为最致命的锋矢!
命令迅速执行。营地再次忙碌起来,却分工明确,井然有序。
张贲校尉率领两千士卒,开始艰难地整编那庞大的牲畜群,将金银细软装上大车,搀扶伤员上车或上马,准备踏上漫长而需极度谨慎的归途。
而李凌则率领剩下的六千将士,只携带最重要的武器、甲胄、箭矢和十日口粮,给战马喂饱了最后一把精料,检查每一个马蹄铁,每一根弓弦。他们卸下了一切负担,眼神中重新充满了锐利的杀意和远征的渴望。
午时刚过,简单的战饭后,两支部队在一片焦土与废墟前分道扬镳。
张贲部,带着沉重的收获与伤员,驱赶着漫山遍野的牛羊,如同一个移动的巨大宝藏,缓缓向南,踏上归途,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
而李凌,则猛地一挥手!
“出发!”
六千铁骑,如同卸下了重枷的猛虎,再次轻装上阵,化作一股黑色的钢铁洪流,沿着波光粼粼的大河东岸,向着更深的北方,开始了新一轮的、充满未知与杀机的探索!
蹄声雷动,却比来时更加轻快迅猛。李凌一马当先,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前方河流对岸与远方的地平线。他知道这是在冒险,是在刀尖上跳舞。但他更知道,战争的主动权,往往就掌握在敢于冒险、敢于连续出击的那一方手中。
北方的风,带着更深的寒意,吹拂着这支决绝的军队。他们身后,是燃烧的废墟与南归的同袍;他们前方,是未知的领土与可能存在的下一场猎杀。
帝国的利刃,在饱饮鲜血之后,并未归鞘,而是选择了继续向前,寻求更多的功勋与…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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