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的计时器开始跳动。
高德站在科比面前，身体微微前倾，重心压低。左脚的护踝在灯光下绷紧，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细微的疼痛，但他强迫自己忽略。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个穿着10号球衣的男人，和那颗即将到来的篮球。
美国队进攻。基德运球过半场，看到高德主防科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将球传了过去。
科比在左侧四十五度接球。他转身面对高德，没有立刻进攻，而是运着球，打量着眼前的防守者。
“认真的？”科比问。
“试试看。”高德回答，声音因专注而紧绷。
科比动了。一个简单的体前变向，速度不快，但节奏诡异。高德横向移动，脚踝的疼痛让他慢了半拍，但凭借更长的臂展，他勉强跟上了第一步。科比察觉到他的移动受限，立刻衔接第二个变向——这次是向右的交叉步，幅度极大。
高德咬牙发力，右脚蹬地强行横移。肌肉的撕裂感从脚踝传来，但他没有退缩，硬生生卡在科比的突破路线上。两人身体相撞，高德被撞得后退半步，但科比也被迫停下。
“不错的防守。”科比说，声音里有一丝赞赏。
他后撤步，起跳，出手。高德尽力起跳封盖，指尖距离篮球还有十几公分。
球划出高弧线，空心入网。
40:64。分差24分。
高德落地，脚踝传来刺痛。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跑向前场。
中国队进攻。刘炜运球过半场，看到高德在低位要位。科比这次贴得更紧，手臂不断干扰。高德背身接球，靠住科比，感受着对方顶防的力量。
左脚为轴，高德向左虚晃，科比重心移动的瞬间，他迅速转向右侧，后仰跳投。科比的手封到眼前，但高德的出手点更高，篮球越过指尖，落入篮筐。
42:64。
“回防！”进球后高德没有庆祝，立刻大喊。
美国队快发底线球。韦德接球后一路狂奔，中国队只有高德和易建联来得及回防。三打二，韦德将球分给跟进的詹姆斯，詹姆斯杀入禁区，面对高德的补防，选择传给底角的安东尼。
安东尼空位三分出手——
高德从禁区扑了出去。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起跳，长臂尽力伸展。
篮球擦着他的指尖飞过。
“唰！”
三分再中。42:67。
分差25分。
五棵松体育馆的欢呼声出现了一丝动摇。一些球迷捂住了脸，有些人开始低头看手机。巨大的电子记分牌上，红色的数字如此刺眼。
但场上的球员没有放弃。
姚明在篮下要位，背打霍华德。这位NbA的第一中锋用强壮的身体死死顶住，但姚明利用身高优势，一个灵巧的转身勾手，球打板入筐。
44:67。
“防守！防守！”姚明进球后用力拍手，声音嘶哑。
美国队进攻，科比再次单打高德。这一次，科比选择了更直接的突破——连续胯下运球后的突然加速。高德拼尽全力跟上，两人在三分线内一步对抗。科比急停，高德也跟着急停，但脚踝的负担让他的动作有些变形。
科比抓住这一瞬间的破绽，再次后仰跳投。
球进。44:69。
分差继续扩大。
场边，尤纳斯教练双手抱胸，脸色凝重。他看向替补席，犹豫是否该换下高德。但就在这时，他看到高德转过头，对他摇了摇头。
那眼神里的意思是：我能行。
尤纳斯放下了准备叫暂停的手。
比赛继续。高德再次在进攻端要球。这一次，他没有选择背身单打，而是面框进攻。在三分线外，他面对科比，做了一个投篮假动作。
科比没有起跳，只是微微抬了抬手。经验告诉他，这很可能是个假动作。
但高德真的投了。
起跳，出手，动作一气呵成。科比反应过来封盖时，球已经离手。
弧线很高。
空心入网。47:69。
三分命中！
“高德！高德！高德！”观众席重新燃起希望，呼喊着这个名字。
科比看着高德，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在那种防守压力下，高德还敢直接干拔三分，而且投得如此坚决。
攻防转换，科比再次要球。这一次，他选择了更凶猛的进攻方式——强行突破。利用速度和力量，他硬生生挤开高德半个身位，杀入禁区。姚明补防过来，科比在空中对抗后将球抛出。
球进，哨响。
“2+1！”裁判做出手势。
科比站上罚球线，五棵松体育馆爆发出巨大的嘘声。但他面无表情，稳稳罚中。47:72。
分差回到25分。
高德喘着粗气，汗水顺着下巴滴落。他感到左脚的疼痛在加剧，每一次移动都像踩在针尖上。但他看向记分牌，还有一节半的时间，不能退缩。
中国队进攻，球交到低位的姚明手中。霍华德用尽全力顶防，姚明转身勾手，球在篮筐上颠了两下，弹出。易建联奋力抢下前场篮板，二次进攻被安东尼封盖。
美国队快攻，韦德接球后一条龙上篮，中国队只有高德追了回来。在韦德起跳的瞬间，高德也从侧面起跳封盖。
两人在空中碰撞。高德的手指碰到了球，改变了球的轨迹，球砸在篮板上弹出。但他落地时，左脚踩在了韦德的脚边，身体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
“唔——”剧烈的疼痛从脚踝传来，高德忍不住闷哼一声。
裁判哨响，判罚争球。
中国队球员围了上来。姚明第一个赶到：“怎么样？”
高德咬着牙，摇了摇头，在队友的搀扶下站起。他试着走了两步，疼痛让他眉头紧锁，但还能坚持。
“要换人吗？”场边，尤纳斯教练大声问。
高德看向记分牌：47:72，第三节还剩5分11秒。
他摇头，走向争球位置。
跳球，美国队拿到球权。科比运球过半场，看到高德明显一瘸一拐的移动，没有选择单打，而是将球传给内线的霍华德。霍华德强打姚明，转身暴扣。
49:74。
中国队进攻，高德在外线接球。科比防守他，但这次明显收了一步，似乎是在观察他的移动能力。
高德看准这个机会，突然启动突破。第一步的速度比平时慢了不少，但还是勉强过掉了科比半个身位。他杀入禁区，霍华德补防过来。
没有传球路线。高德咬牙，迎着霍华德起跳，在空中对抗后将球抛向篮筐。
球打板，在篮筐上弹了两下，落入网窝。
51:74。
进球后高德落地，左脚传来的剧痛让他踉跄了一下，但他很快站稳，面无表情地回防。
五棵松体育馆爆发出今晚最热烈的欢呼。不是因为分差缩小了多少——依然有23分——而是因为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
“高德！好样的！”
“中国队！拼了！”
观众席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球迷站了起来，用力挥舞着国旗，眼泪顺着满是皱纹的脸颊流下。
场上，科比看着高德一瘸一拐的防守姿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下一个回合，他没有选择进攻，而是将球传给了詹姆斯。
詹姆斯突破分球，安东尼底角三分命中。51:77。
分差26分。
第三节还剩3分钟时，尤纳斯教练终于将高德换下。此时比分是55:82，分差27分。
高德走下场时，全场观众起立鼓掌。他低着头，汗水浸透了球衣，左脚几乎不敢用力。坐在替补席上，队医立刻上前检查。
“二级扭伤加重。”队医面色严峻，“不能再打了。”
高德没有说话，只是用毛巾盖住了头。
场上的比赛还在继续。姚明带着一群替补在打。王治郅命中一记三分，易建联抢断快攻暴扣，孙悦封盖了韦德的上篮……中国队没有放弃，依然在拼每一个回合。
第三节结束，比分是65:89。分差24分，比半场时缩小了2分。
节间休息，高德摘下毛巾，看向姚明。姚明正大口喝着水，胸口剧烈起伏，膝盖上的冰袋已经融化。
“姚哥，”高德说，“第四节……”
“你休息。”姚明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剩下的交给我们。”
高德想说什么，但姚明拍了拍他的肩：“你已经做得够多了。接下来，看我们的。”
第四节开始，姚明继续留在场上。美国队换上了全替补阵容：保罗、德隆、里德、布泽尔、波什。但即使是替补，也是NbA全明星级别的球员。
中国队这边，除了姚明，还有易建联、王治郅、朱芳雨和刘炜。这是最后的决战。
姚明在低位要球，背打波什，转身勾手命中。67:89。
防守端，姚明镇守篮下，封盖了德隆的上篮。易建联抢下篮板，长传给快下的朱芳雨，后者上篮得分。69:89。
分差20分。
美国队暂停。老K教练站在场边，面色严肃。他没想到比赛打到这个阶段，中国队依然如此顽强。
暂停回来，美国队加强了防守。保罗和德隆的双控卫组合开始全场紧逼，中国队后卫线压力倍增。刘炜在包夹下出现失误，保罗抢断后快攻得分。69:91。
但中国队没有慌乱。姚明在高位策应，助攻易建联空切暴扣。71:91。
比赛进入最后五分钟。姚明的体力明显下降，每一次跑动都显得沉重。但他依然在坚持，在篮下强打，造成犯规，两罚全中。73:95。
防守端，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又一次封盖了布泽尔的上篮。
“姚明！姚明！姚明！”
全场观众齐声高呼，很多人眼中含泪。
比赛还剩三分钟时，尤纳斯教练终于将姚明换下。此时比分是77:102，分差25分。
姚明走下场的瞬间，五棵松体育馆再次起立鼓掌。他高举右手向观众致意，然后坐到了高德身边。
两人并肩坐着，看着场上的年轻队友们继续战斗。
最后三分钟，易建联成为主攻点。他连续命中两记中投，王治郅也投进一记三分。分差一度缩小到20分以内。
但美国队的火力太猛。保罗和德隆的穿针引线，里德的三分冷箭，布泽尔的内线强攻，让分差始终维持在20分左右。
终场前最后一攻，中国队球权。孙悦运球过半场，将时间耗尽。
终场哨响。
比分定格在85:106。
中国队输了21分。
但五棵松体育馆的掌声没有停止。观众们依然站着，为场上的球员鼓掌。
美国队队员走过来，与中国队球员握手致意。科比走到高德面前，伸出手。
“打得好。”科比说，“你的脚……”
“没事。”高德握住他的手，“谢谢。”
“期待在NbA再交手。”科比说，“那时候，希望你是百分之百的状态。”
“一定。”
其他美国队员也一一与中国队员握手。詹姆斯拍了拍姚明的肩：“令人尊敬的比赛。”韦德对易建联说：“你的运动能力很棒。”霍华德则对着姚明竖起大拇指：“你是个战士。”
赛后新闻发布会，尤纳斯教练带着姚明和高德出席。
有记者问：“教练，您如何评价今天的比赛？”
尤纳斯沉默了片刻，说：“我们输了21分，从比分上看，这是一场大败。但从过程上看，这是一场胜利。我的球员们展现了勇气、智慧和血性。他们让世界上最强的球队知道，中国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另一个记者问姚明：“姚明，你打满了几乎三节，膝盖的伤势……”
姚明打断他：“在国家队需要的时候，没有伤势。只有能不能上场。”
记者转向高德：“高德，你的脚踝明显影响了发挥，为什么坚持打？”
高德看着镜头，缓缓说：“因为这是奥运会，因为这是在家门口，因为这是我胸前这两个字的意义。”
他顿了顿，继续说：“今天我们输了，但我们没有输掉尊严。这场比赛会让我们更强大。小组赛还有四场，我们会一场一场拼。”
发布会结束后，三人回到更衣室。队员们已经洗完澡，正在收拾东西。没有人说话，气氛凝重。
尤纳斯教练走进来，关上门。
“先生们，”他说，“把头抬起来。”
队员们抬起头。
“今天，我们输掉了一场篮球比赛。仅此而已。”尤纳斯说，“但我们赢得了一些更重要的东西：尊重。美国队的尊重，全世界球迷的尊重，以及我们对自己的尊重。”
他走到更衣室中央：“记住今天的感觉。记住拼尽全力的感觉，记住无能为力的感觉，记住虽败犹荣的感觉。然后，把这些感觉带到下一场比赛中去。”
“下一场对西班牙，”尤纳斯提高了音量，“我们要赢。”
“赢！”队员们齐声喊道，声音在更衣室里回荡。
回奥运村的大巴车上，高德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北京的夜景。脚踝的疼痛依然清晰，但心里却异常平静。
手机震动，是高圆圆发来的信息：“看到了，很心疼，但很骄傲。好好休息。”
他回复：“谢谢。我没事。”
又一条信息进来，是姚明发来的：“明天上午治疗，下午看西班牙录像。晚上开会。”
“明白。”
高德放下手机，闭上眼睛。
脑海里不再是比分牌，不再是科比的防守，而是今天比赛中的一些画面：姚明封盖后的怒吼，易建联暴扣后的张扬，王治郅命中三分后平静的微笑，还有观众席上那片红色的海洋。
输了，但没有败。
这只是开始。
小组赛还有四场，真正的战斗，才刚刚打响。
而他和他的队友们，已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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