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清晨,小星星比平时醒得更早。窗外的天色还泛着鱼肚白,他就睁开了眼睛。不是被闹钟叫醒,而是心里装着事——今天要去陈峰爷爷的修车铺录声音。
他轻手轻脚地起床,从衣柜里找出最舒服的衣服,然后开始检查要带的设备:录音笔电量满格,备用电池两块,耳机一副,还有笔记本和笔。想了想,他又把爸爸那台老式双卡录音机从客厅搬到自己房间,准备待会儿让爸爸带上。
厨房里传来细微的动静,是妈妈已经在准备早餐了。小星星走过去,看到林绵正往保温壶里装热粥,动作很轻。
“妈,您也这么早?”他小声问。
林绵转过身,微微一笑:“知道你们今天要去录音,早点准备,让你们吃饱了去。”她指了指灶台上的煎锅,“煎饺马上好,你爸最喜欢吃这个。”
“爸起床了吗?”
“在阳台浇花呢。”林绵压低声音,“他昨晚睡得不太好,说梦见他父亲了,那些木匠工具在梦里响了一夜。”
小星星心里一动。爸爸很少说起自己的梦,更少说起爷爷的事。看来今天的修车铺之行,触动了爸爸深藏的记忆。
霍星澜从阳台进来时,手里拿着喷壶,身上带着晨露的湿润气息。他看到小星星已经在检查设备,点点头:“都准备好了?”
“嗯。爸,您把老录音机带上吧,还有那几盘空白磁带。”
“带上了。”霍星澜指了指书房门口的一个布袋,“老张还借了我一个便携式话筒,说录工具声时离得近些效果更好。”
早餐时,一家三口话不多,但气氛很温馨。煎饺在锅里发出“滋滋”的油爆声,被小星星悄悄录了下来——这是出发前的序曲,他想。
七点半,小雨、小宇、小文陆续发来消息,都说已经出发。小星星和霍星澜也收拾妥当,准备出门。
“路上小心,”林绵送他们到门口,“中午记得吃饭。还有——”她递给小星星一个小袋子,“里面是纸巾、创可贴和一瓶水,万一需要。”
“谢谢妈。”小星星接过袋子,心里暖暖的。
“晚上等你们回来吃饭,”林绵拍拍霍星澜的手臂,“录仔细些,这都是珍贵的资料。”
父子俩骑车出发。周六早晨的街道比工作日清静许多,但已经有了生活气息:早点摊蒸笼打开时腾起的雾气声,晨练老人收音机里的戏曲声,清洁工扫地时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
陈峰爷爷的修车铺在老城区的一条巷子里。巷子很窄,两边是斑驳的砖墙,墙头爬着枯萎的爬山虎。还没到铺子,就已经能听到隐约的工具敲打声,“叮叮当当”的,像在演奏。
转过一个弯,修车铺出现在眼前。那是一个用铁皮和木板搭起来的小棚子,最多十平米。棚子外挂着“便民修车”的牌子,红漆已经褪色。棚子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在修一辆自行车,陈峰和另外几个同学已经等在那里了。
“霍叔叔,小星星,你们来啦!”陈峰迎上来,脸上带着难得的笑容,“这是我爷爷。”
老人放下手里的扳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过来。他个子不高,背微微驼,但眼睛很亮,脸上布满深深浅浅的皱纹,像年轮。
“爷爷好,我叫小星星。”小星星礼貌地打招呼,“这是我爸爸。”
“你们好你们好。”爷爷说话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陈峰说你们要来录声音,我还以为他逗我玩呢。这修车铺的破声音,有什么好录的?”
霍星澜走上前,伸出手:“老师傅,您这手艺,这声音,都是宝贝。现在不多见了。”
爷爷握住霍星澜的手,手掌粗糙有力:“什么宝贝不宝贝的,混口饭吃的手艺。不过你们想录,我就给你们演示演示。来,进来吧,地方小,别嫌弃。”
修车铺里堆满了各种工具和零件,但井然有序。墙上挂着一排排扳手、钳子、螺丝刀,地上放着打气筒、补胎工具,角落里有台老式补胎机。最显眼的是工作台,台面已经磨得发亮,边缘处能看见木头的原色。
“从哪里开始?”爷爷问。
小星星看了看大家。小雨已经拿出了录音笔,小宇在调试示波器,小文准备好了笔记本和相机。霍星澜则从布袋里拿出老录音机,装上一盘空白磁带。
“爷爷,就从您每天开铺子的第一件事开始吧。”小星星说。
爷爷点点头,走到铺子门口。那里有一扇用木板和铁条做的门,门轴已经锈迹斑斑。他抓住门把手,用力一拉——
“吱呀————”
门轴发出漫长而沉重的响声,像在诉说四十年的岁月。这声音被五台设备同时录下:录音笔的清晰版,手机的便捷版,示波器记录的波形版,老录音机的温暖版,还有小文快速写下的文字描述:“门轴声,低沉,带摩擦感,持续三秒。”
“这门,”爷爷拍了拍门板,“跟我这铺子一样老。刚开张时声音没这么响,后来越来越涩,我也懒得修。陈峰总说要给我换新的,我说换了干嘛,这声音听着踏实。”
开门后,爷爷开始演示日常流程。他先检查工具,每样工具拿起来敲敲打打,发出不同的声音:扳手碰撞的“叮当”,钳子开合的“咔哒”,螺丝刀在掌心转动的细微摩擦声。
小宇把示波器的探头靠近工具,屏幕上立刻跳出各种波形。最有趣的是锤子敲打铁砧的声音——波形像一座陡峭的山峰,突然升起又突然落下。
“这个声音的波形好干脆。”小宇小声说,眼睛盯着屏幕。
爷爷听到他的话,笑了:“修车的声音就得干脆。叮就是叮,当就是当,不能拖泥带水。就像做人,干脆点好。”
接下来是补胎演示。这是爷爷的拿手活,也是陈峰特意提到的。爷爷从架子上拿下一个旧自行车内胎,接了一盆水,开始演示。
第一步,找漏气点。他把内胎一段段按进水里,动作很慢。突然,一处冒出了细密的气泡,“咕噜咕噜”的,像小鱼在吐泡。
“找到了。”爷爷说,用粉笔在漏气处画了个圈。这个过程中,气泡声、水声、爷爷轻微的呼吸声,都被仔细录下。
第二步,打磨漏气点周围。爷爷拿出一块小小的锉刀,在内胎上打磨起来。“沙沙沙”,声音细密而均匀。
霍星澜听到这个声音,身体微微一震。小星星注意到爸爸的表情变化,轻声问:“爸,怎么了?”
“这声音……”霍星澜眼神有些恍惚,“和我父亲打磨木头时的声音很像。也是这种‘沙沙沙’的节奏,不快不慢,很稳。”
爷爷抬起头:“你父亲也是手艺人?”
“木匠。”霍星澜说,“去世很多年了。”
爷爷点点头,没说话,继续手里的活。但接下来的动作,似乎更慢了些,更仔细了些,仿佛在向另一位手艺人致敬。
第三步,涂胶水。爷爷从一个铁皮盒里拿出胶水瓶,拧开盖子时发出“噗”的轻响。胶水涂在内胎上,刷子划过橡胶,发出黏腻的“滋啦”声。
“这胶水我用了三十年,”爷爷说,“牌子都没换过。现在的年轻人喜欢用速干胶,我说不行,就得用这种老胶水,粘得牢。”
第四步,贴补丁。这是最关键的一步。爷爷撕下一块圆形补丁,小心翼翼地对准漏气点,轻轻按下去——
“刺啦!”
补丁和内胎贴合时发出短促而清脆的声音,像一个小小的爆破。这个声音太特别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爷爷用力按了按补丁,又拿小锤子轻轻敲打边缘,确保完全贴合。敲打声“咚咚”的,很轻,但很坚定。
最后一步,打气。爷爷拿出一个老式打气筒,金属的,手柄的木把已经磨得光滑。他把气嘴接上内胎,开始打气。
“嗤——嗤——嗤——”
打气筒有节奏地响着,每一声都伴随着爷爷手臂的动作。打了二十多下,内胎渐渐鼓起来。爷爷把内胎再次按进水里检查,这次没有气泡了。
“好了。”爷爷直起腰,擦了擦额头的汗,“这就是补胎的全过程。四十年,每天重复,我自己都数不清补了多少个胎。”
陈峰走过来,递给爷爷一杯水:“爷爷,歇会儿吧。”
爷爷接过水,却没喝,看着墙上那些工具:“这些家伙什,跟了我大半辈子。下周末,它们就要跟我一起退休了。”
气氛忽然有些伤感。小星星看了看大家,小雨眼睛有点红,小文低头记笔记的速度慢了下来,连小宇都默默关掉了示波器。
霍星澜忽然开口:“老师傅,能不能请您说说,这些工具都是什么时候来的?每样工具背后有没有什么故事?”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打开了爷爷的话匣子。
他走到墙边,取下第一把扳手:“这把是开张时买的,供销社买的,花了我半个月工资。那时候扳手可是贵重工具,我每天用完都擦得锃亮。”
接着是一把钳子:“这把是我师父传给我的。我十六岁跟他学修车,出师时他送我这把钳子,说‘工具是手艺人的饭碗,要爱惜’。我确实爱惜,用了四十年,还好好的。”
然后是打气筒:“这个打气筒最有趣。是一个老顾客送的,他是自行车厂的老师傅,退休前特意打了一个送给我,说‘用这个打气,气足’。真的,这个打气筒就是比别人的好用。”
爷爷一件件讲下去,每样工具都有来历,都有故事。有些是买的,有些是人送的,有些是捡来修好的。讲到最后一把螺丝刀时,爷爷的声音低了下来:
“这把最小,是我儿子——陈峰他爸——小时候玩过的。那时候他总来铺子里,拿这把螺丝刀拧着玩。后来他长大了,去外地工作了,这把螺丝刀就留在这儿了。”
陈峰愣住了,他显然不知道这件事。
爷爷把螺丝刀递给陈峰:“你拿着吧。以后想我的时候,拿出来看看,听听声音也行——螺丝刀在手里转,有很轻的‘滋滋’声,像小虫子叫。”
陈峰接过螺丝刀,手微微发抖。他轻轻转动螺丝刀,果然,有细微的“滋滋”声,几乎听不见,但确实存在。
小星星把这一切都录了下来——不仅是工具声,还有爷爷的讲述,陈峰的反应,以及铺子里那种混合着铁锈、胶水和旧木头的特殊气味。他知道,气味无法被录音设备捕捉,但声音可以唤起对气味的记忆。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爷爷演示了更多修车技巧:调整刹车时钢丝拉紧的“铮铮”声,换轴承时钢珠滚动的“哗啦”声,矫正车轮时辐条扳手转动的“咔哒”声……
每一种声音都有它的性格,有它的节奏,有它在这个小小修车铺里的位置。小星星听着,录着,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手艺人的世界,是用声音构筑的。他们不用眼睛判断螺丝是否拧紧,而是用耳朵听扳手发出的声音;不用量表测量车轮是否圆,而是听转动时是否有异响。
这是一种用耳朵工作的智慧,一种正在消失的智慧。
中午时分,爷爷说累了,要歇歇。陈峰从家里带来了午饭——奶奶做的包子,还有一保温壶的热汤。大家就在修车铺门口摆开小凳子,一起吃。
吃饭时,霍星澜和爷爷聊起了手艺人的事。
“您儿子没接您这摊?”霍星澜问。
爷爷摇摇头:“没。他读书好,考出去了,现在在大城市工作。我不怪他,修车太苦了,夏天热冬天冷,手上都是口子。他能有更好的生活,我高兴。”
“那您这手艺……”
“传给谁呢?”爷爷咬了口包子,“现在谁还修自行车?都骑电动车,开汽车。年轻人更不愿意学,嫌脏嫌累。所以我说,关了就关了吧,时代不同了。”
小星星忍不住问:“爷爷,您会舍不得吗?”
爷爷沉默了很久,久到大家都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然后他说:
“说舍得是假的。四十年,每天天不亮就来,天黑才走,这铺子就像我另一个家。这些工具就像我的老伙计。但是啊,”他看向巷子口,那里有阳光照进来,“该走的时候就得走,强留不得。就像人老了,该休息了。”
午饭后,爷爷说想单独录一段话,留给陈峰。大家默契地退出铺子,在巷子里等着。
透过半开的门,能看见爷爷坐在工作台前,对着霍星澜的老录音机说话。他说得很慢,一句一句,像在交代什么。陈峰站在门外,背对着大家,肩膀微微颤抖。
二十分钟后,爷爷出来了,眼睛有点红,但脸上带着笑:“好了,该录的都录了。你们还有什么想录的?”
小宇说想录示波器能显示的所有工具声,小雨说想再录一遍补胎过程,小文说想拍些照片做档案。于是下午又录了两个小时,直到夕阳开始西斜。
最后,爷爷站在铺子门口,看着这个他工作了四十年的地方。大家站在他身后,没有人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
“明天我就不开门了,”爷爷忽然说,“最后几天,我想歇歇,跟老邻居们告个别。今天谢谢你们,让我觉得……我这辈子没白干。”
告别时,爷爷跟每个人握了手。握到霍星澜时,他说:“你父亲是木匠,我修车,都是手艺人。手艺会过时,但手艺人的心不会。好好教你儿子,让他记住这些声音,记住我们这代人是怎样活过、干过的。”
“一定。”霍星澜郑重地点头。
骑车回家的路上,大家都沉默着。直到分开的路口,小雨才说:“我今天录了三百多段声音。”
小文说:“我记了二十页笔记。”
小宇说:“示波器存了五十个波形图。”
小星星说:“我们做了件很重要的事。”
回到家时,天已经擦黑。林绵等在门口,看到他们回来,松了口气:“回来啦?怎么样?”
小星星和霍星澜对视一眼,同时说:“很有收获。”
晚饭时,父子俩轮流讲了这一天的经历。讲到爷爷讲述工具故事时,林绵停下了筷子;讲到爷爷留给陈峰的录音时,她眼睛湿润了;讲到最后的告别时,她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陈峰,以后听到这些声音,会是什么感受?”林绵轻声问。
“会想起爷爷,”小星星说,“会想起这个铺子,会想起今天。声音就像一把钥匙,能打开记忆的门。”
霍星澜放下碗筷:“我今天一直在想我父亲。他也是这样,工具就是他的伙伴,每样工具都有故事。可惜那时候没有条件录下来。”
“但是你可以讲出来。”小星星说,“我们录下来,就像陈峰爷爷做的那样。虽然听不到真正工具的声音,但能听到你的记忆,你的描述。”
霍星澜想了想,点点头:“好,找个时间,我来讲。”
晚饭后,小星星开始整理今天的录音。他在电脑上建了一个文件夹,命名为“修车铺的声音记忆”,里面又分了几个子文件夹:工具声、操作声、环境声、人物讲述。
他先听爷爷的那段单独录音。录音里,爷爷的声音比平时更柔和:
“陈峰,我的好孙子。当你听到这段声音时,爷爷可能已经不在了。别难过,人都有这一天。爷爷这辈子没什么大出息,就会修个自行车,但修得认真,修得踏实。这铺子里的每样工具,每一声响,都是爷爷的人生。你要好好读书,好好做人,不用学爷爷修车,但要学爷爷的认真劲儿。以后遇到难处了,就听听这些声音,想想爷爷在这小铺子里,四十年如一日,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录音到这里停了一会儿,能听到爷爷吸鼻子的声音。然后他继续说:
“那把最小的螺丝刀你收好,那是你爸小时候玩过的。咱们家三代人,都碰过这把螺丝刀。这也算……一种传承吧。好了,不说了,再说该掉眼泪了。爷爷希望你快乐,希望你记得,但不要悲伤。人生啊,就像修车,坏了就修,修不好就换个零件,总能往前走的。”
小星星听完,久久不能平静。他把这段录音单独备份,准备明天发给陈峰。
接着,他开始整理工具声音。每段声音都重新命名,加上简单的描述:扳手碰撞_清脆、打气筒_节奏、补丁贴合_刺啦……
整理到深夜,妈妈敲门进来,端着一杯热牛奶。
“还不睡?”林绵把牛奶放在桌上。
“马上就好。”小星星揉了揉眼睛,“妈,您说,我们录这些声音,真的有意义吗?”
林绵在床边坐下,想了想:“你知道你外婆去世后,我最怀念的是什么吗?”
“什么?”
“她叫我小名时的声音。”林绵眼睛望向远方,“‘绵绵’,她总是这样叫我,尾音拖得长长的,软软的。现在我想听,却再也听不到了。如果那时候有人告诉我可以录下来,我一定会录。”
她转回头,看着小星星:“所以你们今天做的事,很有意义。陈峰以后想爷爷时,可以听到爷爷的声音,听到爷爷修车的声音。这比照片更生动,因为声音里有情感,有温度。”
小星星点点头,心里最后一点不确定消失了。
“对了,”林绵站起身,“你爸说,下周末想带我们去个地方。”
“哪儿?”
“他父亲——你爷爷——曾经工作过的木器厂旧址。虽然厂子早就拆了,原址上建了公园,但他说,那里有他童年的声音记忆,想带我们去听听,讲讲。”
“好啊!”小星星眼睛一亮。
“所以你看,”林绵走到门口,回头微笑,“你们的声音探索,把全家都带动起来了。你爸在回忆他父亲,我在回忆我母亲,你在记录现在。三代人的声音,就这样连起来了。”
妈妈离开后,小星星继续工作。他把今天所有的录音文件整理好,打包发给了小组成员,也单独发了一份给陈峰。
做完这一切,已经快十二点了。他关掉电脑,躺在床上,却没有立刻睡着。
耳朵里仿佛还在回响着修车铺的声音:门轴的“吱呀”,扳手的“叮当”,打气筒的“嗤嗤”,还有爷爷说话时那带着口音的温和语调。
这些声音,和之前录的家庭声音、校园声音、自然声音都不一样。它们更沉重,更沧桑,带着时间的重量和手艺人的尊严。
小星星忽然想到,声音不仅仅是声音,它还是一种存在证明。爷爷修了四十年车,这些声音就是他存在的证据。即使铺子拆了,工具散了,人走了,但只要声音还在,那段岁月就没有完全消失。
这个想法让他感到一种责任——他们不仅是录音者,还是守护者,守护那些即将消失的声音,守护那些声音背后的故事和人。
窗外的夜晚很安静。小星星闭上眼睛,在黑暗中想象:很多年后,陈峰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孩子。在一个普通的夜晚,他拿出今天的录音,放给孩子听。
“这是什么声音?”孩子问。
“这是太爷爷修车的声音。”陈峰回答,“太爷爷是个修车师傅,这些工具,这些声音,是他一生的伙伴。”
孩子会听懂吗?也许不会完全懂,但会记住,会知道,在很久以前,有一个亲人,用这样的方式生活过,工作过,爱过。
这就够了。
小星星在入睡前,最后一次按下录音笔的录音键。他要录下这个夜晚的宁静,作为今天忙碌的结束,也作为明天探索的开始。
他知道,声音之路还很长。有更多的声音等待被发现,更多的故事等待被记录。而他和伙伴们,还有爸爸妈妈,会一起走下去,用耳朵倾听世界,用心珍藏时间。
在均匀的呼吸声中,小星星沉入梦乡。梦里,修车铺的门轴声、木匠的刨子声、缝纫机的噔噔声,还有无数其他声音,交织在一起,汇成一首悠长的歌。
那是时间的歌,是生活的歌,是普通人在岁月里留下的,微小而珍贵的回响。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CC读书(m.ccdushu.com)榴莲味的星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