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览当天,小星星醒得比闹钟还早。窗外的天空还是深蓝色的,只有东边天际线泛着一丝鱼肚白。他躺在床上,听着这座城市苏醒前的声音——远处垃圾车收运的“哐当”声,早班公交车启动的“轰隆”声,不知哪家阳台上传来收音机早新闻的模糊声响。
这些平时不会注意的声音,此刻在他耳中却异常清晰。小星星忽然意识到,今天过后,也许会有更多人开始留意这些日常之声,就像他和伙伴们因为手艺声音展而打开的耳朵一样。
厨房里传来妈妈准备早餐的声音。今天不是往常的煎蛋声,而是蒸包子的“噗噗”声,水蒸气顶起锅盖时轻微的“咔哒”声。小星星知道,妈妈是想用她熟悉的方式为他加油。
起床后,他最后检查了一遍背包:录音笔、备用电池、笔记本,还有那个竹编蝈蝈笼子——他决定今天带着它,让它也“听听”这场为手艺声音举办的盛会。
早餐时,一家三口话不多,但空气中有种默契的期待。霍星澜吃完最后一口粥,看了看墙上的钟:“七点半,我们该出发了。陈峰他们应该已经在学校准备了。”
林绵把保温饭盒装进袋子:“这是给你们带的午饭,今天肯定忙得没时间出去吃。我上午要去银行办事,下午一定过去看展览。”
“妈,您一定要来。”小星星认真地说,“没有您最初的支持,我们可能都想不到要做这件事。”
林绵摸摸儿子的头:“我会去的。而且,我邀请了陈阿姨和她父亲,陈爷爷说他想亲眼看看自己的缝纫机在展览上的样子。”
这个消息让小星星又惊又喜。陈爷爷已经八十多岁,出门一趟很不容易。老人家愿意来,是对他们最大的肯定。
骑车去学校的路上,清晨的风带着凉意。街道两旁的店铺陆续开门,卷帘门拉起时的“哗啦”声此起彼伏。小星星听着这些声音,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这些卷帘门都换成无声的自动门,这座城市会失去多少熟悉的声音?
到学校时,大礼堂的灯已经亮了。小星星推门进去,看到伙伴们都在忙碌。小雨正在调整绣花区的展品摆放,小宇和小文在检查耳机线路,陈峰在擦拭修车区的工具,苏晓晓和李明在张贴最后的海报。
“大家都这么早!”小星星放下背包。
小雨回头,眼睛下有淡淡的黑眼圈,但精神很好:“我五点就醒了,索性早点过来。我姥姥昨晚打电话来,说她整晚都在想今天展览的事,激动得睡不着。”
陈峰举着一个扳手:“我爷爷也是,早上我出门时,他已经在客厅里了,穿着那件最正式的中山装,说等陈阿姨来接他。”
小星星心里暖暖的。原来不只是他们在乎这场展览,那些老人家也在用他们的方式参与着、期待着。
八点钟,校长和几位老师来了。校长看着布置一新的八个展区,满意地点点头:“同学们辛苦了。九点开始,各班学生会按时间表分批参观。我们已经安排了学生志愿者在门口引导,老师们也会在各个区域协助。”
王老师补充道:“‘我与手艺声音’征文箱放在出口处,我们还准备了便签纸,参观者可以随时写下感想贴在留言墙上。”
小星星看了看时间,离展览开始还有一个小时。他走到展区中央,戴上耳机,最后一次试听各个站点的声音。
木工区的刨木声依然那么沉稳,缝纫机的“嗒嗒”声节奏分明,打铁的“铛铛”声铿锵有力,竹编的“吱吱”声轻柔细腻……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首手艺的交响曲。
八点半,第一批参观的学生还没到,却来了几位意外的客人——霍星澜联系的木器厂老工友。三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互相搀扶着走进来,领头的正是刘爷爷。
“霍家小子!”刘爷爷一眼看到了霍星澜,“我们几个老家伙来给你们捧场了!”
霍星澜赶紧迎上去:“刘叔,王叔,李叔,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睡不着啊。”王爷爷笑着说,“听说今天要展出木器厂的声音,我们仨一商量,得来,必须得来。还带了点东西。”
李爷爷从布兜里拿出几个老搪瓷缸,上面印着模糊的“红星木器厂”字样:“这些,捐给你们展览。放在家里也是落灰,在这里能让更多人看见。”
小星星小心地接过搪瓷缸。缸身已经磕碰掉了几处瓷,露出黑色的铁胚,手柄处被磨得光滑,显然被使用了很久很久。他仿佛能看见几十年前的车间里,工人们用这些缸子喝水、吃饭的场景。
“谢谢爷爷们!”小星星郑重地说,“我们会好好展示的。”
老人们开始在木工区流连,戴上耳机听声音,看到展出的老工具和老照片时,眼睛都湿润了。刘爷爷指着一张车间全景照片:“看,这是我年轻时的工位!就在这台刨床旁边!”
王爷爷抚摸着展出的劳保手套:“这手套我戴过多少双啊,一个月发一双,总是右手的大拇指先磨破……”
老人们的讲述吸引了提前到场的几个学生志愿者,大家围过来,听他们讲木器厂的故事。小星星赶紧拿出录音笔——这些即兴的讲述,往往最真实、最生动。
九点整,展览正式开放。第一批参观的是初一年级的学生,他们在班主任的带领下有秩序地走进大礼堂。
起初,学生们还有些拘谨,好奇地张望着各个展区。但当他们戴上耳机,听到那些手艺声音时,表情都发生了变化。
一个小个子男生在修车区听了很久,摘下耳机后眼睛亮晶晶的:“我爷爷以前就是修自行车的!这个敲击声和他修车时一模一样!可惜他去年去世了……”
一个扎马尾的女生在绣花区站了二十分钟,听着绣花机的“嗡嗡”声和穿插的女工歌声,小声对同伴说:“我妈妈以前在服装厂工作,她说最怀念的就是和工友们一起边干活边唱歌的时光。”
最热闹的是互动区。学生们排着队尝试“声音触摸板”,按下不同按钮时发出惊喜的叫声。在录音角,几个学生正对着麦克风讲述自己与手艺声音的故事:
“我外公是铁匠,小时候我去他铺子,最怕打铁的声音,太响了。现在外公不在了,铺子也拆了,我反而想再听听那声音……”
“我奶奶会编草帽,夏天时坐在院子里编,草茎摩擦的声音特别催眠,我经常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小星星穿梭在各个展区之间,解答问题,调整设备,同时用眼睛和耳朵记录着这一切。他看到有个男生在木工区反复听刨木头的声音,表情专注;看到两个女生在裁缝区轻轻抚摸陈爷爷的缝纫机,小声讨论着什么;看到一位老师站在竹编区前,拿着那个蝈蝈笼子看了很久,眼眶泛红。
十点左右,第二批参观的学生进来了。这次人更多,大礼堂里渐渐热闹起来。八个展区前都排起了队,讲解的志愿者忙得不可开交。
小星星正在帮小宇调试一个接触不良的耳机,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骚动。他抬头看去,只见陈阿姨搀扶着陈爷爷走了进来,旁边还跟着一位坐轮椅的老人——竟然是养老院的李爷爷!
小星星赶紧迎上去:“陈爷爷,李爷爷,你们怎么……”
陈爷爷笑呵呵地说:“小李听说我要来,非要跟着。他儿子开车送我们来的。”
李爷爷坐在轮椅上,精神看起来很好:“这么大的事,我得来看看。小星星啊,你答应过要把我们的声音传下去,我来看看你做得怎么样。”
两位老人的到来引起了小小轰动。学生们自动让开一条路,好奇又尊敬地看着这些老手艺人。
小星星推着李爷爷的轮椅,陈阿姨搀着陈爷爷,他们慢慢逛着各个展区。在钟表区,李爷爷听到自己讲述修表声音的录音,笑了:“这老头儿声音还挺清楚。”在裁缝区,陈爷爷看到自己的缝纫机被擦得锃亮,工具摆放整齐,连连点头:“好,摆得好,就是这样。”
当走到展区中央时,陈爷爷停下脚步,看着墙上的一句话:“声音是记忆的载体,手艺是生命的痕迹。”他轻声重复了一遍,转头对小星星说:“这话写得好。我们这些老家伙,一辈子就留下了这点痕迹。你们能把这些痕迹捡起来,擦亮,展示给人看,真好。”
李爷爷指着自己的耳朵:“我耳朵背了,很多声音听不清了。但你们录的这些声音,我戴着助听器还能听见。听见了,就想起年轻时候的事了。”
两位老人的话被周围的学生们听见,大家都安静下来。那一刻,大礼堂里只有各个展区隐约传出的手艺声音,和学生们轻轻的呼吸声。
陈阿姨掏出手机:“爸,李叔,我给你们拍张照吧,就在这展览前。”
两位老人并肩而立,背后是八个展区的全景。陈爷爷站得笔直,李爷爷在轮椅上挺直了腰板。闪光灯亮起的瞬间,小星星忽然想起陈爷爷那张1978年的开业留念照。四十三年前,年轻的裁缝站在自己的铺子前,满怀希望;四十三年后,老裁缝站在记录手艺声音的展览前,满心欣慰。
时间改变了容貌,但没有改变那份对手艺的珍视。
拍照后,陈爷爷提出一个请求:“我能用用我的缝纫机吗?就踩几下,让同学们听听真实的声音。”
小星星有些担心老人的身体,但看到陈爷爷期待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他们在裁缝区清出一小片空间,陈爷爷坐在缝纫机前,陈阿姨帮他穿好线。
礼堂里渐渐安静下来,学生们围成一圈,看着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裁缝。
陈爷爷深吸一口气,脚轻轻踩上踏板。起初有些生疏,但几下之后,节奏就找回来了。“嗒嗒嗒……嗒嗒嗒……”缝纫机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比录音里的更真实、更有力。
陈爷爷踩了大约一分钟,停下来,微微喘气。围观的同学们鼓起掌来,掌声在礼堂里回荡。
“老了,踩不动了。”陈爷爷笑着说,“年轻时,一天能踩十个小时呢。”
一个女生大胆地问:“爷爷,您做裁缝这么多年,最开心的是什么?”
陈爷爷想了想:“最开心的啊,是看到客人穿上我做的衣服,合身,好看,他们对着镜子笑。那时候就觉得,这活儿没白干。”
李爷爷也开口了:“我修表最开心的,是把一块停了多年的老怀表修好,听着它重新‘嘀嗒嘀嗒’走起来。那声音啊,就像把一段停掉的时间又接上了。”
两位老人的话简单朴实,却打动了在场的每个人。小星星看到,有同学在偷偷擦眼睛。
中午时分,参观暂告一段落。学生们去吃饭了,小星星和伙伴们终于能歇口气。大家坐在舞台边缘,吃着林绵准备的午饭。
“上午来了多少人?”小星星问。
苏晓晓统计了一下:“至少五百人。而且留言墙上已经贴满了便签,征文箱也快满了。”
小雨兴奋地说:“我听到好多同学说,要回家问问爷爷奶奶以前是做什么的,有什么特别的声音记忆。”
小宇一边检查设备一边说:“耳机使用太频繁了,有两套已经有点接触不良。下午得省着点用。”
正说着,校长和王老师来了,手里拿着几张便签。“同学们,看看这个。”校长把便签递给他们。
便签上的字迹稚嫩但认真:“今天我听到了爷爷修车的声音。爷爷去年去世了,我以为再也听不到这个声音了。谢谢你们,让我又听到了爷爷的声音。我想爷爷了。——初一(3)班 张明”
另一张写着:“我妈妈是裁缝,但她的缝纫机去年坏了,换成电动的了。今天听到老式缝纫机的声音,我哭了。这是妈妈青春的声音。——初二(5)班 李婷”
还有一张字迹工整:“我是随父母进城打工的,老家爷爷会编竹器。听到竹编的声音,我想起了老家的院子,爷爷坐在树下编筐子的样子。我想爷爷了,也想老家了。——初三(2)班 王强”
小星星看着这些便签,鼻子酸酸的。他们做这个展览,本意是记录和展示,没想到会触动这么多人的记忆和情感。这些声音,真的像种子一样,落在不同人的心里,开出了不同的花。
王老师说:“下午的参观会更密集,高三的同学也会来。他们学习压力大,可能更需要这样的声音疗愈。”
果然,下午的参观者中出现了不少高三学生。他们穿着校服,脸上带着备考的疲惫,但进入展览后,表情渐渐放松下来。
一个高三男生在铁匠区听了很久,对同伴说:“这打铁声真带劲!比做数学题痛快多了!”
几个女生在绣花区小声交流:“这声音听着好治愈啊,像白噪音,听着都不焦虑了。”
最让小雨感动的是,一个高三学姐在绣花区认出她姥姥的照片:“这好像是我奶奶的工友!我奶奶也是绣花厂的,这张集体照里说不定有她!”
下午三点,发生了一个意外又温暖的插曲。一位穿着环卫工制服的大叔犹豫地站在礼堂门口,向里张望。志愿者上前询问,大叔腼腆地说:“我听说这里有老手艺声音展,能进去看看吗?我……我不是学生。”
小星星正好在门口,连忙说:“当然可以!欢迎任何人来参观。”
大叔走进来,有些拘谨地站在边上。小星星主动带他参观,介绍各个展区。当走到木工区时,大叔忽然停住了,眼睛盯着展出的刨子、凿子等工具。
“这些工具……我父亲也有。”大叔轻声说,“他是个木匠,小时候我想学,他嫌我没耐心,不教我。后来他去世了,工具也不知去向。”
大叔戴上耳机,听了一段刨木头的声音。听完后,他沉默了很久,摘下耳机时眼睛红了。
“就是这个声音。”大叔说,“父亲干活时,就是这个声音。我小时候觉得吵,现在想听,却听不到了。”
小星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是静静地陪着。大叔在木工区待了将近半小时,每件工具都仔细看,每段录音都认真听。离开前,他在留言墙上贴了一张便签,字写得很大:
“今天我听到了父亲的声音。父亲,对不起,以前不懂您的手艺。现在懂了,但您不在了。谢谢这个展览,让我有机会说声对不起。——一个木匠的儿子”
大叔离开时,对小星星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们,年轻人。你们做了一件大好事。”
这个插曲让所有志愿者都深受触动。他们更加意识到,这个展览不只是给学生看的,它是给所有曾经拥有或正在失去这些声音记忆的人看的。
下午四点,最后一批参观者入场。这时,来了几位特别的客人——市电视台的记者。原来是校长联系了他们,希望报道这个有意义的展览。
记者采访了小星星和伙伴们,采访了几位参观的学生,还特意找到了陈爷爷和李爷爷。两位老人面对镜头有些紧张,但说起自己的手艺,立刻滔滔不绝。
“我想通过电视说句话,”陈爷爷对着镜头认真地说,“年轻人,不要瞧不起老手艺。每一门手艺里,都有前辈的智慧,有生活的经验。这些东西,不能丢。”
李爷爷接着说:“手艺会过时,但手艺人的精神不会过时——那就是认真、专注、把一件事做到极致的精神。这种精神,什么时候都需要。”
采访结束时,记者问小星星:“你们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小星星想了想,认真回答:“我们会继续收集老手艺声音,建立一个完整的声音档案库。我们还想做一个线上平台,让更多人能听到这些声音,分享自己的声音记忆。声音会消失,但记忆不应该消失。”
下午五点,展览正式结束。送走最后一批参观者后,小星星和伙伴们开始收拾展品。虽然很累,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容。
他们清点着今天的成果:八个展区共接待了超过一千名参观者,留言墙上贴满了四百多张便签,征文箱里收到了两百多份征文,还有无数口头表达的感谢和感动。
最让小星星意外的是,展览期间竟然有五位家长联系他们,表示自己的父母或祖辈也是老手艺人,愿意提供声音素材和故事。
“看来我们的手艺声音库真的要扩大了。”小星星笑着说。
收拾展品时,陈峰小心翼翼地打包爷爷的缝纫机和工具:“我爷爷今天特别开心,说这是他这些年最高兴的一天。他说,看到那么多年轻人对老手艺感兴趣,就觉得手艺不会真的消失。”
小雨小心地收好姥姥的绣花绷子:“我姥姥打电话来,说她那些老姐妹听说展览的事,都想来看看。可惜展期只有一天。”
小宇和小文在整理设备:“科技社老师说,如果我们想做长期展览,学校可以考虑把其中一个活动室改造成永久性的‘声音记忆馆’。”
这个想法让大家兴奋起来。永久性的展馆!那就意味着这些声音可以一直被保存、展示,不断有新人来听,来感受。
晚上,小星星把所有的便签和征文带回家,在书桌上一张张阅读。每一张便签都是一个故事,每一份征文都是一段记忆:
“我外公是磨刀匠,小时候他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磨剪子嘞戗菜刀’的吆喝声是我童年最熟悉的声音。外公去世后,再也没听过那个声音了。今天在展览上听到类似的吆喝声录音,我哭了。——高二(1)班 刘芳”
“我爸爸是建筑工地的水泥工,搅拌水泥的声音‘轰隆隆’的。我以前觉得这声音很吵,不想让同学知道爸爸的工作。今天听到展览上各种劳动的声音,我突然明白了,所有靠双手劳动的人都值得尊重。爸爸,对不起。——初三(4)班 王志伟”
“我是音乐特长生,平时只听钢琴、小提琴这些‘高雅’的声音。今天听了老手艺的声音,才发现这些‘土’声音里也有音乐性,有节奏,有情感。艺术不只存在于音乐厅,也存在于平凡的生活中。——高一(6)班 林悦”
小星星读着读着,眼泪不知不觉流下来。他没想到,一个关于声音的展览,能触及这么多人的心,能唤醒这么多被遗忘的记忆,能连接这么多看似无关的人生。
霍星澜轻轻走进来,看到儿子在擦眼睛,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过了一会儿,才轻声说:“今天,刘叔他们给我打电话了。”
小星星抬起头:“刘爷爷他们怎么说?”
“他们说,今天在展览上,看到那么多年轻人听木器厂的声音,看木器厂的照片,问木器厂的故事,他们觉得……这辈子值了。”霍星澜的声音有些哽咽,“一个老工人,退休几十年后,还能有人记得他工作过的地方,记得他发出的声音,这就是最大的安慰。”
林绵也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信封:“这是陈阿姨送来的,陈爷爷让转交给你。”
小星星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照片和一张信纸。照片是今天拍的,陈爷爷和李爷爷在展览前的合影。信纸上,是陈爷爷颤抖但工整的字迹:
“小星星,今天是我八十三年人生中很重要的一天。我看到我的缝纫机、我的工具、我的声音,被那么多年轻人看见、听见。我突然觉得,我这五十五年的裁缝生涯,没有白过。
你们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你们让那些即将消失的声音,重新被听见;让那些即将被遗忘的记忆,重新被唤醒;让那些即将断裂的传承,重新被连接。
手艺会老,人会老,但声音不会老。只要有人听,有人记,这些声音就会一直活下去。
谢谢你,谢谢你们这些年轻人。
陈爷爷 字”
小星星捧着信纸,久久说不出话。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这个项目的全部意义——它不仅仅是在记录声音,更是在连接人与人,连接过去与现在,连接记忆与未来。
夜深了,小星星在“日常声音地图”本子上写下展览日的记录。他写了很多页,写参观者的反应,写老人家的感动,写伙伴们的付出,写自己的感悟。
最后,他写道:
“今天,我们播下的声音种子,开花了。
那些声音,那些我们小心翼翼收集、整理、展示的声音,在今天触动了上千人的心。它们唤醒了沉睡的记忆,连接了断裂的情感,弥合了代沟的裂痕。
我看到了眼泪,听到了感谢,感受到了温度。原来,声音真的有力量——它能让硬汉流泪,能让少年沉思,能让老人欣慰。
陈爷爷说,只要有人听,有人记,声音就会一直活下去。我想,今天我们找到了很多愿意听、愿意记的人。这些声音,不会消失了。
展览结束了,但我们的任务才刚刚开始。还有更多声音等待记录,更多记忆等待唤醒,更多连接等待建立。
明天,我们要开始整理今天收集的所有反馈,规划下一步的工作。手艺声音库要扩充,线上平台要搭建,也许真的会有一个永久的‘声音记忆馆’。
但今晚,让我先好好睡一觉。在梦中,也许我能听见那些声音的回响——刨木头的‘唰唰’声,缝纫机的‘嗒嗒’声,打铁的‘铛铛’声,编竹的‘吱吱’声……它们交织在一起,唱着一首关于记忆、关于传承、关于爱的歌。
晚安,世界。谢谢你,让我听见了这么多美好的声音。”
合上本子,关灯。黑暗中,小星星仿佛能看见那些声音在黑暗中发光,像萤火虫,像星星,像永不熄灭的记忆之光。
他知道,明天醒来,会有新的声音等待他去发现,新的故事等待他去记录。而他,已经准备好了——用耳朵,用心,去听,去记,去传递这个充满声音、充满记忆、充满爱的世界。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CC读书(m.ccdushu.com)榴莲味的星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