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阳光难得驱散了冬日的寒意。午膳后,蓝羽与林文轩在院中石桌旁对弈,棋局刚布下数子,长随伍城便步履匆匆地走进院中,躬身禀报:“大人,宫内来人传旨,陛下召您即刻入宫议事。”
林文轩闻言,指尖的白子轻轻落回棋罐,对蓝羽微一颔首:“看来这局棋要留待下次了。”说罢便起身,随着伍城快步离去。
蓝羽将棋盘上稀疏的棋子一一收拢归位。采薇上前轻声询问:“小姐可要回房歇息?”
“不必,”蓝羽望向洒满庭院的暖阳,“今日阳光甚好,我就在这儿坐坐。”她将收好的棋盒推向一旁,“把这些收起来吧,再替我取条薄毯。”
待采薇离去,蓝羽慵懒地靠进椅中,闭目感受着阳光抚过眼睑的暖意。
这已是她搬进林府的第六日。府中生活与在王府时并无太大不同,依然简单规律。林府人口简单,除了林文轩这位主人,便只有长随伍城常伴左右——此人蓝羽早已熟悉,负责林文轩的生活琐事。在之前蓝羽便知伍城对她态度不算友好,故每逢她与林文轩相处时,林文轩便会将伍城遣至远处等候。
府中仆从统共不过二十余人,各司其职,井然有序。林文轩平日除了处理刑部公务,几乎不参与京中应酬,这几日除了几位下属前来禀报公务,府门前始终清净。
这般清静的日子,倒让蓝羽想起这几日仅有的两位访客。
初三那日,徐莹特意前来探望。自除夕宫宴后她便一直挂心蓝羽,奈何初一初二家中宾客络绎不绝,直到初三才得空过来。见林府上下对蓝羽礼数周全,厢房虽不及兰汀水榭宽敞华丽,但一应陈设精致考究,再看蓝羽气色如常,这才放下心来。两人说了会体己话,徐莹又叮嘱了许多,方才离去。
初四则来了位久未谋面的客人——国子监司业肖启渊。他留在府中用午膳,蓝羽自然作陪。席间才得知他这些时日离京,是为筹备三月春闱,直到初一才赶回神京。蓝羽曾听陈先生详细讲解过大晟科举:三年一试的乡试取中举人,可入麓山书院进修,次年三月便可参加会试。当然,已有举人功名者,每逢会试之年皆可报考。
肖启渊虽离京多时,对蓝羽的近况却颇为了解,见面时热情寒暄道:“今日不仅是来寻文轩叙旧,更是想见见如今名动京城的北定县主。”
这位位居六品的国子监二把手,执掌人才铨选之职,关系着未来朝堂新血的输送,地位举足轻重。蓝羽忆起游园会时曾疑心他与晋王过从甚密,并将此疑虑报予韩烨。后来从萧景玄处得知,并无确凿证据显示肖启渊与晋王有直接利益往来。
思绪飘远,又落回萧景玄身上。那日他将王府私印交予她时眼中的郑重犹在眼前。只是那般重要的信物,她终究没有带走,只推说随身不便保管,待三月后重回兰汀水榭再取不迟。当时萧景玄笃定地说:“等不了几日,北漠的奏本就会进京。故而用不到多久便可商议本王与阿羽的婚事。”
想到此处,蓝羽心头微动——今日尚在年节休沐,陛下却急召林文轩入宫,莫非与北漠奏本有关?
正出神间,熟悉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采薇去而复返,将一条柔软的羊毛薄毯轻轻披在她身上,动作细致温柔。她一边为蓝羽整理毯角,一边小声嘀咕:“小姐近来怎的总喜欢在外间小憩?虽说开了春,到底地上寒气还未散尽呢。”
正在一旁收拾石桌上残余茶具的墨画闻言,抬头看了看天色,小声接话:“许是小姐贪恋这暖阳吧。不过这日头看着暖和,久了也伤皮肤。待会儿奴婢去找个屏风或是竹帘来,给小姐遮挡一下才好,仔细别晒伤了。”
采薇点头称是:“说得在理,小姐肌肤细腻,是得仔细防护着些。”
蓝羽听着两个丫头压低嗓音的对话,唇角微弯,并未睁眼。脚步声再次轻轻响起,渐行渐远。周身被阳光烘得暖洋洋的,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最终在这静谧温暖的院落里沉沉睡去。
蓝羽在院中醒来时,夕阳的余晖已尽数敛去,只余天边一抹淡紫的暮色。她在渐起的寒风中拢了拢薄毯,原想等林文轩回府探问朝中动向,直至夜幕低垂,月悬中天,仍未见其归来。她只得独自用了晚膳,回到了厢房。
翌日辰时,采薇提着食盒走进厢房。她先将食盒放在靠窗的黄花梨木圆桌上,这才轻声禀报:小姐,管家吩咐了,朝廷今日起恢复早朝,林大人天未亮便上朝去了。特让奴婢将早膳送来。她一边说着,一边利落地从食盒中取出清粥小菜,在圆桌上摆好,管家还说,往后大人除了晚膳在府中用,早午两餐都要在衙门处置公务。特吩咐每日早膳、午膳都送到厢房来。
蓝羽闻言心中诧异——恢复早朝的日子原定在初八,如今竟提前了一日。昨日陛下急召,今朝又提前复朝,定是朝中出了非同小可的大事。
她缓步走到圆桌前坐下,目光扫过精致的青瓷碗碟,心中暗忖:如今身居林府,信息闭塞,并无他途获取朝堂动向,唯有耐心等待林文轩晚间歇府时,再寻机探问一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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