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殷脸色沉凝,正欲开口,一个温润清越的嗓音却从园门处响起:
“看来本王来得不是时候,打扰四殿下与西域美人的雅谈了。”
容清绝一身月白云纹锦袍,缓步走了进来,目光精准地落在萧殷与孜娜之间那过于靠近的距离上,随即又转向白柚。
“皇叔。”萧殷神色恢复从容,微微颔首,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警觉。
“王爷。”白柚也屈膝行礼,狐狸眼眨了眨,带着点好奇。
容清绝含笑点头,目光落在孜娜身上,温声道:
“这位便是西域王庭第一舞姬孜娜姑娘吧?果然名不虚传,艳光四射,舞姿定然倾城。”
孜娜虽不知来者身份,但见其气度不凡,连四皇子都称皇叔,立刻收敛了些许直白的热情,微微屈身行礼:
“大人谬赞。”
容清绝转向萧殷,语气带着长辈般的关切,却隐含深意:
“四殿下,西域使团初来乍到,于京中诸多规矩风俗尚不熟悉。孜娜姑娘既是领队,又对你这般……另眼相看,于公于私,你都该多费些心,陪同引导,以免生出不必要的误会,影响两国邦交。”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却将萧殷与孜娜绑在了一起,更是点出了两国邦交的重压。
萧殷桃花眼中光芒微凝,唇边笑意淡了些许。
容清绝又看向白柚,声音放得更柔,带着自然的亲近:
“灵柚也在。正好,本王方才从礼部过来,那边新到了一批西域进贡的香料和织物,想着你或许会喜欢,想带你去瞧瞧,也好为接待使团之事多些准备。”
他伸出手,姿态优雅从容:“可愿随本王去开开眼界?”
白柚眼睛微微一亮,像是被新奇事物吸引了注意力,完全没看萧殷,脚步轻快地走向容清绝。
“好呀!灵柚正想多了解西域的风物呢。”她声音清脆,带着纯然的兴致。
萧殷看着白柚毫不犹豫走向容清绝,甚至没往自己这边看一眼,心头那根弦猛地绷紧。
“阿柚……”他下意识开口。
白柚却已转过身,仰着脸对容清绝娇声道:“王爷,我们快走吧!一会儿天该暗了。”
“好。”容清绝温声应着,临走前,又回头对萧殷含笑嘱咐道。
“四殿下,好好招待孜娜姑娘。莫要怠慢了远客。”
说罢,不再停留,护着白柚,步履从容地离开了园子。
眼见容清绝带着白柚离开,孜娜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她立刻转向萧殷,眼神灼热。
“四殿下,方才那位王爷说得对,奴初来大周,对京城一切都不熟悉。”
她往前一步,几乎要贴上萧殷的手臂:
“殿下身负接待重任,可否……带奴在这宫里转转?让奴也见识见识大周宫廷的恢宏气派?”
她的话合情合理,眼神却直白大胆,带着不容拒绝的缠人意味。
萧殷额角青筋微微跳动。
容清绝方才那番话,已将他架在邦交重任之上,此刻若断然拒绝孜娜这合情合理的请求,不仅失礼,更可能被有心人渲染成轻视西域,影响大局。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和担忧,桃花眼中重新浮起令人捉摸不透的慵懒笑意。
“孜娜姑娘有此雅兴,本王自然奉陪。”他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
“只是宫中规矩森严,有些地方不便涉足,还请姑娘谅解。”
“那是自然,奴都听殿下的。”
孜娜笑得灿烂,仿佛没听出他话语里的疏离,顺势就想要挽住萧殷的手臂。
萧殷脚步微移,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碰触,只做了个“请”的手势,姿态从容,却带着不容逾越的距离感。
“姑娘这边请。”
他迈步向前,心中却想着白柚被容清绝带走时的背影。
她是生气了?还是根本不在意?
另一边,容清绝与白柚并肩走在通往礼部库房的宫道上。
“方才那西域舞娘,”容清绝缓缓开口,声音温润如常,“倒是大胆得紧。”
白柚狐狸眼向上瞟着容清绝漂亮的侧脸,像是好奇地探究:
“王爷方才也看见那位孜娜姑娘了吧?她是不是特别好看?”
容清绝垂眸看她,轻轻拍了拍白柚的手背,动作自然又带着安抚:
“西域女子,自有其明艳热之烈美,如同大漠骄阳下的红柳,确实夺目。”
他声音放得更柔:
“不过,本王还是更偏爱娇艳却不失纯真的……海棠。”
他的目光落在白柚发间那支海棠步摇上,又缓缓移回她娇嫩的脸庞,那眼神专注,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欣赏。
白柚脸颊微微泛起红晕,狐狸眼弯成月牙,带着点娇憨的得意:
“王爷真会说话。”
“不过,那位孜娜姑娘看四殿下的眼神……”
白柚偏了偏头,像是在寻找合适的词,带着点促狭的笑意。
“像是要把阿殷整个儿吞下去似的。”
【可不就是想把四皇子扒光了扛回帐篷嘛!】光团吐槽。
【哼!还西域王庭第一舞姬呢,跳得也就那样,哪有我们柚柚一半好看!她那个腰扭得跟麻花似的,哪有柚柚跳舞时又纯又媚,勾魂夺魄!】
白柚被光团这生动的比喻逗得差点破功,连忙用指尖轻轻掐了一下手心,才维持住脸上的表情。
容清绝低低笑了一声,那笑声清越悦耳,带着几分洞悉世事般的通透。
“孜娜姑娘性子直率,行事作风与我大周女子迥异。她对四殿下这般热切,或许也并非全然是男女之情。”
他声音温和,不疾不徐:
“此番派使团前来,名为朝贡,实则有探我虚实或是寻求更紧密联盟之意,若能与我大周皇子联姻,自然是上佳之选。”
他微微侧头,看向白柚:
“四殿下负责接待事宜,又正值盛年,未曾婚配,自然是他们首要的目标。灵柚可明白这其中关窍?”
白柚眨了眨眼,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来是这样,那阿殷岂不是很为难?”
“身在其位,自当承担。”容清绝的声音沉稳。
“如何平衡邦交礼数与个人好恶,如何在不伤和气的前提下妥善应对,正是对他的考验。”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白柚脸上,带着深意:
“不过,灵柚似乎并不在意?”
白柚微微嘟起唇,娇声道:“那是阿殷自己的事,再说了,王爷不是说要带我去看香料和织物吗?怎么反倒说起这些了?”
她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臂,带着点撒娇的催促:
“王爷快点嘛,灵柚都等不及了。”
容清绝看着她娇嗔的模样,眼底那点试探散去,重新被温和纵容的笑意覆盖。
“好,这就带你去。”
他不再多言,领着她穿过几道回廊,来到礼部一处专门存放外邦贡品的库院。
白柚一进去,眼睛便亮了起来,像只进入宝库的小动物,好奇地左顾右盼。
容清绝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她。
看着她娇小的身影在那些珍奇贡品间流连,看着她脸上毫不掩饰的欢喜与新奇,看着她偶尔回眸,对他展露依赖又明亮的笑容。
那样鲜活,美好。
他缓步走上前,拿起旁边一个鎏金小匣,打开,里面是几颗散发着奇特馨香的淡紫色香丸。
“这是西域特产的梦昙香,取自一种十年一开的奇花,香气宁神安眠,最是珍贵。”
容清绝温声解释,将小匣递到她面前。
白柚接过来,放在鼻尖轻嗅。
那香气清幽绵长,带着一种令人心神宁静的力量。
“喜欢吗?”容清绝问,声音比刚才更低柔了些。
白柚抬起眼,用力点头:“喜欢!”
“那便送你了。”
容清绝说得随意,仿佛送的只是一颗糖。
白柚却睁大了眼睛:“这太贵重了吧?是贡品呢。”
“无妨。”容清绝轻轻替她将一缕滑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陛下既将接待使团部分事宜交托于你,这些西域风物,你多熟悉些,也是应当。”
他目光扫过架子上那些织物。
“还有那些料子,你若看中哪匹,也可让尚衣局为你裁制新衣。西域使团觐见那日,你穿戴上这些,既显我大周对远客的重视,也更……相得益彰。”
白柚捧着小匣,眼睛亮晶晶的,仰着脸对他笑,那笑容娇媚:
“王爷对灵柚真好!”
容清绝看着她毫无保留的欢喜和依赖,心头那点暗涩,悄然淡去。
他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她柔软的发顶,动作自然又亲昵。
“你值得。”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白柚依恋地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像只被顺毛的猫儿。
【啧啧啧,】光团嘀咕,【笑面虎这温柔攻势,真是润物细无声啊。香料布料说送就送,还摸头杀……柚柚,你顶得住吗?】
白柚轻笑:【顶不住?我享受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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