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武十七年春，欧洲。连绵的阴雨笼罩着亚平宁半岛，仿佛在为这座古老帝国的黄昏，提前奏响了哀乐。
“教皇那个老东西，总算干了件聪明事。”
一艘帝国最新型的“墨鲸”级驱逐舰的舰桥上，顾清霜身着笔挺的黑色将官制服，看着舷窗外灰蒙蒙的海面，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在她身后，巨大的全息沙盘上，密密麻麻的红色箭头，正从四面八方，指向欧洲的心脏——罗马。
“欧洲远征军总指挥”——这是霍天生在“舆论战”遭遇重挫后，给予她的新头衔。帝君的意思很明确，既然言语的安抚已经失效，那就用钢铁的洪流，去碾碎所有的质疑与反抗。
“总指挥，萧总督的加密通讯。”副官递上通讯器。
光幕亮起，出现了萧穆凡那张依旧美艳，却带着一丝慵懒与嘲讽的脸。“顾大统领，哦不，现在该叫顾总指挥了。恭喜高升啊。”
“有事？”顾清霜言简意赅。她和这个女人之间的虚与委蛇，早已让她感到厌烦。
“没什么大事。”萧穆凡把玩着一缕秀发，“只是想提醒你，罗马不是巴格达。凯撒那个老狐狸，比你想的要狡猾。他虽然明面上撕毁了盟约，但暗地里，却用我们帝国一半的价钱，从我这里买走了十万支‘凤鸣弩’和足够装备五个师团的‘百草丹’。他这是在拿我的钱，买你的命呢。”
“说完了？”顾清霜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说完了。”萧穆凡耸了耸肩，“祝你好运，别再像在巴格达一样，赢了战斗，输了脑子。”
通讯中断。顾清霜的指节，无声地捏紧。她知道，萧穆凡这是在炫耀，也是在警告。炫耀她那独立于帝国的经济命脉，警告她，这场战争的走向，同样在她萧穆凡的棋盘之上。
“传令！”顾清霜的声音陡然转冷，“全舰队，加速！目标，罗马城！命令陆军第十师团，天亮之前，必须完成对罗马城的合围！”
“总指挥！”随军参谋，一位墨贤庭出身的年轻官员，急忙上前，“萧总督的建议不无道理。我军远道而来，补给线漫长，若强攻罗马，一旦陷入巷战，伤亡巨大。不如采取‘围点打援’之策，先肃清罗马周边的反抗力量，断其粮草，逼迫凯撒出城决战。”
这番话，合情合理，也是最稳妥的战法。但顾清霜听完，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谁给你的胆子，质疑我的决定？”
那名年轻官员被她冰冷的眼神看得浑身一颤，却还是鼓起勇气说道：“下官不敢。只是……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我军兵力虽占优，但……”
“兵法？”顾清霜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那是凡人的战争。而我，是帝君的刀。我的任务，不是计较伤亡，而是用最快、最直接的方式，斩下敌人的头颅，以儆效尤！”
她猛地一拳砸在沙盘上，那由神钢打造的沙盘，竟被她砸出了一个浅浅的凹痕。“帝君在神都，正看着我们。帝国，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来洗刷那些阴沟里的污蔑！而不是一场拖拖拉拉的围城游戏！”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偏执与狂热。年轻官员还想再劝，却被她一个眼神逼退。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与帝君如出一辙的疯狂。他知道，再多说一个字，自己的脑袋，可能就要搬家了。
墨武十七年三月十二日，黎明。
十万墨家大军，如同黑色的潮水，将永恒之城罗马，围得水泄不通。城墙上，罗马士兵看着城下那些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墨甲”坦克，以及一字排开、炮口如同地狱凶兽巨口的“墨龙神炮”，许多人吓得两腿发软，手中的长矛都握不住了。
顾清霜没有给他们太多感受恐惧的时间。
“开火！”
随着她一声令下，数百门墨龙神炮，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高爆开花弹如同冰雹般，向着那座屹立了千年的古老城墙，倾泻而下。
罗马人引以为傲的城防工事，在绝对的科技碾压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仅仅三轮齐射，那号称永不陷落的城墙，便被撕开了一个个巨大的豁口。
“全军！突击！”
“墨甲”坦克营，如同钢铁巨兽，率先从缺口冲入城内，它们身后的“龙吟”机枪，肆意地喷吐着火舌，将所有敢于抵抗的罗马军团，撕成碎片。
然而，凯撒也确实是个枭雄。他早已料到城墙守不住，竟将大半个罗马城，变成了一座巷战地狱。狭窄的街道，密集的建筑，让“墨甲”坦克的优势难以发挥。罗马士兵利用地形，从窗户、屋顶、下水道，发动了疯狂的反扑。他们用萧穆凡卖给他们的“凤鸣弩”，竟也给墨家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战斗，陷入了胶着。
就在此时，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不是乌云，而是……数十架庞大的“墨鸢”运输机，遮蔽了阳光。
舱门打开，数千名身着黑色紧身作战服、背着小型滑翔翼的魅影军士兵，如同黑色的死神，从天而降。
她们无声无息地降落在罗马城的各个制高点，用手中的寂梦弩，精准地点杀着罗马军的指挥官和弩手。
而顾清霜，则亲自率领一支百人精锐小队，目标明确——罗马元老院，凯撒的所在地。
元老院广场上，最后的罗马禁卫军，组成了一个绝望的圆阵，将凯撒护在中央。顾清霜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们面前。
“降，或者死。”她手中的短刃，在晨光下反射着森然的寒芒。
“罗马人，永不为奴！”凯撒拔出佩剑，发出一声怒吼。
顾清霜没有再废话。她身形一闪，便冲入了敌阵。那不是战斗，而是一场优雅而血腥的舞蹈。她的每一次闪避，每一次挥刃，都带起一串血花。罗马禁卫军的士兵，在她面前，如同待宰的羔羊。
片刻之后，广场上只剩下凯撒一人。
“你……你这个魔鬼……”凯撒惊恐地看着这个杀神般的女人。
顾清霜一步步走向他，短刃，缓缓抵住了他的喉咙。
“告诉你的神，是我，顾清霜，取走了你的性命。”
寒光一闪，人头落地。
罗马帝国，在这一天，正式灭亡。
消息传遍欧洲，所有还在观望的王国，彻底丧失了抵抗的勇气。三天后，在昔日角斗士们浴血奋战的罗马斗兽场，一场别开生面的“朝拜”仪式，隆重举行。
法兰克国王、日耳曼皇帝、西班牙女王……数十位欧洲君主，将代表着各自王权的权杖与王冠，恭敬地呈到了顾清霜的脚下。
“欧洲征服者”——这个称号，在他们的颤抖与敬畏中，不胫而走。顾清霜站在高高的点将台上，俯瞰着脚下跪倒的一片君王，感受着那前所未有的、权力的滋味。她知道，她为帝君，也为自己，洗刷了巴格达的耻辱。
然而，就在她准备接受这份荣耀，向帝君传回捷报时，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信仰的温床里，悄然酝酿。
梵蒂冈，西斯廷教堂。
白发苍苍的教皇格里高利七世，最后一次亲吻了十字架。他看着窗外，那面代表着异教徒的“墨”字大旗，已经插在了圣彼得广场上。
“主啊，您的羔羊，迷失了方向。他们的王，跪在了魔鬼的脚下。”他发出一声长叹，眼中是无尽的悲哀。
他知道，武力上的抵抗，已经毫无意义。但信仰的火种，绝不能熄灭。
他拿起鹅毛笔，在一张羊皮纸上，写下了自己的“绝命书”。
“……神爱世人，但神，也降下神罚。今日，异教徒的铁蹄，玷污了主的圣地。但罗马，可以陷落，信仰，永不屈服！我，格里高利七世，将以我的生命，向上主献祭，以我的鲜血，唤醒所有迷途的羔羊……”
“……记住，孩子们，刀剑可以摧毁我们的身体，但无法摧毁我们的灵魂。拿起你们的武器，无论是铁犁，还是石块，为了信仰，为了自由，战斗到底！直到将这些魔鬼，彻底赶出我们的家园！”
写完，他将羊皮纸交给了身边最忠诚的红衣主教，命令他，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散播到欧洲的每一个角落。
随后，他独自一人，走上了圣彼得大教堂的穹顶。在无数墨家士兵惊愕的目光中，他张开双臂，如同要拥抱天空，纵身一跃。
教皇殉道！
消息如同燎原之火，瞬间传遍了整个欧洲。那封血泪写就的“绝命书”，被秘密印刷了数百万份，在城镇、在乡村、在每一个教堂，被人们争相传阅。
被征服的屈辱，被压抑的愤怒，在“信仰”的催化下，彻底爆发了。
原本已经顺服的民众，开始自发地组建起各种各样的“民兵组织”、“兄弟会”。他们没有精良的武器，甚至许多人手中只有农具和猎枪，但他们的眼中，却燃烧着一种连墨家军的“龙吟”机枪，也无法熄灭的火焰。
他们袭击墨家军的巡逻队，刺杀投降派的官员，焚烧墨家商行的货物……游击战的烽火，在欧洲大陆的每一个角落，被重新点燃。
顾清霜很快发现，她征服的，只是一座座城市，却永远无法征服人心。她可以杀死一万个士兵，却杀不死一种根植于血脉的信仰。
战报传回神都，霍天生看着光幕上，那些手持草叉、眼神狂热的欧洲农民，第一次感到了棘手。
“有意思。朕倒是小瞧了这‘信仰’的力量。”他敲了敲龙椅的扶手，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算计。
“传朕神谕。”
“其一，命墨恩司，立刻在欧洲，建立一千座‘墨家教堂’。告诉他们，他们的神，并没有抛弃他们。朕，霍天生，就是他们的神，派来净化这个世界的‘使者’。耶稣是神之子，朕，也是。”
“其二，将所有缴获的《圣经》集中起来，命墨文司，重新‘编撰’。朕要让他们的教义里，处处都是朕的影子。”
“其三……”霍天生看向楚巧儿的全息投影，声音变得低沉而危险，“巧儿，朕听说，你最近在‘基因修复’的研究中，对‘记忆蛋白’有了一些有趣的发现？”
楚巧儿心中一凛，她知道帝君想做什么了。
“回帝君，理论上……是可行的。通过特定的电磁频率和化学药剂，或许可以……精准地修改，甚至……抹除大脑中特定的记忆片段。”
“很好。”霍天生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魔鬼般的笑容。
“朕，给你一年的时间。朕要你，研发出一种，能让整个欧洲，都‘忘记’他们旧神的，技术。”
既然信仰无法摧毁，那便……将承载信仰的记忆，连根拔起。
一场针对整个文明记忆的，终极清洗，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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