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武十七年秋,美洲,安第斯山脉。
连绵的群山,被一片无边无际的金黄色所覆盖。那不是秋日的落叶,而是即将成熟的玉米。风吹过,金色的波浪翻滚,一直延伸到天际线。
这里,是墨家帝国在美洲最大的“粮仓”。
美洲总督,被帝君册封为“农业之神”的赵磊,正站在一座由“神泥”浇筑的了望塔上,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自从三年前,印加帝国被彻底征服,他便开始在这里,强力推行帝君亲自制定的“玉米种植计划”。所有的印加原住民,都被编入“农业合作社”,他们的土地被收归国有,统一规划,被迫放弃了传统的马铃薯和藜麦,改种这种来自神都的、产量惊人的“神之玉米”。
玉米,已经不仅仅是一种农作物。它被帝君定义为“战略物资”,是帝国工业化高速运转的燃料,是数千万劳工和士兵的口粮,更是帝国用来控制那些粮食短缺的藩属国的,最有利的武器。
然而,丰收的喜悦,只属于帝国的统治者。
“总督大人,这个月的‘皇粮’,已经全部入库了。”一名军需官前来汇报。
“嗯。”赵磊点了点头,“产量如何?”
“回总督,又创新高。比上个月,足足多了两成。只是……那些印加人,闹得很凶。”
“怎么回事?”
“您下令,玉米的收购价,再降一成。他们辛辛苦苦干一年,除了留下勉强糊口的口粮,剩下的,连买一身新衣服的‘工分’都换不到。他们说……说我们比以前的印加贵族,还要狠。”军需官的声音,越来越低。
“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赵磊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告诉他们,能活着,能有饭吃,就是帝君对他们最大的恩赐。再敢有怨言,就让他们去矿山里,尝尝挖黑金的滋味。”
赵磊很清楚,帝君需要的是绝对的服从,和源源不断的廉价粮食。至于这些原住民的死活,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要做的,就是像一个精明的农场主一样,用最少的饲料,养出最肥的牲口。
但,被逼到绝境的牲口,也会咬人。
入夜,一座偏僻的印加村落里,数十个部落的首领,正围着篝火,秘密集会。
“我们不能再忍了!墨家人的贪婪,没有尽头!他们把我们的土地、我们的收成,全都抢走了!”一个断了手臂的老者,激动地嘶吼着。他曾是印加的贵族,如今,却和最卑贱的农奴一样,在玉米地里劳作。
“可是,我们拿什么跟他们斗?他们的‘铁甲兽’(坦克),我们的长矛根本刺不穿。他们的‘火龙’(机枪),能在一瞬间,就把我们撕成碎片!”一个年轻的首领,眼中满是恐惧。
“那就烧!把所有的玉米,都烧掉!”一个脸上刻着太阳图腾的祭司,站了起来,他的声音沙哑而疯狂,“玉米是他们的命根子!我们得不到,也不能让他们得到!这是太阳神,给予我们的启示!用火焰,净化这片被玷污的土地!”
“烧掉玉米?那我们吃什么?”
“吃草根,吃树皮!也比当墨家人的奴隶强!”祭司的声音,如同魔咒,点燃了众人心中压抑已久的仇恨。
“烧!烧光他们!”
“玉米起义”的烈火,在一夜之间,燃遍了整个安第斯山脉。
数万名愤怒的印加原住民,冲出村庄,他们没有去攻击墨家军的据点,而是用火把,点燃了那一望无际的金色玉米田。
冲天的火光,将整个夜空都映成了血红色。浓烟滚滚,如同末日降临。
赵磊在了望塔上,看着那如同巨龙般在山脉间蔓延的火线,气得浑身发抖。
“传令!出动所有‘墨甲’坦克营!给我碾过去!所有参与叛乱的部落,一个不留!我要用他们的血,来浇灌这片土地!”
血腥的镇压,开始了。
装备了激光武器和蒸汽坦克的墨家军,对于这些只有简陋武器的原住民来说,是不可战胜的死神。
“墨甲”坦克的履带,碾过燃烧的玉米地,也碾过反抗者的血肉。
“龙吟”机枪的火舌,在黑夜中织成一张死亡之网,将成片成片的人群,扫倒在地。
起义的领袖,那位太阳祭司,被活捉后,当着所有幸存者的面,被绑在坦克炮管上,用一发高爆榴弹,炸成了漫天血雾。
起义,在短短三天内,就被彻底扑灭。玉米的产量,在后续更加严酷的管理下,很快就恢复了。赵磊也因为“平叛”有功,被帝君在《墨家周报》上,公开褒奖,真正坐实了“农业之神”的威名。
但,这场战争,没有真正的胜利者。
起义虽然失败,却也烧毁了帝国近三成的玉米储备。这直接导致了神都和各大工业城市的粮食供应,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粮价飞涨,民怨四起。
更致命的是,连锁反应,很快波及到了全球。
罗马,元老院。
执政官凯撒,将一份来自波斯商人的报告,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
“墨家帝国,单方面撕毁了与我们的粮食贸易协定!他们将出口到罗马的玉米价格,提高了整整五倍!这是敲诈!是勒索!”
“不只是我们,法兰克、日耳曼……所有依赖墨家粮食的欧洲国家,都收到了同样的‘涨价通知’。再这样下去,不用墨家军打过来,我们自己就要因为饥荒而崩溃了!”
“我们必须向墨家帝国施压!联合起来,要求他们降低玉米价格!”
一场针对墨家帝国的“粮食战争”,悄然打响。欧洲和非洲的“玉米进口国”,纷纷向神都派去使者,言辞激烈地抗议墨家帝国的“垄断行为”。
神都,永恒宫。
霍天生看着“墨脑”上显示出的,那条因为玉米减产而濒临崩溃的全球供应链数据,第一次感到了些许的棘手。
“帝君,赵磊将军的手段,太过酷烈了。”范长生进言道,“如此压榨,只会激起更强烈的反抗。长此以往,美洲的粮仓,迟早会变成一个巨大的火药桶。”
霍天生没有反驳。他知道范长生说的是对的。他可以用武力镇压一次、两次,但不可能永远用屠杀来换取粮食。
“传朕神谕。”
“其一,在美洲,全面推行‘农业合作社’制度。将部分土地的所有权,‘赏赐’给表现优异的印加部落。他们的收成,帝国只抽五成。朕要让他们,从为帝国打工,变成……为自己打工。”
“其二,命墨恩司,立刻拨款,在印加地区,建立学堂和医馆。所有合作社成员的子女,免费入学。朕要用知识和医疗,来瓦解他们那可笑的‘太阳神’信仰。”
“其三……”霍天生的目光,再次投向了楚巧儿的全息投影,“巧儿,朕需要一种,真正的‘神之玉米’。它的产量,要比现在高十倍。它要能抵抗所有的病虫害。它要能在沙漠、在盐碱地,都能生长。”
“朕要让玉米,像沙子一样,多得毫无价值。朕要让粮食,不再是能威胁到帝国的武器。”
“帝君……”楚巧儿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这……这需要改变玉米最底层的基因序列。这是……在扮演神。”
“朕,就是神。”霍天生的声音,平静而威严,“而你,巧儿,就是为神,执掌创世权杖的,那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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