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马逊雨林的腥风血雨尚未散尽，五处战略指挥中心内气氛依旧凝重。卫星地图上，代表祈天三人的红色光点早已消失在广袤的南美大陆深处，如同石沉大海。巨大的屏幕上，反复播放着入口营地那触目惊心的废墟和尸山影像，无声控诉着降临者的暴行。孙柳生站在屏幕前，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当务之急，确认壁垒状态！他们……还能不能继续往外送人？！”这问题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每个人头顶。
“各国已向碎片核心区域增派了七批高抗干扰监控机器人，十九四小时不间断扫描！”傅主任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汇报，声音沙哑。他是第一批抵达入口营地的负责人，那地狱般的景象如同梦魇藤蔓缠绕着他，脸色至今苍白。“大阵光膜上的裂口……暂时没有扩大迹象，能量波动趋于稳定。但……是否会有新的撕裂点出现，无法保证！”
指挥中心内，技术团队正疯狂操作着设备。全球卫星监控网络、高空侦察机、地面传感阵列……所有能调动的“科技之眼”都被调动起来，如同织就一张覆盖全球的巨网，试图捕捉那三道“魔影”的蛛丝马迹。然而，屏幕上代表搜索区域的网格一片灰暗，毫无反应。
“他们到底去哪了？”唐剑焦躁地踱步，“以他们的速度，几天时间足够绕地球几圈了！”
吴砚舟闭目凝神，炼虚境的灵觉如同无形的雷达，全力感知着空气中可能残留的魔气波动。他缓缓睁开眼，眸中带着一丝疲惫：“魔气……消失了。或者说，被他们完美收敛了。祈天精于藏息匿踪，另外两人也绝非庸手。他们就像融入了大海的水滴，除非主动暴露，否则……”他摇了摇头。地球太大，对个体而言又太小，在对方刻意隐藏且不熟悉科技监控原理的情况下，茫茫人海寻找三个刻意低调的顶级杀手，无异于大海捞针。
“华夏境内所有城市、交通枢纽、灵地碎片入口已启动最高级别警戒和识别系统。”夏文海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屏幕的冷光，“但国外……尤其是基础设施薄弱、监控覆盖不足的区域，就是他们的‘狩猎场’。”这残酷的现实让指挥中心的气氛更加压抑。科技是优势，但覆盖的短板也是致命的弱点！
死寂的追踪被一条来自南美的紧急加密通讯打破！
“报告！巴西，里约热内卢东文方向两百公里，圣塔伦市……全城……失联！”通讯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最后传回的画面……是城市上空弥漫的……灰色薄雾！”
“灰色薄雾？！”吴砚舟心头猛地一跳，一股寒意瞬间窜遍全身！他瞬间联想到封魂佩那吞噬生机的魔气！
卫星画面被紧急切换到圣塔伦市。曾经充满活力的热带城市，此刻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街道上空无一人，车辆歪斜地停在路中，红绿灯徒劳闪烁。公园里，秋千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却不见孩童的身影。高楼大厦的窗户黑洞洞的，如同无数只失去光彩的眼睛。整座城市，笼罩在一层死寂的、淡淡的灰色薄雾之中，透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宁静。
“生命信号……为零！”技术员的声音带着哭腔，“整座城市……超过五十万人……全部……失去生命体征！”
“轰！”
如同惊雷在指挥中心炸响！所有人都被这恐怖的数字和景象震得大脑一片空白！五十万！一夜之间！无声无息！
“是他们！一定是他们！”孙柳生一拳狠狠砸在控制台上，双目赤红，“这群畜生！”
吴砚舟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座死寂的城市，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之前的猜测错了！碧刹门在望乡城猎杀修士，并非只针对修行者，而是因为那里只有修行者！他们的目标，自始至终，就是生命本身！海量的、密集的、易于收割的……普通人的生命！
“为了喂养‘大黑渊’……”吴砚舟的声音冰冷彻骨，带着滔天的恨意，“上古魔道血祭之法！他们在用地球人的命，滋养那件魔物！”
他想起望乡城碧刹门全员强制任务时封魂佩汲取灵海本源的邪恶，这与眼前屠城的本质何其相似！只是规模更加骇人听闻！血魂鬼宗、鬼刹宗那些邪魔歪道的恶行与之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地球人多，密集……在他们眼中，就是最好的‘牧场’！”吴砚舟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愤，“我总算明白，碧刹门为何处心积虑要打破壁垒降临地球了！望乡城那点人，根本满足不了那魔物的胃口！”
孙柳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消息……必须封锁！绝不能引起全球恐慌！但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他们绝不会就此收手！下一个目标在哪里？！”
指挥中心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设备运行的嗡鸣。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试图淹没所有人。对方拥有碾压性的个体力量，行动飘忽，目标明确——收割生命！而地球，除了被动防御和徒劳的追踪，似乎毫无办法？
“那些以为投靠启灵人就能保全自身的蠢货，现在该醒醒了！”一位散修联盟长老打破了沉默，语气中带着刻骨的讽刺。屏幕上那座死寂的城市就是最残酷的答案——在碧刹门眼中，地球上的修行者与普通人，并无区别，皆是随意收割的“草料”！任何幻想，都在五十万亡魂面前被碾得粉碎！
“孙处，我必须再去一趟望乡城！”吴砚舟斩钉截铁地说，“碧刹门在地球搞出这么大动静，内部必有联系！我要弄清楚他们的后续计划，壁垒状态，还有……他们到底能出来多少人！”留在地球被动等待下一场屠杀，不如主动出击，深入虎穴探听情报。
孙柳生凝视着他，深知其中的风险：“砚舟，太危险了！碧刹门现在如同惊弓之鸟……”
“我有‘霞麓’的身份，只要小心，未必会被识破。”吴砚舟眼神坚定，“而且，我需要魔魂珠提升实力！地球这边，短时间内无法提供足够的量。”面对祈天，他这点炼虚初期的实力远远不够！
“好！”孙柳生不再犹豫，“保持联络！安全屋每日确认！记住，事不可为，立刻撤离！你的安全，比任何情报都重要！”
吴砚舟郑重点头，意识沉入望乡城。
青草茅屋依旧，但那份死寂中多了一份大战将至的肃杀。街道上行人稀疏了许多，幸存修士的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与警惕，行色匆匆，目光游移。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紧张，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爆整个城市。碧刹门的疯狂猎杀，终于让望乡城这潭深水彻底沸腾，恐慌开始蔓延。
“果然……望乡城这点‘存量’，不够他们杀了。”吴砚舟心中冷笑。他快步走向青草茅屋深处自己的安全点，铁牌微微震动，显示强制任务“肃清·影”的状态已更新为“已完成”。同时，一条新的、带着猩红色边框的召集令弹出：
“门主令：所有炼虚境碧刹，即刻至‘血刹堂’集结！不得有误！”
召集所有炼虚境？吴砚舟心头一凛。去，还是不去？风险极高，可能暴露身份，甚至被卷入无法脱身的旋涡。但不去，将错过探查碧刹门核心意图的绝佳机会！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吴砚舟眼神一厉，瞬间做出决断。他仔细检查了身上的藏息术和保命底牌（几张花荣留下的高阶遁符），将状态调整到最佳，朝着碧刹门最核心的集会地——血刹堂走去。若事有不顺，立刻抛掉“霞麓”马甲，强行遁走！
血刹堂内，气氛凝重如铅。幽暗的空间被几盏悬浮的、散发着惨绿色火焰的骨灯照亮。门主碧月依旧慵懒地斜倚在高处的白骨王座之上，玄色长袍拖曳在地，如同一片凝固的夜色。
他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凤眸开阖间，冰冷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扫过下方肃立的数十道身影。
吴砚舟低调地站在人群末尾，收敛气息，如同一个不起眼的影子。他迅速扫视全场：碧月座下左右，侍立着两人。
左边一人身材瘦高如同竹竿，笼罩在宽大的黑袍中，只露出一双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眼眸，气息阴森诡谲。
右边一人则是个身材魁梧的光头巨汉，皮肤呈古铜色，肌肉虬结如石头，抱臂而立，周身散发着火山般狂暴炽热的气息！
这两人给吴砚舟的压迫感，竟丝毫不逊于祈天！赫然都是炼虚境巅峰的顶尖杀手！
吴砚舟强迫自己融入人流，余光却如最精密的扫描仪，飞速扫过血刹堂内肃立的道道身影。
炼虚境！全是炼虚境！他暗自心惊，不动声色地默数着：一个、两个……八十九个！这数字如同重锤砸在心头。
碧刹门竟潜藏着如此恐怖的高端力量？这已远超寻常大派！碧灵门全盛时炼虚境也不过七八十之数，九门七宗三山八派加起来千余炼虚看似不少，可碧刹门仅此一处聚集就逼近九十！更遑论祈天那等巅峰强者此刻并不在场！
“是否这里有你认识的人不在？”一道清冷的女声自身侧响起。
吴砚舟心头微凛，面上却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被看穿”的讶异，转头看向主动搭话的女杀手。对方身量高挑，面容冷峭，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吴砚舟心念电转，俊朗眉宇间适时浮起一丝“熟稔”的疑惑：“是，在下与祈天兄有些交情，今日却不见他身影。”
女杀手唇角微勾，极淡，却冲散了几分冷硬：“门主或有密令予他，不算稀奇。厅内炼虚我识得九成，唯缺祈天。”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他素为门主心腹，许是……打前站去了。”
吴砚舟瞳孔深处锐芒一闪！若此女所言属实，那此刻跟随祈天在地球掀起腥风血雨的另外两人……极可能并非炼虚境！只是炼神境！
这微小的实力落差，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或许无足轻重，却如暗夜中的萤火，昭示着一丝并非全无死角的可能！碧刹门的獠牙，也并非每一颗都淬炼到了极致！
“人齐了？”碧月慵懒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堂中响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在吴砚舟（霞麓）那张过分俊美的脸上略微停留了一瞬，并未流露出任何惊讶，仿佛早已洞悉他的突破，又或者……毫不在意。
“召集尔等，只为一件小事。”碧月的声音依旧平淡，仿佛在谈论天气，“再过几日，九门七宗三山八派那群道貌岸然的家伙，要在‘天枢台’举行第二次聚首大会，商讨些无聊的盟约琐事。”
他微微坐直身体，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如同毒蛇吐信：
“而你们的任务，就是让这场大会……永远开不下去。”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刺入众人耳膜：
“碧云青山那些装神弄鬼的伪君子，显圣寺那群满口慈悲的秃驴……他们派去参加大会的代表团……”
碧月的眼中寒光大盛，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席卷整个血刹堂！
“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我要让天枢台，变成他们的葬身之地！”
“轰！”
碧月的话语如同惊雷，在死寂的血刹堂内炸响！即便是下方这些双手沾满血腥的顶级杀手，也被这疯狂而大胆的命令震得心神摇曳！
刺杀一两个重要人物或许不算什么，但目标是灭掉两大顶级宗门（碧云青山、显圣寺）的整个代表团？！
这无异于同时对九门七宗中的两大巨头宣战！一旦成功，必将引发望乡城前所未有的滔天巨浪！碧刹门……这是要捅破天啊！
吴砚舟站在人群末尾，低着头，掩饰着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他终于明白碧刹门为何在地球大开杀戒的同时，还要在望乡城掀起腥风血雨了！
他们在制造混乱，转移视线，掩盖其真正图谋——地球的血祭！而天枢台的刺杀，则是另一场精心策划的“盛宴”，目标直指正道魁首，意图彻底搅乱望乡城格局，为碧刹门攫取更大的利益或……争取时间？
是为了转移各派对地球异常（魔气、人口失踪）的关注？还是为了削弱正道力量，为后续更大的行动铺路？亦或是……两者皆有？
碧月将下方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那抹残酷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他不需要解释，也不需要动员。碧刹门的铁律，就是绝对的服从。
“立约契！”碧月慵懒却不容置疑的声音再度响起。一道无形的、冰冷刺骨的神念锁链瞬间藤蔓缠绕上所有杀手的灵识本源！这是最严苛的保密禁制，稍有泄露念头，立遭反噬，魂飞魄散！
众人肃然垂首，表示臣服。吴砚舟亦随众躬身，灵台深处炼狱魔魂盘微微震颤，一股微不可察的吞噬之力悄然流转，并非对抗，而是模拟出被契约之力“烙印”的假象，将自身真正灵识核心死死护住。
“任务细节，稍后会通过铁牌下发。”碧月慵懒地挥了挥手，仿佛只是吩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散了吧。记住，干净利落，别留下把柄。否则……”他没有说下去，但那股冰冷的杀意已说明一切。
转身离场，人流涌动。就在行至一根粗大黑石柱旁的刹那，吴砚舟脚下似被微凸的地砖“绊”了一下，身形微倾，左手“下意识”地扶向石柱。指尖触及冰冷石面的瞬间，一片薄如蝉翼、色泽纹路与石柱浑然一体的特制晶片，已被他以精妙绝伦的元力操控，无声无息地嵌入了石柱一道细微的天然凹痕之中。动作行云流水，快逾电光，连衣袂拂动都未曾带起异常风声。
众杀手无声行礼，如同退潮般悄然散去。吴砚舟混在人群中，也准备离开。就在这时，碧月那慵懒却带着一丝玩味的声音，如同鬼魅般直接传入他的脑海：
“霞麓。”
吴砚舟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你身上……有股熟悉又讨厌的味道。”碧月的声音带着一丝探究，“像是……被阳光晒过的血腥味？有趣。这次任务，好好表现。”
传音结束。吴砚舟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碧月察觉到了什么？地球的气息？还是……炼狱魔魂盘与封魂佩同源却又不同的气息？他那句“好好表现”，是警告？还是……考验？
他稳住身形，面色如常地继续前行，仿佛刚才只是一个小小的趔趄。唯有背心渗出的一层细密冷汗，昭示着方才那电光石火间的千钧一发！碧月那双洞穿灵魂的凤眸，是否曾扫过这微不足道的瞬间？
地球的炼虚之盾，天望的致命暗影。双线危机，已至燃眉！他必须更快地变强，更快地找到破局之机！否则，无论是地球的生灵，还是望乡城的格局，都将被这滔天魔焰，彻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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