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血刹堂那令人窒息的大门,潮湿的空气涌入肺腑。吴砚舟才敢放任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撞击着紧绷的神经。他不敢停留,身影迅速没入青草茅屋深处曲折的竹影之中。
安全屋石门落下,隔绝内外。吴砚舟背靠冰凉石壁,深深喘息。确认再三无人追踪后,他才颤抖着手指,激活了胸口上一枚伪装成普通玉镯的接收器。
一阵细微的电流杂音后,血刹堂内冰冷的声音清晰传来,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低语:
“门主,不论是碧云青山还是显圣寺,实则都不能确定是否能威胁到黑渊大人吧?”一个略显沙哑的男声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哼!”碧月那标志性的、慵懒中透着无尽寒意的声音随之响起,“谁知道呢?这些秃驴,对上古魔道的仇恨刻在骨子里。若嗅到一丝我碧刹门与魔道有染的风声,他们便是最疯的野狗,会不惜代价扑上来撕咬。”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森然诡谲,“最重要的……唯有这些修炼虚王一系功法的秃驴精纯佛元,对黑渊大人而言,才是真正的大补之物!”
大补之物?!
吴砚舟瞬间通体冰凉!屠戮显圣寺代表团,非仅为搅乱局势,更是为了抽取佛修本源,喂养那名为“黑渊”的恐怖魔物!这比单纯的杀戮更加邪恶百倍!他想起地球圣塔伦市那五十万被抽干生机的亡魂,一股作呕的寒意直冲喉头。
“只是这样做,是否会有别派站出来插手阻拦?”沙哑男声仍有忧虑。
“放心,”碧月的口吻充满了对所谓“正道”的讥诮与轻蔑,“只要刀子够快,血溅得够高,没人来得及反应,更没人有胆子当出头鸟。如今各派?
呵,表面一团和气,底下早烂透了。嘴上喊着不与妖圣萧、聚合庄往来,私下里勾搭得比谁都欢。
那些散修?骨头早软了,数百年前的凶性早被圈养成狗了!反倒是显圣寺,满口慈悲渡世,实则最招人厌!
碧云青山虽与秃驴时有龃龉,根子上却是一路货色。我们动显圣寺,其他人只会拍手称快,躲在暗处看戏,谁肯真为秃驴拼命?”
他精准地剖析着望乡城脆弱而虚伪的平衡。
在各派眼中,碧刹门依旧是那把收钱办事的刀。刀砍向显圣寺和碧云青山,他们只会认为是某个或某些苦主砸下重金买凶报复,谁会怀疑是刀本身要饮血噬魂?
“只是……玄丹阁那边,或许会嗅到些不同寻常?”沙哑声音提到玄丹阁,语气明显凝重几分。
“无妨。”碧月的声音依旧从容,却透着一丝被挑战的不悦,“我们几番试探,甚至刻意露出器玄宗之事的尾巴,玄丹阁都装聋作哑,稳如泰山。这次,我倒要看看,它这万年王八,还能不能继续缩着头!”
他冷笑一声,“即便它真认定器玄宗是我们所灭,以丹阁那帮老狐狸唯利是图的秉性,若无足够利益,岂会做那损己利人的蠢事?本以为他们会借此敲诈,逼我们割肉……哼,隐忍不发?要么是蠢到家,要么……就是所图更大!”
“终究是个隐患,不如……”沙哑男声透出杀意。
“急什么?”碧月打断他,语气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漠然与狂傲,“待黑渊大人恢复鼎盛之力,区区一个玄丹阁?嗤!”不屑之意溢于言表。玄丹阁武力在诸派中垫底,这是共识。
“属下是怕它暗中串联各派……”
“不必杞人忧天。”碧月的声音斩钉截铁,“各派之中,早布下我堂暗子,如星罗棋网。玄丹阁不动则已,若敢暗中串联……”他话语未尽,但那骤然弥漫开来的、隔空都能感受到的凛冽杀意,已说明一切——那便是丹阁覆灭的开端!
“只是望乡城这乌龟壳着实麻烦,”沙哑声音带着一丝烦躁,“大阵隔绝,想将一派斩草除根,难如登天。”
“确实。”碧月竟认同了这一点,但下一句话却让偷听的吴砚舟如坠冰窟!“不过,好消息是,各派护山大阵的‘锁’,已经开始松动了。借黑渊之力侵蚀大阵,虽只能勉强送几人出去,但此消彼长,水滴石穿!我碧刹门,必将比任何一派都更早挣脱这牢笼!
待到各派大阵开启时间不一之时……”他顿了顿,声音轻柔得如同情人低语,内容却残酷得令人灵魂冻结,“那便正好,关门打狗,一派一派,慢慢杀绝!有大阵阻隔,他们……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关门打狗!一派一派杀绝!
吴砚舟死死捂住嘴,才抑制住那几乎脱口而出的惊呼!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他知道碧刹门是杀手组织,冷血无情,但从未如此刻骨地感受到这种视苍生如蝼蚁、视灭门为游戏的极致疯狂与漠然!
启灵正道尚有传承香火之念,而碧刹门,已彻底踏上了以杀戮证道的上古魔途!他的炼狱魔魂盘,不过是这条血腥长路上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
更让他心胆俱裂的是那句——“各派大阵已经开始松动了!”而且碧刹门还有加速侵蚀之法!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地球面对的将不再是零星降临的杀手,而是整个碧刹门,乃至紧随其后、挣脱牢笼的启灵诸派洪流!灭顶之灾,已迫在眉睫!
窃听器传来的对话终止,血刹堂内再无声音。安全屋内死寂无声,只有吴砚舟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冷汗浸透了内衫,粘腻冰冷。
碧月话语中透出的庞大魔谋和冷酷杀局,如同无形的巨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必须破局!”这个念头在脑海中疯狂嘶吼。
天枢台刺杀是导火索,地球血祭是养料,大阵松动是灭世序曲!
碧刹门的棋局环环相扣,阴毒狠辣!吴砚舟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从这令人窒息的阴谋网中撕开一道缝隙。
利用各派矛盾?挑起对碧刹门的围剿?在刺杀行动中做手脚嫁祸?无数念头闪过,却又被更复杂的推演和潜在风险迅速推翻。
“该死!”他烦躁地一拳砸在石壁上,指节生疼。“玩弄阴谋诡计……真不是我的强项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只是个未满十九岁的少年,习惯了以力破局,直来直往。即便是在四宗盟会那等场合,所谓的算计最后也往往演变成了硬实力的碰撞。
让他在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动辄灭门亡国的顶级棋局中运筹帷幄?实在是强人所难!
地球需要情报,望乡城需要破局之手,而自己……缺一个能在幕后拨动风云的“大脑”!吴砚舟不再犹豫,瞬间切断与望乡城的连接。
意识回归,七竹君子顶楼静室。他猛地睁开眼,炼虚境的气息因心绪激荡而微微逸散,引得竹楼清光一阵涟漪。
“砚舟!”守在门外的衷闪闪立刻推门而入,脸上写满焦虑,“孙处长他们都在指挥中心!地球那边……情况更糟了!”
吴砚舟心中一沉,身影瞬间消失。
五处总部,最高战略指挥中心。环形巨幕上不再是雨林废墟,而是切换到了卫星云图,几个刺目的红点正在亚洲大陆的版图上移动。气氛比离开时更加凝重,空气仿佛凝固的铅块。
孙柳生站在主控台前,背影挺直,却透着深深的疲惫。戚婉婷、唐剑、夏文海等人皆在,人人面色铁青。
“你回来了。”孙柳生没有回头,声音嘶哑干涩,“就在你进入望乡城这段时间,祈天三人……出现在了印度。”他手指颤抖着指向屏幕上一个巨大的红圈,“目标,新德里。时间……四十八小时前。”
屏幕上弹出经过处理的卫星图片:曾经繁华的都市街区,覆盖着一层诡异的灰败色调,街道上密密麻麻的“人形”静止不动,如同被瞬间抽干了生命的人偶丛林!死亡数字在屏幕一角冷酷地跳动着,最终定格在一个令人眩晕的天文数字上——超过两千三百万人!
数千万生灵!短短时日!吴砚舟眼前一阵发黑,胃里翻江倒海!圣塔伦的五十万已是人间地狱,此刻这触目惊心的数字,已超出了人类承受的极限!碧刹门的“牧场”收割,效率高得令人绝望!
“他们……在向华夏边境移动!”夏文海指着屏幕上红点延伸出的轨迹预测线,声音凝重如铁。那条刺目的红线,如同死神的镰刀,正缓缓划向东方雄鸡的咽喉!
指挥中心内一片死寂。两千三百万亡魂的阴影尚未散去,更大的阴云已笼罩在每个人心头。华夏,拥有这颗星球上最庞大的人口基数,最密集的超大型都市群!在祈天眼中,这无异于最丰美的“牧场”!
“我若去天枢台……”吴砚舟的声音艰涩无比,目光扫过在场众人,“一旦他们三人踏入国境……”后果不言而喻。炼虚境之下,皆为蝼蚁!去阻挡?那是毫无意义的送死!
“咚、咚。”清晰的敲门声打破了死寂。孟殊文推门而入。她脸色苍白,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嘴唇因缺水而有些干裂,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力,唯有那双眸子,亮得惊人,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
“如果他们真来了,”孟殊文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平静,“我能想办法拖住他们。”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我拆解了部分飞船引擎和武器系统,”她语速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结合地球现有的材料和新能源,进行了……极限改装。搭载了部分宇宙文明的定向能武器。”她顿了顿,看向吴砚舟,嘴角竟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又带着某种诀别意味的微笑,“当然,即便倾尽所有,以我的能力,目前掌握的不过是那高等文明科技的沧海一粟。改装的东西,威力有限,稳定性也堪忧。拖住炼虚境巅峰……最多,只有三分钟。”
三分钟!在元神境大能面前,三秒钟都足以决定生死!三分钟,是用命和超越时代的科技硬生生堆出来的奇迹!也是绝望深渊中,唯一一根脆弱的蛛丝!
孟殊文的目光深深锁住吴砚舟,那笑容里蕴含的复杂情感让他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强烈的不安攥紧了他的心脏。“所以,砚舟,”他轻声说,每一个字都敲在他的灵魂上,“你要更快……变得更强才行。”
吴砚舟怔住了。他看着孟殊文眼中那份平静下汹涌的决绝,看着他苍白脸上那抹近乎殉道者的微笑,瞬间读懂了他未曾出口的话——这三分钟的代价,绝非仅仅是那艘拼凑的飞船!她早已做好了牺牲一切的准备,包括她自己!
一股酸涩猛然冲上鼻尖。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只剩下磐石般的坚定与沉重的承诺。他向前一步,郑重地、一字一句地对他说:
“放心。我一定会更强!强到……足以斩断这一切!”
孟殊文深深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的身影刻入灵魂深处。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极轻地点了下头。她知道,此刻的承诺重逾千钧。她也知道,即便吴砚舟再如何拼命,短时间内也绝不可能达到抗衡祈天的程度。她争取的三分钟,是给他,也是给地球争取一个渺茫的、搏命的机会。
“好。”他最终只吐出一个字,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重得如同誓言。“我……等你回来。”
指挥中心内,一片无声的悲壮弥漫开来。孙柳生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孟殊文,又看向吴砚舟,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有些牺牲,在所难免。而他们能做的,唯有背负着牺牲的重量,在这条染血的荆棘之路上,搏杀到底!
时间,成了最奢侈又最残酷的敌人。吴砚舟将自己关进七竹君子顶楼,面前是孙柳生紧急调集来的、华夏最顶级的战略分析团队和情报心理专家。连续数日,海量的信息、复杂的推演、层出不穷的阴谋阳谋被强行灌输进他的脑海。
“利用玄丹阁对碧刹门的猜忌,制造‘黑渊’消息泄露假象,引丹阁主动发难?”
“在刺杀现场伪造显圣寺反杀碧刹门证据,嫁祸给与显圣寺有宿怨的宗门,点燃全面内斗?”
“借刀杀人,将碧刹门的刺杀目标和计划,巧妙泄露给碧云青山或显圣寺的仇家?”
一条条计策,环环相扣,精妙狠辣,将人心算计到了极致。吴砚舟听得头昏脑胀,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些弯弯绕绕的算计,比他全力劈出一百刀还要耗费心神!他揉着发胀的额角,苦笑不已。
让一个习惯了一刀破万法的武者去学这些九曲十八弯的谋略,简直是对灵魂的折磨。
“孙处,”他疲惫地看向一旁同样眉头紧锁的孙柳生,“那三人……现在到哪了?”地球的危机,如同悬顶之剑,时刻提醒着他望乡城的行动必须快!更快!
孙柳生调出最新的卫星追踪图,脸色难看至极:“轨迹预测……他们已越过印缅边境,方向……正东!”红点的箭头,直指云贵高原!距离华夏西南边陲,近在咫尺!
指挥中心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两千多万印度亡魂的哀嚎犹在耳边,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华夏的城市!那将不再是几十万、几百万,而是数千万甚至上亿的生灵涂炭!
孟殊文沉默地站在巨大的星图投影前,手指在虚空中快速划动着,调取着飞船数据库里浩如烟海的武器图纸和能量公式,眼神专注得近乎燃烧。她身边堆满了写满复杂公式的草稿纸和能量晶体的碎片,整个人仿佛与那冰冷的科技造物融为一体。她正在与死神赛跑,用智慧和生命为吴砚舟,也为这片土地,争取那渺茫的三分钟。
吴砚舟的目光扫过屏幕上那逼近的死亡红点,扫过孟殊文沉默而决绝的背影,扫过孙柳生和众人眼中深藏的忧虑与期盼。望乡城碧刹门的惊天刺杀,地球祈天三人的灭世屠刀,双线危机已如燎原烈火,烧至眉睫!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所有纷乱的思绪和沉重的负担。阴谋诡计学不会,便以力破之!随机应变,见招拆招!他存在的意义,本就是地球最锋利的矛与最坚固的盾!
“我该回去了。”他站起身,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力量,“天枢台那边,不能再等。” 他必须回到望乡城,回到那场即将爆发的风暴中心。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十面埋伏,他都必须去!为了地球那一线生机,为了孟殊文用命赌来的三分钟,为了身后亿万万双期盼的眼睛!
这一次,他要以“霞麓”之身,执掌魔盘之力,在这正邪倾轧、魔焰滔天的乱局之中,杀出一条染血的前路!地球的存亡,天望的风暴,尽系此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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