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我的亲大嫂!你们可算出来了!”
陈小兰一见赵美兰,整张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几步抢上来,那股子热乎劲儿,比刚才毕恭毕敬的校长还要夸张。
“我的天爷!我在外头听得真真儿的,大嫂您……您是活菩萨下凡啊!一出手就是十万块盖图书馆!”
她嗓门尖利,满是谄媚。
“这可是积大德的好事,咱老顾家的祖坟都要冒青烟了!”
顾建国跟在后面,一个劲儿搓着手,嘿嘿傻笑。
“是啊是啊,大嫂,你现在是咱们县城的名人了!以后我跟人说我大嫂是赵美兰,腰杆都能挺直几分!”
夫妻俩一唱一和,马屁拍得震天响。
赵美兰却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过他们,一言不发,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意。
直到那两张嘴说得口干舌燥,笑容都快挂不住了,她才终于开了尊口。
“说完了?”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让顾建国和陈小兰的心脏猛地一抽。
“跟我回家。”
赵美兰丢下这句话,看都没再看他们一眼,带着三个孩子径直离去。
回到家,门“砰”地一声关上。
外面世界的一切喧嚣与光环,都被隔绝在外。
赵美兰没有开灯。
客厅里昏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窗外清冷的月光,在地板上投下几块惨白的光斑。
她悄无声息地走到主位上坐下,整个人融入了黑暗里,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顾卫国和顾盼盼屏住呼吸,安静地站到母亲身后,连心跳声都仿佛被这死寂吞噬了。
顾建国和陈小兰两口子,像两根木桩子,僵在门口。
进,不敢。
退,更不敢。
脸上的谄媚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被黑暗放大的恐惧。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流逝,每一秒都像一把小锤子,重重地敲在他们的神经上。
终于。
赵美兰动了。
她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送到唇边,杯沿碰触嘴唇,却没有喝,又缓缓放回桌面。
“嗒。”
一声轻响。
陈小兰被这声音惊得浑身一哆嗦,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双腿一软,哭腔瞬间就出来了。
“大嫂,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
她想跪,膝盖刚弯下去,又觉得这一跪可能就再也起不来了,硬生生撑住,身体剧烈地晃动着,姿势比跪下还难看。
“我们那是被猪油蒙了心!是一时糊涂啊!您看在建军哥的面子上,看在孩子的份上,饶了我们这一回吧!”
顾建国吓得魂不附体,一个劲儿地作揖,脑袋点得像捣蒜。
“大嫂,我们再也不敢了!以后您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给您当牛做马都行!”
“当牛做马?”
黑暗中,传来赵美兰一声极轻的嗤笑,那讥讽的意味,像针一样扎人。
“我可使唤不起二位。”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
“当初我怎么说的?给李拐子的利息钱,你们什么时候还清,这件事才什么时候算完。”
她的视线仿佛穿透了黑暗,钉在两人身上。
“现在,钱呢?”
陈小兰心头一紧,连连点头。
“还完了!大嫂,真的还完了!”
“哦?”赵美兰拖长了语调,每一个字都带着审视的意味,“手脚倒是快。怎么还的?又找哪家借了?还是说,又动了什么歪心思?”
“没有!绝对没有!”
陈小兰吓得双手乱摇,从随身的布包里,哆哆嗦嗦地掏出一张折得看不出原样的纸,双手捧着,颤巍巍地递上前。
“大嫂您过目!这是李拐子亲手画押的字据,钱货两清了!”
赵美兰没接,甚至没动。
那张纸就悬在半空中,成了对陈小兰的审判。
她不敢再往前,只能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我……我在食堂帮忙,看他们买的菜都不新鲜。我就想,咱们村里的菜又好又便宜……”
“我就让建国下了班,骑着自行车去村里收新鲜菜,第二天一早拉到县城卖给那些小饭馆。头一个月累死累活,就挣了几十块钱,后来摸着门道了,才慢慢好起来……”
她说着,忍不住瞥了一眼旁边闷葫芦似的顾建国,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这两个月,我俩天不亮就起,后半夜才睡,就这么一分一毛地攒,总算攒够了三千块,第一时间就给李拐子送过去了,一分没敢留!”
顾建国也赶紧补充:“是啊大嫂!我白天还在砖厂搬砖,小兰也在食堂,倒腾蔬菜是下了工才干的!我们真的在踏踏实实干活!”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笨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手帕包了好几层的小包。
打开来,里面是一沓零零碎碎的钞票,最大面额的也才十块钱,沾着汗渍和泥土的气味。
“嫂子,这是我们这两个月,除了还钱,剩下的一点积蓄,您……您拿着。”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谢谢您……为我们俩付出了那么多!”
赵美兰的目光从那张皱巴巴的字据,移到那沓肮脏的钞票上。
她沉默了。
烂泥扶不上墙了半辈子的人,被逼到绝路上,居然真的学会了用自己的手挣饭吃。
虽然起因是她的逼迫。
但路,终究是他们自己走出来的。
有点意思。
赵美兰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那眼神,像一个顶级的工匠,在审视两块刚刚被千锤百炼,勉强成型的粗胚。
野性还在,但至少,知道谁才是握着链子的主人了。
既然如此,这链子,也该换一种更结实的拴法了。
她看着吓得像两只鹌鹑的夫妻俩,知道火候到了。
她缓缓开口,抛出了那个他们无法拒绝的诱饵。
“行,欠钱的事,两清了。”
“现在,说第二件事。”
“我们一家马上要去京城。县里这个电器铺子,总要有人管。”
话音未落,顾建国和陈小兰的眼睛里,瞬间爆出两团亮光!
电器铺子!
那可是整个县城独一份的生意!是下金蛋的母鸡!
但那光芒只亮了一瞬,就迅速黯淡下去。
他们很清楚,这等好事,怎么也轮不到自己。
赵美兰将他们的神情尽收眼底,薄唇轻启。
“我打算,把铺子租给你们。”
“租?”
夫妻俩同时愣住,怀疑自己听错了。
“没错。”赵美兰伸出两根手指,在黑暗中比划了一下,“每个月,租金两百。铺子里的货,还是我的。你们卖出去多少,我按件给你们提成。但是,年底结算,要是经营不善亏了本,你们得自己掏钱补上。”
这个条件,苛刻到了极点。
不仅要承担所有风险,还没有半点自主权。
陈小兰的脸,瞬间就垮了。
顾建国却在黑暗中,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这是个机会。
一个能让他们彻底摆脱过去,留在城里的机会!
“当然,你们也可以不干。”赵美兰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弄,“那我就把铺子盘给别人。你们俩,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回清水村,继续种你们那几分薄田。”
回村里种地?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夫妻俩心上。
过惯了城里的日子,谁还愿意回去面朝黄土背朝天?
更何况,电器铺的生意有多火爆,他们亲眼见过!就算条件再苛刻,也比种地、比半夜三更去倒腾蔬菜强一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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