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酒吧里的“拔毛”小插曲结束后，李素智觉得神清气爽——主要是看乐子看的。
他瞥了一眼旁边依旧淡定的黄泉，心想这位姐姐虽然话少人冷，但行动力真是杠杠的，而且意外的……有点原则？至少没真把黑天鹅的记忆当零食嚼了。
“走吧，黄泉姐姐，这儿酒也喝了，戏也看了，该出去逛逛了。”
李素智伸了个懒腰，感觉梦境中的身体状态有点微妙，既轻盈又带着点微醺的飘忽。
“难得来一趟匹诺康尼，不体验一下这儿的‘特色’，岂不是白来了？”
黄泉没有反对，只是静静地站起身，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那间光线迷离的酒吧，踏入了匹诺康尼梦境更加光怪陆离的街道。
梦中的城市比现实更加夸张和梦幻。建筑仿佛融化的糖果和凝固的光影结合体，街道时而宽阔如广场，时而狭窄如迷宫小巷，空中漂浮着散发柔和光芒的泡泡、缓慢游动的巨大鱼类虚影，甚至还有整片倒悬的花园。
行人的装束千奇百怪，有的像是从古典油画里走出来的，有的则充满了未来主义的机械感，大家都沉浸在各自或真实或虚幻的梦境体验中。
李素智背着手，像老大爷逛公园一样，东瞅瞅西看看，对什么都感兴趣，又好像对什么都不太在意。
偶尔有推销“定制美梦”或者“记忆精粹”的小贩凑上来，都被他一句“我是来白嫖的”或者“我的记忆全是马赛克你要吗”给噎了回去。
走着走着，他们路过一处装饰得如同星空观测台般的广场，中央的投影正在循环播放关于“谐乐大典”核心议题的宣传片，一个庄严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正在阐述：
“……那么，诸位来宾，在这盛典之际，让我们一同思考，这贯穿梦境与现实的核心命题——‘生命，因何而沉睡’？”
巨大的问号投影在星空幕布上，显得深邃而哲学。
不少梦境旅客驻足观看，露出或深思、或迷茫、或感动的表情。
李素智也停下了脚步，摸着下巴，盯着那个问号，一脸严肃，仿佛在进行什么终极思考。
黄泉站在他身侧，浅紫色的眼眸也瞥了一眼投影，没什么反应。
几秒钟后，李素智恍然大悟般一击掌，用周围人都能听清的音量，斩钉截铁地给出了答案：
“废话！当然是因为困了！”
“……”
周围瞬间安静了几秒。几个原本沉浸在哲学氛围中的旅客表情僵住，转过头，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李素智。
黄泉似乎几不可察地……眨了一下眼？也可能是李素智的错觉。
“看什么看！难道不对吗？不困你睡什么觉？不睡觉哪来的梦？没有梦你们现在在这儿玩啥？所以根本问题就是困了！搞那么复杂，又是生命又是沉睡的，纯粹闲得……哦不对，是困得慌。”
他说完，也不管旁人无语的目光，自顾自地点点头，觉得自己的逻辑无懈可击，然后招呼黄泉。
“走了走了，这边有个‘梦境奇物市场’，听说能买到很多现实中不存在的好玩玩意儿，去看看。”
黄泉默默地跟上。两人离开后，那个庄严的声音似乎卡壳了一下，才继续播放下去。
阿哈：好合理的答案！真不愧是我选的人。
梦境奇物市场比主街更加热闹喧嚣。摊位鳞次栉比，卖的东西也确实千奇百怪。
会自己讲故事的水晶球、吃下去能暂时体验他人某种情绪的糖果、能够编织出简单梦境的纺锤、甚至还有声称是“钟表匠学徒的练习废料”的金属碎片。
李素智逛得兴致勃勃，虽然大部分东西他都知道可能是智商税，但架不住好玩。
“黄泉姐姐，你看这个！”
他拿起一个看起来像是一团凝固雾气的瓶子，里面似乎有微小的星河在旋转。
“‘一次性迷你星云’，据说打开能让你体验三秒钟的宇宙漂浮感……你要不要试试？我送你啊！”
黄泉看了一眼那瓶子，摇头：“不用。”
“那这个呢？”
他又指向一个摊位上摆着的、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的软泥。
“‘记忆橡皮泥’，据说可以把不想要的记忆捏出来丢掉……不过评价说有时候会不小心把隔壁的记忆也捏走一半。”
黄泉继续摇头。
“这个总行了吧？”李素智拿起一个做工异常精致、仿佛由冰晶和月光打造的羽毛发饰。
“‘永霜鸟的翎羽’，戴着能让人头脑清醒，防止做噩梦……虽然你可能不需要防噩梦。”
他打量了一下黄泉那身酷炫的装扮，想象了一下把这羽毛别在她头发上的样子……好像有点反差萌？
黄泉的目光在那羽毛上停留了稍长一点时间，但还是摇了摇头：“不需要。”
李素智也不气馁，乐此不疲地继续推荐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从“会预测明天天气的跳舞蘑菇”到“喝了会暂时改变声音颜色的茶”，仿佛他不是在逛街，而是在测试黄泉的“拒绝”词库有多丰富。
黄泉虽然一直拒绝，但却始终跟着，没有流露出不耐烦，偶尔还会因为某个过于离谱的商品而微微侧目。
最终，李素智只买了几样小玩意：一包据说吃了会让人打嗝打出彩虹泡泡的糖豆，一个印着夸张表情的梦境面具，还有一小瓶标注着“纯粹虚无气息”的黑色香水，他买的时候看了看黄泉，黄泉对此倒是有了点反应。
李素智把东西塞进梦境提供的随身小包里。
“主线任务就让杨叔他们头疼去吧，什么钟表匠遗产，什么大典秘密，什么家族纷争……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需要最终反派出场的时候，我再溜达过去对付星期日也不迟。
现在嘛，享受假期！”
他刚说完，眼角的余光似乎瞥到一抹银色的身影在隔壁小巷口一闪而过，速度极快。
“嗯？”
李素智眨了眨眼，看向那边，巷口已经空无一人。
“刚才闪过去的……好像是流萤？她跑那么快干嘛？”
他摸着下巴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哦对了，她是偷渡进来的，没正经邀请函，估计是怕被逮到。那就没事了。”
他完全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毕竟流萤有她自己的剧本要走，他懒得掺和。
就在他转身，准备继续漫无目的地溜达时，一只虫子，好死不死地飞到了他面前。
这虫子长得实在有点挑战审美下限。
大小和普通的飞蛾差不多，但身体结构歪歪扭扭，几对足肢的长度和粗细完全不对称，翅膀上的纹路像是胡乱泼洒的油彩，颜色是种令人不快的、介于褐紫色和暗绿色之间的浑浊色调。
它也没有一般昆虫那种快速的、难以捉摸的飞行轨迹，而是有点晃晃悠悠、慢吞吞的，正好悬浮在李素智视线的正前方，仿佛在打量他，又仿佛只是单纯的……蠢。
“嚯，这什么玩意儿？梦里的虫子都长得这么抽象吗？”
那虫子似乎感觉到了李素智的视线，还微微调整了一下方向，正对着他，一副“你瞅啥”的架势。
“啧，真没眼力见。”
李素智撇撇嘴，心情正好着呢，被这么个丑东西挡住了去路，有点扫兴。他也没多想，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手，凌空一挥——
啪！
一声轻响。
“搞定。”
李素智甩了甩手，仿佛拍掉了什么灰尘，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
“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飞出来吓人还挡路，就是你的不对了。”
他完全没把这当回事，甚至没注意到旁边黄泉的目光在那虫子消散的光尘处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浅紫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解读的微光。
“走吧，黄泉姐姐，我记得前面好像有个卖‘梦境冰淇淋’的，据说能吃出你童年最怀念的味道……虽然我的童年怀念的是辣条和肥宅快乐水，不知道这梦能不能模拟出来。”
李素智兴致勃勃地继续向前走去，把那只微不足道的虫子忘在了脑后。
黄泉沉默地跟上，两人再次汇入梦境街道熙熙攘攘、光怪陆离的人流中。
匹诺康尼的梦依旧在继续，盛大的谐乐之下，微不足道的插曲无人知晓，但或许，某些细小的涟漪，已经悄然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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