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提欧的信号来得迅猛而狂野。
并非什么隐秘的暗号或柔和的光晕,而是一道撕裂了匹诺康尼梦境苍穹的、粗粝耀眼的能量流光,如同巡海游侠标志性的航行尾焰。
紧接着,并非幻觉——无数道同样带着风尘仆仆与锐利气息的流光,如同响应召唤的蜂群,从宇宙的各个角落,从现实与梦境的缝隙,悍然涌入阿斯德纳星系,目标直指匹诺康尼!
那是散落星河各处的巡海游侠,他们或许理念不尽相同,但面对“秩序”企图禁锢自由梦土的暴行,选择了共同挥拳!
无数强大、独立、桀骜不驯的意识,如同陨石雨般撞击在即将成型的“太一之梦”那光滑而脆弱的概念外壳上。
这汇聚了众多自由意志的冲击,远非单一力量可比,瞬间让那试图笼罩一切的金色秩序网络剧烈震颤,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裂痕!
就是现在!
边界空间内,李素智眼中精光暴涨。
他不再压制,体内那属于欢愉命途的力量奔涌而出,却并非制造混乱,而是化作无数道扭曲现实、瓦解规则的“嬉笑触须”,精准地钻入“太一之梦”因冲击而产生的每一道裂隙!
与此同时,他小心翼翼地、如同操控最危险的引爆器,引动了体内那被层层封印的“虚无”之力——不是释放,而是借用其一丝“归于寂无”的本质概念,混合着欢愉的“解构”意志,化作一柄无形无质、却足以湮灭任何“既定存在”的凿子!
欢愉解构其形,虚无否定其质。
“该起床了各位!!”
李素智低吼出声,双手仿佛握住无形重锤,向前虚虚一砸!
咔嚓——!!!
一声并非源自物质世界,而是响彻在所有感知到此梦存在的意识深处的、清脆而巨大的破碎声!
匹诺康尼上空,那轮试图取代一切、散发出僵化金色光芒的“秩序之日”虚影,如同被重击的琉璃,轰然炸裂!
无数金色的概念碎片化为光雨,尚未落下便消融在重新流动起来的、多彩而自由的梦境天幕之中。
“太一之梦”,这企图将美梦变为永恒囚笼的计划,于降临前最后一刻,被来自内外部的合力,彻底击碎!
梦幻的匹诺康尼并未坍缩,反而像是卸下了沉重的枷锁,梦境的光彩恢复了原有的灵动与多变,尽管各处仍残留着战斗的痕迹和混乱的余波。
而真正的战场,迅速转移。
而他们也将面临自己真正的对手齐响诗班——多米尼克斯。这是星期日倾注了理想,以自身为引,融合了残余秩序之力与同谐众多化身之一,最终显现的终极形态。
列车组、巡海游侠、挣脱束缚的梦境住民……各方力量迅速向剧院汇聚。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星扛起球棒,瓦尔特展开理之律者权能,姬子指尖凝聚火光,波提欧的左轮枪口开始装弹,众人即将发起围攻之时——
李素智却伸手拦了一下。
他独自上前几步,越众而出,站在了那庞大、威严而压抑的“多米尼克斯”正前方,抬头仰视着那融合了神圣与扭曲的造物。
他的表情平静,没有往日的戏谑,也没有摧毁梦境的亢奋,只是用一种近乎探究的目光,看着那暗金色能量流淌的核心处,隐约可见的、星期日的身影。
“喂,星期天……哦不,星期日。”
李素智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突然安静下来的剧场。
“打了半天,毁了你的梦,但我其实一直有点好奇……”
他顿了顿,问出了一个似乎很简单,却又直指核心的问题: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不是为了统治,不是为了力量,只是为了理想。
齐响诗班那庞大的身躯微微震动,暗金色的光芒明灭不定。
一个声音从中传出,那是星期日的声音,却失去了往日的温和与磁性,变得宏大、空洞,仿佛无数声音的叠加,听不出任何属于个人的情感波动,只有一种冰冷的、陈述真理般的语调:
“我的目的……是为了……”
“成王败寇,自古如此!”
一个清脆、斩钉截铁、甚至带着点狂气的声音,猛然打断了星期日的话!
是星!
她不知何时也踏前一步,与李素智几乎并肩,手中的球棒闪烁着蓄力的微光,眼眸明亮,直视着那庞然大物,脸上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睥睨的神情。
她似乎进入了某种状态,仿佛远古的某位星尊意识在此刻微微苏醒,借她之口,宣判道:
“想要让本座接受你那套歪理邪说?想要让这美梦之地化作你秩序的囚笼?痴心妄想!”
她将球棒重重顿地,发出铿锵之音。
“真理,只在力量覆盖的范围之内!历史,由胜利者书写!”
“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选择了站在自由与梦的对立面……”
星的嘴角勾起一个带着锋芒的弧度,眼中仿佛有星辰生灭。
“那就先打赢我手中的‘炎枪’(她临时给球棒起的名)再说!”
这番中二度爆表、却又气势十足的宣言,让在场不少人都侧目。
三月七捂着脸,丹恒嘴角微抽,连波提欧都挑了挑眉,吹了声口哨:“嚯,这小丫头片子,有点意思。”
李素智在旁边听得直摇头,捂着额头,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唉……”
他这声叹息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自古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啊,我的星核精大小姐。”
李素智用一种近乎语重心长(虽然完全不符合他气质)的语气说道。
“打败一个人容易,打碎一个理想很难。尤其是……当这个理想本身,听起来并不全是狗屎的时候。”
他重新看向星期日,目光似乎穿透了那层层能量与机械的包裹,直视其核心。
“星期日,我知道你的理想。打造一个永恒的‘七休日’,一个没有纷争、没有痛苦、没有意外,一切都井然有序、各得其所、永远安息的美梦世界。说实话……”
他顿了顿,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缓缓吐出一句:
“抛开手段不谈,单论这个‘世界该放假了’的终极目标……我其实挺赞成的。”
“什么?!”星猛地转头看他,一脸“你疯了?”的表情。连瓦尔特和姬子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而齐响诗班那宏大的震动,也骤然停止了一瞬。暗金色的光芒似乎都凝滞了。
星期日那空洞叠加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可以称之为“情绪”的波动——那是极度的惊讶,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悸动?
“……你……认可我的理想?”
星期日的声音不再那么空洞,似乎找回了一点原本的语调,充满了复杂的意味。
“那你……为何要站在我的对立面?为何要摧毁‘太一之梦’?那正是实现这终极安宁的唯一途径!”
他的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质问,以及潜藏的、仿佛遇到知音却被背叛的痛惜。
李素智再次叹息,这次带着更多的无奈和一丝……怜悯?
“我希望世界是‘七休日’,星期日。但问题在于……”
他抬起手,指了指上方,仿佛指向那冥冥中的命途星空。
“你选择的道路,‘秩序’(太一)的降临,或许能带来一时的僵化安宁。但你有没有想过,当‘秩序’的力量在此地显现,哪怕只是气息……会引来谁的注视?”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
“是那位已然将‘秩序’吞噬、融为一体,秉持‘同谐’,希望万物‘共鸣’而非‘僵化’的——希佩。”
“两位星神,曾经的仇敌,因你之举,目光交汇于此……”
李素智摇了摇头,语气沉重。
“到那时,匹诺康尼迎来的,恐怕就不是你想要的‘永恒安息日’,而是两位至高存在意志碰撞下,彻底化为齑粉的‘终结之日’。场面,可就难收场了。”
星期日沉默了。齐响诗班的光芒剧烈地闪烁、明灭,显示出其内部操控者心绪的巨大波动。
良久,那宏大声音再次响起,却不再冰冷空洞,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了疲惫、执拗以及……一丝欣赏的复杂语调:
“这一点……阁下倒是多虑了。”
“我并非愚昧到,想要让陨落的‘秩序’星神真正复苏、降临于世。我也从未奢望,自身能够飞升,成为新的‘秩序’。”
星期日的声音清晰了许多,仿佛在与一个能够理解他的人对话。
“我所做的一切,借助‘秩序’的概念,构建‘太一之梦’,都只是为了一个目的——以这超越常理的力量为锤,以匹诺康尼的梦境为砧,为这个疲惫的宇宙,锻造出一个‘七休日’的‘规则模型’。
一个可以独立运行、自我维持的‘永恒安宁’之梦。它不需要依靠任何星神持续的力量灌输,它自身就是法则。”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近乎悲愿的宏伟蓝图。
“你看到了危险,看到了星神层面的冲突……但你是否看到了,若此梦成型,它将成为一个范例,一个火种?一个无需向任何至高存在祈求,生命自身便可缔造的、终极的避风港?”
李素智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从探究,到恍然,再到更深沉的叹息。
他缓缓摇了摇头,看向星期日的目光,充满了某种近乎残酷的了然。
“星期日啊星期日……”
“我该说你天真,还是该说你……被蒙蔽得太深?”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向那宏伟造物最核心的脆弱之处。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你那伟大的养父,那位藏身幕后、灵魂依存于家族网络的‘梦主’歌斐木……”
李素智一字一顿,吐出了最诛心的猜测。
“他有没有可能,从一开始,就在骗你?”
“所谓的‘锻造独立规则的永恒安宁之梦’……真的只是你的理想吗?”
“还是说,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精心编制的谎言?一个为了让你心甘情愿燃烧自己、点燃‘秩序’薪柴,从而真正唤醒那位早已沉寂的‘太一’……所设下的,最完美的祭坛?”
他踏前一步,气势逼人。
“你难道真的相信,当‘太一之梦’以‘秩序’之力为基,以匹诺康尼为场,以你的意志和灵魂为引,彻底完成的那一刻……”
“降临的,会是你想要的‘独立安宁模型’?”
李素智的眼中,仿佛倒映出星神漠然的注视。
“不。无论谁主导,无论最初的愿望多么美好,无论你是否想利用祂的力量……”
“当‘秩序’的法则被如此大规模地呼唤、具现、铭刻……”
“祂——太一,或者说,其残存的、烙印在宇宙根源中的‘秩序’概念本身——就一定会循迹而来,重新降临世间。”
“届时,你不是造梦师,你只是……为旧神归来的,最虔诚也最可悲的……殉道者。”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CC读书(m.ccdushu.com)崩铁:被素裳捡到的我靠写书封神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