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李素智所料，这片原本空寂的“边界”并未沉寂太久。
几乎在黑天鹅离去后不久，空间的宁静便被一道道骤然亮起、形态各异的光晕打破。
最先从那流动的苍白雾霭中清晰浮现的身影，优雅得与这片混沌的背景格格不入。
浅蓝色的长发，精致的容颜，华美如舞台礼服的蓝色长裙……正是匹诺康尼的天籁歌者，知更鸟。
她似乎还有些迷茫，碧绿色的眼眸环顾四周，当看到大堂中央的景象时，眉头不由得轻轻蹙起。
只见李素智已经换了个姿势，他大剌剌地坐在沙发扶手上，一只手像撸猫似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花火那红色的双马尾发顶。
而花火则垮着一张生无可恋的脸，跪坐在旁边的地毯上，任由他动作，只是偶尔会不甘心地晃一下脑袋，发出无声的抗议。这场景怎么看都透着一股怪异。
“不是姐妹，”
李素智看到知更鸟，倒是很自来熟地打了个招呼，语气调侃。
“没想到你竟然是第一个‘醒’过来的。意识挺清醒嘛，不愧是能在梦里开演唱会的。”
知更鸟收敛了那丝不适，她认出了李素智，也认出了花火。
她没有理会李素智的调侃，而是直接问道，声音依旧空灵悦耳，却带着一丝探究。
“阁下……就是那位忆者所说的，愿意在关键时刻提供帮助的人？”
“没错，正是在下。”
李素智爽快承认，手还在撸“猫”。
“估计过一会儿，该来的就都要来了。也不知道下一个清醒的会是谁？是你那个翅膀哥哥星期日，还是我家那帮不省心的？”
知更鸟听到这话，眼神也不由得黯淡了几分，在嘴里小声的呢喃一句。
“哥哥，他什么时候才能清醒！”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接下来的几分钟里，这片边界空间如同开闸放水，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几道熟悉的身影几乎同时从不同方向的雾霭中显现。
瓦尔特·杨扶着手杖，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环境。姬子端着不知从哪来的咖啡，姿态依旧优雅从容。
丹恒抱着臂，保持着惯有的警惕。三月七好奇地东张西望：“哇！这里就是‘边界’？好空啊！”
星则一眼就看到了李素智……以及他手下的花火，眼睛立刻瞪圆了。
紧接着，是脸上还带着点兴奋和好奇的素裳，以及紧紧抱着玉兆、似乎还在尝试直播的桂乃芬。
最后一道身影的出现，则带来了截然不同的气息。
那是一阵清脆的、带着机械质感的金属靴敲击地面的声音。从最浓郁的雾气中，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有着一头略显凌乱黑白发，面容硬朗，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佩戴的那把造型古朴、却泛着危险蓝光的左轮手枪，以及他左臂那明显是机械义肢、指关节处还裸露着些许精密齿轮的结构。
波提欧，活跃于星河边缘的巡海游侠，以雷厉风行和“不太讲究”的行事风格着称。
他的出现让在场不少人侧目，尤其是他那毫不掩饰的、打量着在场每一个人的锐利眼神。
李素智大致扫了一圈，点了点头：“看样子，该到的都到得差不多了？比我想的快。”
他看向最后来的波提欧，“这位牛仔先生，也是来拆台的？”
波提欧吐出嘴里的子弹，咧嘴一笑，笑容有些痞气，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
“拆台？嘿，伙计，我更乐意称之为‘修正轨道’。有人想把匹诺康尼这辆豪华列车开进死胡同，还焊死了车窗，我看不惯。”
他的目光扫过知更鸟，微微顿了一下，似乎认出了她的身份，但没说什么。
星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了，她凑到李素智旁边，眼睛死死盯着他放在花火头上的手，又看看花火那副“被玩坏了”的表情，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压低声音问道。
“喂，李素智，你们在干嘛？该不会是……你在对这个小女孩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她的语气充满了怀疑和一丝鄙夷。
李素智斜了她一眼，非常干脆地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星倒吸一口凉气，后退半步，手指颤抖地指着他：“果然！我就知道！你个死变态！连这么小的女孩都下手！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你想多了。”
李素智翻了个白眼，手终于从花火头上拿开，指了指一脸“得救了”表情（假装）的花火。
“这家伙是假面愚者，花火，在匹诺康尼到处搞事，之前还弄晕过你。我是怕她待会儿趁乱又跑出去捣更大的乱，所以才‘控制’住她。
你一天到晚脑子里除了黄色废料和球棒，能不能装点别的？”
星被他呛得一愣，随即想起了之前某些被捉弄的经历，看向花火的眼神顿时从不忍变成了审视和怒气。
而花火，在李素智拿开手的瞬间，立刻戏精上身，做出了一副泫然欲泣、心灵和肉体都受到严重创伤的模样，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向星和其他列车组成员，声音带着哭腔：
“呜呜……没错，他就是你们想的那样！几位好心的无名客，快点救救我吧！这个变态强迫我……强迫我做各种事情！我受不了了！? ??????????? ”
她演得惟妙惟肖，如果是不明真相的人，恐怕真的会信。
可惜，星已经想起来了。她眯起眼睛，危险地盯着花火：“哦——我想起来了！之前在梦境里把我弄晕，还扮成桑博和流萤到处晃悠捣乱的，就是你吧！”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出咔吧的声响，脸上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好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说完，她一个箭步上前，在李素智故意松开的“控制”下，一把捏住了花火那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像揉面团一样开始往两边拉扯。
“让你捉弄我！让你装可怜！让你搞事情！”
“唔唔唔……放开我！杂鱼！暴力女！(? ??????????? )”
花火没想到刚出“狼窝”又入“虎口”，而且星的手法简单粗暴，比李素智那种精神羞辱更直接疼痛，她真的开始后悔了。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找她们麻烦了！”
看着眼前这鸡飞狗跳的一幕，瓦尔特和姬子无奈地对视一眼，知更鸟微微蹙眉，波提欧则吹了声口哨，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李素智拍了拍手，把众人的注意力拉回来，语气变得正经了些。
“好了，私人恩怨稍后解决。人都齐了，梦主和星期日那边估计也快到最后阶段了。什么时候动手？怎么干？”
波提欧上前一步，那只机械义手按在了腰间的左轮枪柄上，护目镜后的眼睛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语气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等我信号！”
他言简意赅，甚至没解释信号是什么。
“我会去‘钟表小子广场’，给那座金灿灿的雕像一点‘小小的震撼’。当你们听到最响的那声‘钟鸣’，看到广场方向有特别的‘烟花’亮起的时候……”
他咧嘴，露出一个狂野的笑容。
“就是动手的时候！尽情地闹吧，伙计们！把那个该死的‘太一之梦’，连同那些想把美梦变成囚笼的混账东西，一起砸个稀巴烂！”
说完，他不再废话，对着众人点了点头，转身，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大步流星地走向一片雾气浓郁的区域，身影迅速被吞没，离开了这片边界空间。
显然是去准备他的“信号”了。
边界大堂内，气氛随着波提欧的离开，瞬间从略带混乱的集结，转向了大战前的肃杀与紧张。
李素智伸了个懒腰，从沙发扶手上站起来，看了一眼还在被星“惩罚”、吱哇乱叫的花火，又看了看神色各异的众人，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熟悉的、期待好戏开场的乐子人笑容。
“那么……各位，”
“准备好吧，”
“匹诺康尼的‘终幕狂欢’，要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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