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蒙特执事事件过去一周，实验室进入了难得的平静期。
林知利用这段时间完成了“有序精神力场干涉装置”的原理验证，同时基于从“哭泣肖像”和“怨念墨水瓶”中提取的数据，开始构建更系统的异常分类模型。
薇薇安则继续梳理古籍，试图从中找到更多关于信息污染的古代记录。
平静在第七天傍晚被打破。
不是审判庭的人，也不是新的异常事件——实验室的隐蔽后门传来了三长两短的敲门声，那是哈克约定的信号。
林知打开门，盗贼瘦小的身影像泥鳅一样溜了进来。
哈克今天看起来比往常更紧张，他那双总在滴溜溜转的眼睛里闪着罕见的严肃光芒。
他反手关上门，靠在门上喘了几口气，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放在工作台上。
“出事了？”
薇薇安放下手中的古籍。
“可能出大事了。”
哈克压低声音，解开油纸包。
里面不是偷来的珠宝或文件，而是一沓印刷粗糙的传单，还有几张手绘地图和潦草的笔记。
林知拿起一张传单。
纸张质地低劣，印刷墨迹有些模糊，但上面的内容清晰可见：
“月光盛宴——珍奇收藏品专场拍卖”
时间：三日后，月蚀之夜，子时整
地点：老码头区，第七号废弃仓库，地下二层
展品：来自远航的奇物、失落文明的遗珍、不可言说的收藏
准入：仅限持邀请函者，禁止携带记录设备
主办方：无名商会
传单的边角画着一些隐晦的符号：一个睁开的眼睛，一圈扭曲的触手，还有几个林知从未见过的几何图形。
“这是什么？”
林知问。
“地下拍卖会。”
哈克舔了舔嘴唇，他的声音里带着盗贼特有的、对危险事物的敏锐直觉，
“但和以前那些走私艺术品、偷来的珠宝的拍卖会不一样。圈子里传开了——这次的东西，有些不对劲。”
他指着传单上的“不可言说的收藏”几个字：
“我有个线人，在码头区做仓库看守。他说过去半个月，至少有五批货悄悄运进七号仓库的地下室。
送货的都是生面孔，穿得严严实实，说话带外地口音。货箱上没有任何标识，但搬货的人个个小心翼翼，像在搬炸药。”
薇薇安拿起另一张手绘地图，上面标注着老码头区的地形和仓库分布。
“七号仓库……我记得那里三年前发生过火灾，死了十几个流浪汉，之后就废弃了。”
“表面上是废弃了。”
哈克从笔记中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用铅笔潦草地画着仓库内部的剖面图，
“但实际上，有人在下面挖了个地下层。我线人说，他们半夜听到过地底传来奇怪的声音——不是机器声，是……像很多人在低语，但又不像人话。”
林知眉头微皱。
他拿起哈克带来的笔记，上面记录着线人提供的更多细节：
第一批货：五个木箱，大小不一。
搬货时有个箱子裂了条缝，看守瞥见里面好像是……雕像？但雕像的眼睛会动。
第二批货：三个金属保险柜，一直有嗡嗡声，像里面有蜜蜂。
第三批：一个大水箱，用帆布盖着，经过时能闻到海腥味和……腐烂味？
第四批：十几个小盒子，每个都单独密封。搬货的人戴着手套，还是有人手肿了。
第五批：昨天半夜运到的，就一个大箱子，扁平的，像装画板的。但特别重，四个壮汉抬都吃力。
“这些描述，”
薇薇安轻声说，
“听起来都像是……”
“异常物品。”
林知接过话，
“会动的雕像、发出声音的保险柜、有异常气味的水箱、能让人中毒的盒子、以及特别重的扁平箱——这很可能是另一幅类似《哭泣肖像》的视觉类异常。”
他看向哈克：
“邀请函怎么获得？”
哈克从怀里又掏出一个小信封，里面是两张暗红色的卡片，质地厚实，边缘烫金。
卡片正面印着和传单相同的符号，背面是一串数字编码，还有一行小字：
“持卡入场，遗失不补，禁止转售。”
“我从一个中间人那里‘借’来的。”
哈克说这话时有点心虚，
“他本来是帮某个收藏家弄的，但那位收藏家前天突然……病了。据说是看了某件‘预览品’后，就一睡不醒。”
“预览品？”
林知敏锐地抓住这个词。
“拍卖会开始前，主办方会给有实力的潜在买家看一些小样，刺激他们的购买欲。”
哈克解释道，
“据说这次预览品有三件：一个‘永远走不到七点的怀表’，一块‘会自己移动的浮雕石板’，还有一把‘只有特定的人才能拿起来的匕首’。”
林知快速记录下这些信息：
“这些都是典型的异常现象。怀表可能是时间感知扭曲类异常，石板可能是空间定位异常，匕首可能是条件触发型异常。”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哈克：
“你的线人有没有说，这些货从哪里来？”
哈克摇头：
“送货的人嘴很严。但我线人偷听到一点——他们在卸货时，有个人说了句‘这批从沉默海捞上来的成色最好’。还有一次，提到‘北境遗迹’和‘西边沙漠’。”
“多个来源地……”
林知陷入沉思，
“这意味着要么有一个组织在系统性收集异常物品，要么是多个收藏家把东西集中起来拍卖。但无论哪种情况，把这么多异常物品集中在一个地方，都极其危险。”
薇薇安担忧地说：
“如果拍卖会上有人不小心触发某个异常，或者多个异常之间产生相互作用……”
“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林知接过话，
“而且参加拍卖的人，大概率是对异常物品有兴趣的收藏家、研究者，或者……邪教组织。如果这些物品落入错误的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他站起身，在实验室里踱步：
“我们需要介入。但不是以警方的身份——这种地下拍卖会，主办方肯定有眼线，一旦发现官方人员，要么取消活动，要么转移地点。”
“那怎么办？”
哈克问。
“我们去参加拍卖会。”
林知说，
“伪装成买家，实地观察这些异常物品，评估它们的危险性。如果有机会，收集样品或数据。如果发现极端危险的物品，再考虑现场干预。”
薇薇安有些紧张：
“但邀请函只有两张。”
“你和林先生去。”
哈克立刻说，
“我可以在外面接应。我熟悉老码头区的地形，知道所有出入口和逃跑路线。而且……”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这种小贼，混进那种场合太显眼了。你们俩，一个像学者，一个像贵族小姐，反而更合适。”
林知考虑了一下，点头同意：
“好。薇薇安，你需要改变一下形象——不能让人认出你是那个‘被诅咒的贵族小姐’。哈克，你能弄到合适的服装和伪装用品吗？”
“包在我身上。”
哈克拍拍胸脯，
“但我得提醒你们：这种拍卖会的安保肯定很严。我线人说，他看到有守卫带着武器，不是刀枪，是更奇怪的东西——像改装过的蒸汽喷射器，还有发光的水晶棒子。”
“异常物品安保……”
林知若有所思，
“这意味着主办方不仅收集异常，还可能已经掌握了某些异常的使用方法。这更危险了。”
他回到工作台，开始快速准备：
“三天时间，不够开发专门设备，但可以做一些基础准备。
薇薇安，我们需要升级你的视觉过滤器，让它能检测更宽频谱的信息辐射。
哈克，你去准备两套不会引起怀疑的服装，再弄一张详细的仓库结构图——越详细越好。”
“还有一件事。”
哈克突然想起什么，从油纸包最底层抽出一张模糊的照片。
照片像是在很远的地方偷拍的，画质粗糙，但能看出是一个戴着兜帽的人，正在指挥搬运那个扁平的大箱子。
“我线人冒险拍的。他说这个人好像是主管，其他人都叫他‘管家’。但最奇怪的是——”
哈克指着照片，
“我线人说，这个人走路完全没有声音，而且影子……形状不对。”
林知放大照片细节。
可惜画质太差，看不清影子具体有什么问题，但能看出影子的轮廓确实和人体不完全匹配。
“又一个异常携带者，或者本身就是异常。”
林知收起照片，
“这次行动的风险等级要调高了。我们不仅面对未知的异常物品，还可能面对掌握异常力量的人。”
实验室的灯光下，三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拉长。
窗外的夜色正浓，而在这座城市的阴影里，一场危险的盛宴正在筹备。
林知看向那两张暗红色的邀请函。
月蚀之夜，废弃仓库，不可言说的收藏……这一切都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但正因如此，他们必须去。
因为科学家的责任，不是远离未知，而是走进未知，然后理解它、驯服它。
而这一次，未知以拍卖会的形式，向他们发出了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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