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离京,秘而不宣。
朝堂之上,只宣称摄政公主与宸亲王于别苑静养,一应政务由几位心腹重臣依既定章程处理,遇紧急军务则六百里加急呈送。
有裴寂留下的东厂铁网与楚曦提拔的寒门官员体系维持,京城虽暗流犹存,表面却依旧秩序井然。
楚曦与裴寂率领的数百精锐,并未打出任何旗号,如同水滴汇入江河,悄无声息地沿着人迹罕至的小路,一路向南急行。
他们昼伏夜出,避开官道与城镇,专挑险峻山岭、密林深涧,将行踪隐匿到了极致。
越往南,气候越发湿热,山林间弥漫着浓郁的瘴气,毒虫蛇蚁遍布。
寻常军队在此等环境下必然寸步难行,但楚曦与裴寂所率皆是内力精湛、经验丰富之辈,更有随行的东厂医道高手配置的避瘴解毒丹药,行进速度虽受影响,却并未停滞。
楚曦能清晰地感觉到,贴身收藏的半月玉佩,随着他们深入西南,那温热的指引感越发明显、急切,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前方强烈地呼唤着它。
这印证了她的猜测——西南之地,果然与那“陨星之谷”有着莫大的关联。
半月后,队伍已悄然潜入叛军控制的滇南道腹地。
藏身于一片茂密的原始雨林之中,众人皆是一身便于伪装的当地土人服饰,脸上涂抹着防虫的草汁,与周围环境几乎融为一体。
斥候回报:“王爷,殿下,前方三十里,便是叛军囤积粮草的重镇——‘黑水城’。守军约五千,由镇南王心腹大将巴雄统领。城防坚固,且周边地势复杂,多沼泽毒瘴,易守难攻。”
裴寂摊开详细的地图,目光冷峻:“巴雄,莽夫一个,有勇无谋,倚仗地利而已。但其麾下五千兵马,皆是西南悍卒,熟悉地形,不可小觑。”
楚曦凝视着地图上黑水城的位置,又感受了一下玉佩传来的、几乎是指着黑水城侧后方某处山谷的灼热感,沉吟道:“强攻损失太大,且易打草惊蛇。我们的目标是扰乱其后方,并非占领城池。”
她指尖点向地图上黑水城侧后方一条几乎被忽略的细线:“这里,猎户称之为‘鬼见愁’,是一条隐秘的峡谷小道,可绕过黑水城正面防御,直抵其囤粮的核心区域。但据说峡谷内毒瘴弥漫,有去无回。”
裴寂凤眸微眯:“鬼见愁?有意思。对我们而言,或许并非绝路。”
他看向楚曦,“你的真火,可辟百毒。”
楚曦点头:“可以一试。但需速战速决,一旦被发觉,陷入重围便麻烦了。”
计划既定,两人不再犹豫。
留下大部分人手在外围接应、制造疑兵,楚曦与裴寂只带了二十名最顶尖的东厂好手,如同幽灵般,借着夜色与密林的掩护,向着“鬼见愁”峡谷潜去。
峡谷入口狭窄,仅容两三人并行,两侧峭壁如刀削斧劈,藤蔓缠绕,湿滑难行。
刚一踏入,一股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带着腐烂气息的墨绿色瘴气便扑面而来,视线受阻,呼吸也变得困难。
随行高手虽服用了避瘴丹,依旧感到头晕目眩。
楚曦走在最前,体内凤凰真血微微流转,一层淡金色的、肉眼难辨的光晕自体表散发开来,将那有毒的瘴气隔绝在外,并在她周身形成了一片相对洁净的区域。
裴寂紧随其后,龙气内蕴,亦能抵御部分瘴毒侵蚀。
两人如同黑暗中的明灯,为身后艰难跟随的部下指引方向、净化毒瘴。
峡谷内寂静得可怕,只有脚下踩碎枯枝败叶的细微声响,以及远处不知名毒虫的嘶鸣。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行进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豁然开朗,峡谷到了尽头。
出口处,隐约可见灯火通明的黑水城轮廓,以及城西那片被重兵把守的巨大粮仓!
然而,就在众人即将走出峡谷的刹那——
“嗖!嗖!嗖!”
数支淬毒的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从两侧峭壁的阴影处激射而出!
目标直指为首的楚曦和裴寂!
有埋伏!
对方显然也料到了这条隐秘通道可能被利用,在此设下了暗哨!
裴寂反应快如鬼魅,袖袍一挥,一股阴柔霸道的劲风卷出,将射向楚曦的几支毒箭尽数震飞!
同时身形如电,已扑向左侧峭壁上一处阴影!
楚曦则是不闪不避,面对射向自己的毒箭,并指如剑,指尖金芒一闪!
“叮叮叮!”
几声脆响,那几支精铁打造的毒箭竟被她指尖蕴含的真火之力瞬间熔断、气化!
“敌袭!发信号!”峭壁上的埋伏者见偷袭失败,厉声高呼,同时点燃了身边的狼烟!
一道浓黑的烟柱,在夜色中冲天而起!
“暴露了!速战速决!”楚曦冷喝一声,不再保留,身形化作一道金色流光,直扑粮仓方向!
她必须在那巴雄反应过来、调集大军合围之前,完成焚粮任务!
裴寂那边更是狠辣,几个起落间,峭壁上的数名暗哨已被他徒手格杀,如同捏死几只蚂蚁!
二十名东厂好手也如同猛虎出闸,紧随楚曦和裴寂,悍不畏死地冲向粮仓守卫!
“什么人?!”
“拦住他们!”
粮仓守卫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懵了,仓促间组织抵抗。
但这些普通士卒,如何是楚曦、裴寂以及东厂顶尖高手的对手?
楚曦目标明确,无视那些零星射来的箭矢和扑上来的士兵,体内凤凰真血全力催动,双掌猛地向前平推!
“凤翼天翔——焚!”
这一次,她并非凝聚火凤,而是将磅礴的真火之力化作一片扇形的金色火浪,如同海啸般向前席卷!
火浪所过之处,那些堆积如山的粮草包瞬间被点燃,爆发出冲天的烈焰!
火借风势,迅速蔓延,眨眼间便将大半个粮仓区域化作一片火海!
“粮仓!粮仓着火了!”
“快救火啊!”
哭喊声、惊叫声、木材燃烧的噼啪声混杂在一起,黑水城西侧夜空被映照得一片血红!
“撤!”任务完成,楚曦毫不恋战,一声令下,与裴寂汇合,率领部下如同来时一般,迅速向着“鬼见愁”峡谷退去。
身后是熊熊燃烧的粮仓与陷入混乱的黑水城。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退入峡谷的瞬间,地面猛然传来剧烈的震动!
远处,烟尘滚滚,马蹄声如同雷鸣般由远及近!
一员身材魁梧、面目狰狞的将领,率领着黑压压的骑兵,正从黑水城方向疯狂扑来!
正是镇南王心腹大将,巴雄!
“宵小之辈!毁我粮草,还想走?!给老子留下命来!”
巴雄的怒吼声如同雷霆,隔着老远便震得人耳膜生疼。
他显然是被粮仓大火惊动,亲自率精锐骑兵追杀而来!
前有峡谷险路,后有数千追兵!
楚曦与裴寂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冰冷的杀意。
看来,想悄无声息地离开,是不可能了。
那么,便杀出一条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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