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褪去,石板上的血晕悄然隐没。陈无咎站在断崖边缘,掌心罗盘残片余温未散,胸前玉符却已冷却如常。他收回目光,对队员丙低声道:“回关。”
两人沿原路潜返,暗渠铁栅被重新推合,锈屑簌簌落下。苍狼关城头灯火稀疏,巡哨戍卒尚未察觉异动。陈无咎径直走向兵器坊,脚步未停,衣摆沾着夜露与岩土,在青石地上拖出两道湿痕。
黎明前最暗的时刻,兵器坊内空无一人。三架守城弩仍横卧角落,基座黑气缠绕如蛛网,机括扭曲处泛着铜绿。陈无咎蹲下身,指尖抚过弩臂断裂纹路,气运之眼开启——赤红忠烈之色在士兵常用器械上微闪,而眼前这具重弩,通体浮着灰败死气,唯有几处节点隐现金芒,正是承力核心所在。
他取出炭笔,在粗麻纸上迅速勾画。双簧弓臂增压结构以交错钢片叠加弹力,滑轨缓冲槽嵌入黄杨木楔吸收后坐,箭槽导引槽则需重新铣削角度,确保矢锋离弦不偏毫厘。图纸末尾,他列出所需材料:边角铁皮、旧弹簧片、牛筋索、黄铜铆钉。
天光初透时,一名年轻士兵前来取修缮工具,见陈无咎伏案疾书,迟疑道:“大人……这是?”
“改弩图。”陈无咎将图纸递出,“你若信得过我,帮我把这份清单交给库房,就说为防妖兽突袭,提前备料。”
那士兵接过纸张,扫了一眼,皱眉:“可守将下令停工……”
“责任我来担。”陈无咎抬头,目光平静,“若坏了,算我违令;若成了,全军受益。”
士兵沉默片刻,点头离去。
正午,库房只拨来半筐废料。陈无咎不语,召集五名曾参与黑风寨行动的老兵,指着校场边缘一处泥地:“我们先试射。”
旧弩架起,装填重矢。第一箭射出,落地点距靶心偏左三丈。众人皱眉。
陈无咎拾起泥土样本,捏碎嗅闻,又以罗盘残片轻触地面。片刻后,他在泥中掺入少量砂石,重新铺平,再调弩身角度七分。
第二箭破空而出,钉入靶心边缘。
“看见了吗?”他对围观士兵道,“地形微倾,风向多变,旧弩无修正之法,故十发九偏。新设计加刻度标尺,可随地势风力调整。”
有人冷笑:“祖制传承百年,岂是你一介新人说改就改?”
陈无咎拆下一架报废弩,当众解体。“百年之前,此弩用生铁铸件,如今换为锻钢,却未改结构,致使承重失衡。昨夜我查三架弩基座,皆有裂纹蔓延,再射三十次,必崩毁。”
无人应声。
当晚,六人轮班作业。陈无咎亲执铁锤,锻打弹簧片至深夜。火光映着他左臂闪电状疤痕,肌肉因长时间发力微微震颤。他不言疲倦,只在每完成一道工序便闭目凝神,以气运之眼查验部件气机流转是否顺畅。
第三日清晨,首台样机立于校场。
张猛闻讯赶来,披甲佩刀,面色冷峻。“谁准你们擅自改造军械?”
“属下陈无咎。”他上前一步,“昨夜探得妖兽行踪异常,恐有强袭。守城弩若不能远击精准,一旦敌临城下,后果难料。”
“巧言令色!”张猛怒指样机,“一台废铁也敢称利器?真打起来,怕是连弓都比你这破物管用!”
“请将军赐试射机会。”陈无咎不动,“成与不成,一箭定论。”
张猛冷笑:“好!西岭坡地,风沙正急,就在此处试弩。若失手伤人,军法从事!”
校场西侧陡坡,狂风卷沙,能见度不足十步。旧弩在此环境下几乎无法瞄准。张猛特意命人将靶标置于百二十步外山岩凹处,周围堆叠三层叠甲木盾。
陈无咎立于弩后,双手稳定机括。他取出罗盘残片贴于弩身,金纹微闪,测算风速流向。随后在弩臂侧加装简易铜尺,对应不同距离刻度。
第一箭上弦。
拉栓声沉闷有力,双簧弓臂缓缓张满。
放!
重矢撕裂风沙,呼啸而出。穿透三重木盾,余势不减,深深钉入山岩裂缝,箭尾犹自震颤。
全场寂静。
张猛瞳孔一缩。
陈无咎不语,迅速装填第二矢。此次箭尖裹油布,浸火药。
放!
矢飞至中途,轰然爆燃,火团炸开,将预设火药包引燃。巨响震动关墙,碎石滚落山坡。
士兵们纷纷抬头,脸上惊愕转为震撼。
张猛一步步走下高台,靴踏黄沙,声声沉重。他绕着新弩踱步一圈,伸手摸过滑轨缓冲槽,又细察箭槽导引结构,最后停在陈无咎面前。
“你从何处学来此技?”
“战场逼出来的。”陈无咎答。
张猛盯着他良久,忽然抬手,指向其余两架守城弩:“三日内,全部改完。从今日起,守城弩队归你调度。所需人手物资,自行调配。”
几名老兵互视一眼,主动上前抱拳:“大人,我等愿听差遣。”
陈无咎点头,转身走向第二架残弩。尘灰沾满脸颊,指尖磨出血痕,他却动作不停。他知道,昨夜断崖深处的齿轮声仍在回响,那块渗黑气的岩石尚未查明,真正的威胁并未远离。
但此刻,至少防线有了硬脊梁。
三日后,三台新弩并列城头,箭锋直指西岭。陈无咎立于高台,身后是整装待命的弩手队。张猛走来,递上一份军情简报:“昨夜,西侧巡逻队发现妖兽踪迹密度增加,且行动路线更趋密集。”
陈无咎接过简报,目光扫过文字,忽然察觉纸页背面有一道细微划痕——形似倒悬之月,边缘带钩,与断崖石板符号一致。
他指尖停在痕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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