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咎指尖仍停在军情简报背面那道倒悬之月的刻痕上,纸面微凹,边缘带钩,与断崖石板符号完全一致。他未动声色,将简报折起收入怀中,转身走向兵器坊外的了望台。
天刚破晓,西岭方向尚未散尽夜雾。他取出胸前玉符,贴于掌心罗盘残片,两者接触瞬间,一股细微震颤自指腹传来。这不是共鸣,而是预警——如同昨夜断崖深处齿轮启动前的征兆。
一名侦察兵从西墙急奔而至,甲胄沾满泥尘,声音嘶哑:“将军!西侧三十里内,妖兽踪迹暴增三倍!不止是风狼岩熊,连深山蛰伏的铁脊蟒、裂地犀都出现了。它们成群移动,所过之处草木枯焦,地面渗出暗红血渍,气味腥腐刺鼻。”
张猛闻讯赶来,披甲佩刀,眉峰紧锁。“可有攻击村落?”
“屠空了两个小屯。”侦察兵低头,“尸骸全被吸干,皮肉紧贴骨上,像被什么东西抽走了精气。”
校场顿时骚动。几名将领聚在沙盘旁,主战派副将拍案而起:“不能再等!若任其逼近,百姓逃亡,军心必乱。我请命率部出击,趁其未成势,打它个措手不及!”
另一人附和:“守城弩已修好,又有陈大人新改结构,射程精准远超从前。何不主动清剿,立威西岭?”
张猛未应,目光转向陈无咎:“你昨夜出关探查,可看出端倪?”
众人视线随之聚焦。陈无咎不语,登上高台,取出炭笔,在沙盘上迅速标注三日内所有巡逻记录中的妖兽出现点。随后,他又将断崖所见血色符文位置标出,连接各点。
线条呈放射状,中心正是那处神秘洞穴。
“它们不是乱走。”他指着轨迹,“每夜子时前进十里,寅时停滞休整。节奏固定,路线有序。这不是兽潮,是受控行军。”
“荒谬!”主战派冷笑,“野兽岂能听令?莫非你亲眼见谁在指挥?”
陈无咎闭目,气运之眼开启。
视野骤变。西岭群山之上,大片扭曲血雾如活物般蠕动,缓缓东移。更远处,一只体型远超同类的妖兽矗立山脊,周身缠绕浓烈血光,几乎化作赤柱冲天。其头顶并无黑气或灰芒,而是纯粹杀劫之血色,直贯云霄。
他睁眼,指向西方:“首领在那边。它不是领头的最强者,而是被某种力量催化的核心。贸然出击,只会落入圈套。”
“你又说看见什么?”有人讥讽,“莫非凭空臆测也能做军议依据?”
陈无咎不动,只将炭笔横放沙盘,对应妖兽休整点:“我建议派两支小队。一支正面接近,制造声响试探反应;另一支绕后隐蔽观察,查其是否聚集于特定地形。若发现共通规律,再定对策。”
张猛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准。由你调度侦察事宜。”
话音未落,第二名侦察兵跌撞冲入,满脸惊惶:“将军!血光……血光一夜推进三十里!距关不足百里!沿途三个村子全灭,尸体……全都干瘪如枯柴!还有人听见地底有低吼,像是从山腹里传出来的!”
校场鸦雀无声。
张猛脸色沉下:“立刻关闭城门,加派哨岗,弩队进入备战状态。”
他转向陈无咎:“你方才说要再探?”
“是。”陈无咎点头,“正因为守城弩可用,我才更要确认——它们要打的,究竟是野兽,还是别的东西。”
“不可轻涉险地。”张猛皱眉,“你刚整顿完弩队,若有个闪失,防线动摇。”
“我不带队深入。”陈无咎取出一枚铜哨,“只随前锋至警戒线外,用信号联络后队。一旦发现异常集结地或阵法痕迹,立即回撤。”
张猛盯着他片刻,终是点头:“准。但若有异动,即刻退返,不得恋战。”
陈无咎收哨入袖,正欲离去,忽觉胸前玉符一烫。他按住胸口,低头看去——玉符表面浮现出极淡的纹路,形似倒悬之月,边缘勾角分明,与简报上的划痕如出一辙。
他不动声色,快步走向城墙。
登高西望,晨光微明,天际尽头,那道血柱愈发清晰。透过气运之眼,他看见血光根部并非浮于地表,而是深深扎入山体裂缝,仿佛汲取某种地下脉流。更诡异的是,每当血雾涌动,地底便有微弱金斑一闪而逝,如同回应。
这不像邪阵催动,倒像封印松动。
他想起断崖通道尽头那双冰冷竖瞳,以及黑色岩石封印阵中传出的“执棋者”低语。此刻,那声音仿佛再度响起,不是通过耳朵,而是顺着脊椎爬升。
“陈大人!”一名老兵匆匆赶来,“您要的烟袋锅送来了。”
陈无咎接过,入手微温。这是陈忠遗物,看似寻常,实则内藏空间。他打开暗格,取出一块从黑风寨带回的晶石碎片。晶石本无光,此刻却在血光映照下泛起暗红波纹。
他将其贴近玉符。
两者接触刹那,晶石碎裂,一道细如发丝的血线自裂痕中溢出,悬浮半空,竟自行勾勒出一座复杂符阵的局部轮廓——正是他在醉仙楼地窖中见过的“血河献祭协议”上的标记。
张猛走来,见状皱眉:“这是什么?”
“证据。”陈无咎将残渣收入烟袋锅,“证明我们面对的不是妖兽暴动,而是有人在重启某种禁术。血光是引子,妖兽是媒介,真正的目标……还未显现。”
张猛神色凝重:“你能确定?”
“我能看见。”陈无咎平静道,“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张猛盯着他良久,终于下令:“全军戒备。关闭一切非必要出入口,百姓暂迁内城。陈无咎,你负责前线侦测调度,有任何发现,直接向我汇报。”
陈无咎抱拳领命,转身走向西墙暗渠。
两名精锐士兵已在等候,手持短刃与信号旗。他分发铜哨,叮嘱联络方式,又检查了每人携带的驱兽香囊与避血符纸。
一行人悄然出关。
行至半途,陈无咎忽然抬手止步。
前方地面,原本干燥的岩层竟渗出湿痕,颜色暗红,散发微腥。他蹲下,指尖轻触——黏稠,温热,尚未凝固。
新鲜血渍。
他抬头,远处山脊轮廓模糊,血雾弥漫。而在雾气深处,那道赤柱微微晃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就在此时,怀中玉符剧烈发烫,几乎灼伤皮肤。
他猛地拉开衣襟,只见玉符表面裂开一道细纹,裂缝中渗出一丝极淡的金芒,与血光遥相呼应。
远处,一声低沉咆哮穿透雾气,不是来自野兽,更像是某种古老存在的苏醒前兆。
陈无咎握紧铜哨,低声下令:“原地隐蔽,放出信号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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