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咎脚尖点地，身形未停。他左手压住罗盘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身后五十步，血光已经漫过丹殿台阶，腐土翻涌如潮。他没有回头，只低声说：“别停，到石碑前再歇。”
慕清歌紧随其后，剑身微颤，一道金线自她眉心延伸而出，在空中与陈无咎的视线交汇。两人脚步几乎同步，落地无声。
李慕白已不见踪影。苍云宗弟子三人分列左右，一人断后，手持短戟警戒林间。他们冲入密林不过十息，前方苔藓覆盖的石碑已在眼前。
陈无咎抬手，掌心金火一闪即灭。他蹲下身，手指拂开碑底青苔。裂缝依旧，但比之前深了一寸。符纹从裂口边缘蔓延而出，呈蛛网状铺展在整座碑面，泛着暗红光泽。
“有禁制。”他低声道，“比之前的更复杂。”
一名弟子上前，从腰间取出符纸贴在碑上。符纸刚触到表面，立刻卷曲焦黑，化作飞灰。第二名弟子改用灵力注入，指尖刚碰到碑体，就被一股力量弹开，踉跄后退两步，嘴角渗出血丝。
“别硬来。”陈无咎站起身，“这锁不是靠蛮力能破的。”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瞳孔泛起淡淡金光。气运之眼开启。视野中，整座古碑被赤金二色交织缠绕——赤色如火焰脉络，沿符纹流动；金色则如丝线，贯穿节点，彼此交错成网。
他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按住碑面一处凹陷。金光顺着他掌心流入，沿着一道细纹游走半圈后停滞。
“找到了。”他说，“灵火回路在这里，但单独引火不行，会触发反噬。”
他转头看向慕清歌：“你以剑气凝金气，送入中央节点。我用金火走灵路线，两股力量必须同时到位。”
慕清歌点头，右手握住剑柄。玉色长剑轻鸣一声，剑身浮现出数道金纹，与她眉心印记呼应。她手腕一抖，一道凝练金气自剑尖射出，化作细丝缠上碑面中央符点。
陈无咎掌心燃起金火。火焰呈纯金色，不带一丝杂色。他并指为剑，将火焰导入符纹起点。金火顺着纹路缓缓前行，速度极慢，每前进一分都需精准控制。
两股力量各自推进，在符网中心交汇。
刹那间，碑面剧烈震动。赤金二色同时亮起，符纹逐一发光，层层解锁。一声沉闷轰响自地下传来，整座石碑向两侧裂开，露出一条幽深通道。
通道内寒气扑面，草木微光浮动，隐约可见灵药摇曳。
陈无咎收回手，金火熄灭。他呼吸略重，额角渗出一层薄汗。刚才那一瞬，他感觉到体内经脉有轻微撕裂感，是强行压制金火反冲所致。
“成了。”他说。
众人松了口气。断后的弟子收起武器，上前一步想查看通道内部。陈无咎抬手拦住。
“等等。”他蹲下身，从怀中取出一块碎玉片，轻轻抛入通道入口。玉片落地瞬间，地面浮现一圈淡蓝色波纹，随即消失。
“有预警阵。”他说，“踩错位置就会惊动机关。”
他转向慕清歌：“你还记得刚才金气流动的路线吗？”
“记得。”她回答，“第三节点偏左三寸，不能直行。”
陈无咎点头。他从腰间解下一根细绳，一头绑在石碑残角上，另一头交给身边弟子。
“拉着绳子，跟在我后面走。一步一停，等我确认安全再前进。”
他说完，率先踏入通道。脚步落在左侧一块凸起石板上，稳稳站定。他低头看去，脚下石板边缘刻着一个极小的“生”字。
身后四人依次跟进。绳索绷直，五人排成一线，缓慢前行。
通道两侧岩壁上开始出现发光苔藓，映出更多符纹。这些符纹与碑面不同，更加古老，线条扭曲如蛇。陈无咎每走几步就停下观察，偶尔伸手虚划，测试空气中的灵力波动。
走到第七块石板时，他忽然停步。
前方三步远的地方，地面平整无痕，没有任何标记。但气运之眼中，那片区域泛着极淡的黑气，像是被刻意掩盖过的陷阱。
“换路。”他低声说，“右斜两步，踩那块带裂纹的石头。”
队伍调整方向。刚移动完毕，原先正前方的地面突然塌陷，露出深不见底的坑洞，底部寒光闪烁，显然是布满了刀刃。
无人说话。所有人盯着那个坑，脸色发白。
陈无咎继续向前。又走过九块石板，通道逐渐变宽，两侧开始出现石台。台上摆放着陶罐、骨匣，还有几株散发微光的植物。
“灵药。”一名弟子轻声说。
陈无咎走近最近的石台。台上有一株六叶草，叶片泛蓝，根部缠绕着一圈银丝。他没有碰，只是用气运之眼看去——整株草笼罩在淡金色光晕中，药性完整，未被污染。
但他注意到，银丝末端连入岩壁，似乎通向某个机关。
“别动任何东西。”他警告，“这些药可能是诱饵。”
队伍继续前行。二十步后，通道尽头出现在眼前。那里是一片开阔空间，地面铺着青石，中央有一座小型祭坛，祭坛上放着一只青铜盘，盘中盛满清水。
水面上漂浮着一片叶子，正缓缓旋转。
陈无咎站在通道出口，目光扫过整个空间。气运之眼中，这片区域没有杀机，只有淡淡的生机流转。但他仍不敢大意。
“你们留在这里。”他对苍云宗弟子说，“我和慕清歌过去看看。”
他迈步走出通道，踏上青石地面。慕清歌紧随其后，剑尖离地三寸，随时准备出鞘。
祭坛不高，仅齐腰。陈无咎靠近时，水面忽然泛起涟漪。那片叶子停止转动，叶面朝上，显出一行细小文字。
他皱眉。还未看清内容，慕清歌突然抬手。
“有人来过。”她说。
陈无咎顺着她目光看去。祭坛背面，石缝里卡着一小块布料，颜色靛蓝，与他身上劲装相同。
他伸手取下。布料边缘整齐，像是被利器割断。他捏了捏，材质粗糙，确实是他的衣服碎片。
但这不是新伤。这块布至少在这里停留了三天以上。
他心头一沉。
这地方，早就被人动过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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