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起尘土,打在脸上。
陈无咎蹲在城西旧坊的泥地里,手指还贴着那块焦木。罗盘在掌心发烫,指针仍朝下颤动。他没再挖,也没问李慕白标记的事。现在不是时候。
他把焦木收进怀里,站起身,拍了拍手。
广场上的赤金气运旗还在立着,旗杆插在青石台中,纹丝不动。三日过去,旗帜颜色未褪,龙形光柱每日辰时准时升起,百姓抬头看旗就成了习惯。有人挑水路过会停一下,孩子跑过也会绕一圈。这面旗成了边城新的中心。
陈无咎走回广场,站在旗前。
他抬头看着旗面,“气运”二字清晰可见。阳光照下来,本该明亮刺眼,可他忽然发现,旗上光芒有些扭曲。一道极细的黑线从南方天际延伸而来,像蛛丝一样缠向旗身。
他闭眼,开启“气运映照”。
视野瞬间变化。
整片南境大地的气运江河原本温润流动,此刻却变得浑浊不堪。河流泛黑,水流滞涩,许多支流已经断绝。目光一路向南,最终落在青州——那里黑气翻腾,如墨浪冲天,云层被染成死灰色,不断旋转,形成巨大漩涡。
更远处,隐约有血光闪动。
他睁眼,额角渗出冷汗。
左臂的闪电状疤痕开始发烫,像是预警。
他还没来得及转身,慕清歌突然抬手按住剑柄。她站在旗杆左侧,身形未动,但剑柄上的金纹剧烈震颤,发出低沉鸣响,如同受到压迫的兽吼。
“有东西。”她说。
陈无咎看向她。
“不是凡人能引动的妖气。”她声音压低,“是邪修手段,用怨念养魂。”
话音刚落,城门方向传来急促脚步声。
王猛拄着玄铁假肢狂奔而来,腿脚不稳,几次差点摔倒。他满头大汗,脸色发青,右手死死按着胸口,左手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简。玉简布满裂纹,边缘发黑,灵光微弱闪烁。
他冲到陈无咎面前,单膝跪地,喘得说不出话。
陈无咎扶住他肩膀:“说。”
王猛张嘴,声音嘶哑:“青州……出事了。”
他把玉简递过去:“我派去查粮道的人,只剩这个回来了。”
陈无咎接过玉简,指尖触到残余灵力。一道血字浮现,只有五个字:“救我……城将破。”
字迹颤抖,像是临死前刻下的。
“怎么回事?”陈无咎问。
“三天前,青州刺史下令封锁所有官道。”王猛喘着气,“不准粮食进出,也不准百姓逃难。现在境内三县断粮,已有村庄易子而食。”
陈无咎眉头皱紧。
“这不是饥荒。”他说,“是人为断粮。”
“不止。”王猛咬牙,“我让人暗中查过,刺史府最近每晚都有黑影出入,守军换了一批生面孔,口音不像本地人。而且……”
他顿了一下。
“昨夜有人看见,刺史站在城楼上,脚下影子是九条尾巴。”
陈无咎沉默。
他再次闭眼,开启“气运映照”,目光穿透空间,直指青州刺史府。
府邸上空,一团浓稠黑气盘旋不散,形如巨蟒,吞吐阴风。黑气之下,百姓头顶尽是灰褐死色,许多人身上缠着细若游丝的黑线,被缓缓抽走气息。而在黑气深处,一只九尾狐影若隐若现,双目赤红,口中不断吸纳怨气。
这不是简单的叛乱。
是借壳成妖。
有人用百姓性命喂养妖魂,把整个州变成祭坛。
他睁眼,眸中金光退去,脸色冰冷。
“幽冥殿动手了。”他说。
慕清歌点头:“他们想借青州之乱,污染南境气运根基。一旦成功,边城也会被拖入死局。”
陈无咎握紧青铜罗盘。
他知道不能等。
青州若陷,千里之内气运崩塌,边城刚聚起来的民心立刻瓦解。他立下的旗,撑不了多久。
但他也不能贸然出兵。
边城初定,兵力不足,宗门律令严禁私调兵马。若无正当理由跨州行动,会被视为叛逆。
“必须拿到证据。”他说。
“你已经有证据了。”慕清歌看着他,“你能看见黑气,能确认妖魂存在。这就够了。”
“别人看不见。”陈无咎摇头,“我说的话没人会信。”
“那就让事实说话。”王猛撑着地面站起来,“我去集结人手,带够三日口粮,随时可以出发。”
“不行。”陈无咎拦住他,“你现在去点兵,会引起恐慌。边城刚稳,不能乱。”
“那你打算怎么办?”王猛问。
陈无咎低头看着罗盘。
指针依然指向南方。
他知道,这一趟必须去。但不能以边城守将的身份去,得换个名义。
“我以气运堂主身份出巡。”他说,“巡查南境气运节点,名正言顺。”
“可宗门会批吗?”王猛皱眉。
“不需要批。”陈无咎抬头,“气运堂直属宗主,行事不受节制。我现在就有权调动百人以下队伍,执行紧急任务。”
王猛一愣,随即咧嘴笑了:“你还真把那个堂当回事了。”
“现在它是护身符。”陈无咎说,“也是利刃。”
他转身看向慕清歌:“你准备好了吗?”
她没说话,只是拔剑一寸。
金光溢出,顺着剑身流淌,与旗上赤金相连,形成一道光桥。两股气运交汇,稳定如初。
她点头:“我跟你走。”
陈无咎又看向王猛:“你留下。”
“什么?”王猛瞪眼。
“你负责守城。”陈无咎说,“我走后,闭门戒严,加固城墙。若有异动,立刻升旗示警。”
“那你呢?”王猛问。
“我去青州。”陈无咎说,“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动手。”
“一个人去?”王猛不信。
“不是。”陈无咎回头,“我会带十人精锐,轻装疾行。目标是查明真相,不是开战。”
王猛还想争,但看到陈无咎的眼神,就没再说。
他知道,这个人一旦决定,就不会改。
这时,一个佝偻身影从巷口走来。
陈忠拄着烟袋锅,步子慢,但很稳。他右眼蒙着黑布,左耳缺了一角,脸上全是皱纹。他走到陈无咎面前,低头行礼。
“公子。”他声音沙哑,“老奴听到了。”
陈无咎看着他。
“你要去青州。”陈忠说,“老奴明白。”
“你留下。”陈无咎说,“守好城,等我回来。”
陈忠点头:“老奴这条命早该还给陈家。现在还能替公子守一次城,值了。”
陈无咎没再说话,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然后他转身,走向旗杆。
他仰头看着那面赤金旗帜,风吹得旗面猎猎作响。他知道,这面旗现在不只是象征,更是责任。
他不能让它倒。
“明天辰时。”他说,“我带队出发。”
“走哪条路?”王猛问。
“官道太慢。”陈无咎说,“走山脊线,穿断龙谷,五日内到青州边界。”
“路上危险。”慕清歌提醒。
“我知道。”陈无咎握紧罗盘,“但黑气已经开始侵蚀气运江河,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边城。
百姓在街上走动,孩子在奔跑,炊烟从屋顶升起。一切看似平静。
可他知道,风暴已在路上。
他收回视线,对王猛说:“集结可用之兵,备马粮三日份。名单今晚交给我。”
又对陈忠说:“城防交给你。若有陌生人靠近,直接拿下。”
两人齐声应下。
陈无咎站在旗前,没有再动。
慕清歌站在他左侧,剑仍未归鞘。金光还连着旗面,像一根线,把他们绑在一起。
远处传来鸡鸣,有人在喊卖豆腐。
一个老妇提着篮子走过广场,抬头看了眼旗,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陈无咎抬起手,摸了摸旗杆。
冰冷,坚硬,真实。
他放下手,转身。
“我们该做点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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