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时我被锁进废弃实验室整夜,次日精神失常退学。
十年后同学会收到匿名信:“游戏继续。”
当年霸凌我的班长在群里发疯:“她在我床底!”
第二天她死于家中,警方发现她指甲里全是木屑。
体育委员直播时突然尖叫:“镜子!镜子里有东西!”
直播中断,他消失得无影无踪。
转学生私信我:“对不起,当年我也在场。”
三小时后她发来最后一条消息:“它从照片里爬出来了……”
我摸着口袋里的旧钥匙笑了。
毕竟,那间实验室的门,从来只能从外面锁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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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会的邀请函是镶金边的,措辞热情洋溢,仿佛我们不是十年未见,而是昨天才刚毕业。我捏着那张硬挺的纸,指尖冰凉。宏达酒店,本市最豪华的地方,他们可真会选。灯光一定很亮,照得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无懈可击,酒杯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掩盖所有不堪回首的过去。
可我凭什么要去?去看他们如何意气风发,如何轻描淡写地将那段岁月定义为“年少轻狂”?还是去接受他们或许早已忘记、或许故作怜悯的打量?
手指划过手机屏幕,班级群里消息炸开了锅,都在讨论这次聚会。当年的班长林晓梅活跃地安排着一切,仿佛她还是那个发号施令的中心。有人@我,问我去不去。我看着那个熟悉的头像,胃里一阵翻搅。十年前那个夜晚的冰冷和绝望,隔着岁月再次攥紧了我的心脏。
我敲下两个字:“不去。”然后屏蔽了群消息。
时间并不能抹平所有沟壑,尤其是那种被硬生生凿开的、深可见骨的伤疤。
一周后,一个没有任何寄件人信息的牛皮纸信封出现在我的信箱里。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张裁剪下来的旧报纸泛黄的边角。上面是用从报纸上剪下来的铅字拼贴出的一句话:
“游戏继续。”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起,瞬间冻结了我的四肢百骸。字迹是陌生的,但那四个字,像是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开了我刻意尘封的记忆之锁。十年前,那个夜晚,我被反锁在废弃的生物实验室里,门外隐约传来的,就是带着恶意的、压低的笑声和这句话——“游戏继续。”
我猛地将那张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像是扔掉一条毒蛇。心跳如鼓,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那天晚上,我久违地失眠了。黑暗中,仿佛又能闻到福尔马林刺鼻的气味,看到那些浸泡在玻璃罐里模糊的器官轮廓,感受到冰冷的水泥地透过单薄衣衫汲取我体温的触感。我蜷缩起来,紧紧抱住自己。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我几乎要以为那封信只是个恶劣的玩笑。直到第三天深夜,班级群突然炸了锅。
是林晓梅。她接连发了几十条语音消息,点开第一条,就是她尖利到变形的声音,混杂着剧烈的喘息和哭喊:
“有东西!就在我床底下!我听见了!它在挠!一直在挠!”
后面的语音更加语无伦次,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别过来!不是我!不是我主使的!”
“十年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啊啊啊——它出来了!”
群里一开始还有人调侃,问班长是不是喝多了,但听着后面愈发凄厉的惨叫,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最后一条语音,只剩下一片死寂,然后是某种……细微的、持续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刮擦声。
第二天一早,新闻推送弹了出来:本市某高档公寓发生命案,一名林姓女子身亡。报道语焉不详,只说是意外,但群里已经有消息灵通的人颤抖着透露,现场极其诡异,林晓梅死状恐怖,而且,警方在她指甲缝里,发现了大量的、陈年的木屑。
群里死一般的寂静。再没有人说话。
恐惧像是无形的瘟疫,瞬间通过无形的网络蔓延开来。下一个崩溃的是体育委员王强。他仗着人高马大,当年是按住我,把我锁进实验室的主力。
他开直播是在林晓梅死后的第二天晚上。一开始还算正常,他强装镇定,和粉丝插科打诨,但眼神飘忽,额头上全是冷汗。直播到一半,他起身去倒水,镜头无意间扫过了他身后的试衣镜。
就在那一刹那,王强的动作僵住了。他死死地盯着镜子,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
“镜子……镜子里……”他的声音干涩发颤,“有东西……它……它在对我笑……”
他猛地转身,背后空无一物。但当他再看向镜子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叫,猛地抓起椅子砸向镜子!屏幕剧烈晃动,玻璃碎裂声刺耳响起,夹杂着他绝望的嚎叫。然后,直播信号戛然而断,屏幕一片漆黑。
警方赶到时,房间里只剩下一地碎玻璃和翻倒的椅子。王强,消失了。像人间蒸发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班级群彻底乱了。恐慌和猜疑像野草般疯长。有人开始小心翼翼地提及十年前的事,提及我。但没人敢直接@我。
就在这时,我收到了一条私信。是当年的转学生,一个叫孙薇的女生。她性格怯懦,当年只是沉默地跟在林晓梅他们身后,像一道模糊的影子。
“苏晚(我的名字),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的消息带着哭腔,“当年……当年我也在……我看着他们把你推进去……我什么都没做……我害怕……”
我看着屏幕,没有回复。
过了很久,她又发来一条:“我最近总觉得有人在看着我,背后凉飕飕的……我是不是也被盯上了?”
三个小时后,我的手机再次响起。是孙薇的最后一条信息,只有一句话,却透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股极致的恐惧:
“它……它从我们当年的毕业照里……爬出来了!!!”
信息到此为止。我再打过去,电话已经无法接通。
警方后来在孙薇的公寓里找到了她,精神彻底崩溃,蜷缩在角落,死死抓着一张撕碎了的毕业合照,胡言乱语,只会反复念叨“照片活了”、“爬出来了”。她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我关掉新闻网页,走到窗边。窗外阳光明媚,车水马龙,一片生机勃勃。而我所处的房间,却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冰冷的世界。
我缓缓伸出手,探进外套口袋,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
那是一把旧钥匙,铜质,已经有些锈迹,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模糊的数字牌:204。那是那间废弃实验室的门牌号。
我将钥匙紧紧握在手心,冰冷的触感让我异常清醒。
我笑了。
毕竟,十年前那个绝望的夜晚,那间实验室的门,从来都只能从外面锁住啊。
那么,现在这场“游戏”,是谁在继续?又是谁,在十年前那个夜晚之后,真正拥有了从内部开启或……关闭这场“游戏”的权力呢?
口袋里的钥匙,沉甸甸的,像是一枚早已埋下的、冰冷复仇的种子,如今,到了破土而出的时刻。我的指尖反复摩挲着钥匙上那粗糙的锈迹,一种奇异的平静取代了连日来的惊惧。他们的恐慌,他们的惨叫,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毁灭……这一切,似乎都与我无关,又似乎,都在意料之中。
我没去参加任何一场葬礼,也没再登陆那个班级群。世界仿佛被割裂成两半,一半是他们喧嚣而恐怖的终结,另一半是我刻意维持的、死水般的日常。我依旧上班,下班,去超市购买食物,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只是偶尔,在深夜,我会拿出那把钥匙,放在台灯下静静地看着。铜锈在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像干涸的血。
又过了几天,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我接起,对方沉默了几秒,才传来一个刻意压低、带着紧张的男声。
“是……苏晚吗?”
我没说话。
“我是赵峰……”他顿了顿,似乎想从我这边捕捉一丝反应,但我这里只有一片死寂。他只好继续,声音更低了,“当年……坐在你后排的……你可能不记得了。”
我记得。一个总是低着头、没什么存在感的男生,不像其他人那样积极参与霸凌,但也从未伸出过援手。是那种典型的、用沉默来保全自己的旁观者。
“有事?”我的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咽了口唾沫的声音清晰可闻:“最近……林晓梅、王强、孙薇他们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新闻上看到了。”
“太邪门了……大家都吓坏了……”他声音发颤,“有人说……是报应……是十年前那件事的报应……”
“哪件事?”我轻声问。
电话那头猛地一滞,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半晌,他才艰难地开口:“就是……就是你在实验室那晚……苏晚,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很虚伪,但我……我当时劝过两句,被林晓梅瞪回去了……我真的……我很抱歉……”
“都过去了。”我说。
“过不去!”赵峰突然激动起来,“苏晚,你听我说!我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不是简单的报应!王强消失前一天,我跟他喝过酒,他醉醺醺地说,说他总觉得有东西跟着他,不是人,是……是那种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味道,他说他甚至在自家卫生间里都闻到了!还有孙薇,她崩溃前给我发过一条莫名其妙的短信,说‘影子不对’,说她的影子有时候会自己动!”
他的恐惧几乎要溢出听筒:“苏晚,我害怕……下一个会不会是我?我们当年……我们都在场啊!虽然我没动手,但我看见了!我什么都没做!它……它是不是也不会放过我?”
“它?”我重复了一遍。
“那个……那个东西啊!”赵峰几乎是在尖叫,“那个从实验室里……被放出来的东西!林晓梅床下的挠门声,王强镜子里的影子,孙薇照片里爬出来的……不都是它吗?!苏晚,你当年在里面……你到底……到底遇到了什么?是不是真的……有鬼?”
窗外的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乌云堆积,预示着一场暴雨。房间里没有开灯,阴影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我握着电话,看着桌上那把在昏暗中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钥匙,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耳语:
“鬼?”我顿了顿,指尖划过钥匙冰凉的齿痕。
“谁知道呢。也许,有些门一旦关上,就再也打不开了。也许,有些东西,一旦被放出来,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电话那头,赵峰的呼吸声粗重而急促,充满了绝望。
“至于你……”我微微偏头,看向窗外第一滴雨水砸在玻璃上,绽开一朵浑浊的水花。
“既然你当年只是‘看见’,那么现在,或许你也只需要‘看见’就够了。好好看着吧,游戏……才刚刚开始。”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将那个号码拉黑。
房间彻底暗了下来,只有远处街灯的光晕透过雨幕,在墙上投下模糊摇曳的影子。我坐在椅子里,一动不动,听着雨声越来越大,敲打着窗户,像是无数只细小的手在焦急地拍打。
口袋里的钥匙,似乎也随着这雨声,微微发起热来。
赵峰的电话像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涟漪散尽后,留下的是更深的沉寂。我依旧按部就班地生活,像一座孤岛,隔绝着外界愈演愈烈的风暴。
关于林晓梅、王强和孙薇的离奇遭遇,终究没能完全捂住。细节在网络上以各种添油加醋的版本流传开来,夹杂着“校园霸凌”、“十年诅咒”、“冤魂索命”之类的标签,引起了不小的热议,甚至有几个胆大的自媒体试图来采访我,都被我拒之门外。
班级群死寂了几天后,突然又活跃起来,但不再是讨论,而是争吵、推诿和恐慌的宣泄。有人提议去找大师化解,有人急着撇清关系说自己当年什么都没做,还有人把矛头指向了依旧沉默的几个人,质问他们是否也心怀鬼胎。昔日同窗的情谊,在死亡的阴影下脆弱得不堪一击。
我看着那些不断跳出的信息,像一个冷漠的观众。他们的恐惧,他们的互相指责,都与我无关。我只是在等。等下一个是谁。
然而,下一个消息,却稍微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是李娜,当年班上的文艺委员,一个家境优渥、性格有些高傲的女生。她不像林晓梅那样直接参与霸凌,但也曾用轻蔑的眼神和嘲讽的窃窃私语,构筑起那堵冰冷的围墙。她直接给我转了一笔数额不小的钱,然后附言:
“苏晚,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笔钱算是我的一点补偿,或者……你拿去帮我找个靠谱的大师看看?我真的受不了了,我总觉得家里有东西,晚上老是听到奇怪的声音……求你了,看在过去同学的份上。”
我没有收钱,也没有回复。补偿?现在才想起来补偿,未免太可笑。至于大师?如果这世上真有能解决这件事的“大师”,那或许也只有“它”自己了。
又过了两天,李娜在社交媒体上发了一段语无伦次的话,提到她珍藏的一套限量版洋娃娃最近总是自己变换位置,甚至有一次,她发现其中一个娃娃的脖子被扭成了一个极其怪异的角度。底下有共同好友关切地询问,她只回复说可能是自己压力太大产生了幻觉,随即又删掉了那条状态。
但她的恐惧,显然没有随之删除。
就在李娜找我之后的第四天夜里,我的门铃响了。已经很晚,窗外雨下得正大,哗啦啦的雨声几乎淹没了其他一切声响。门铃响得急促而持续,透着一股不寻常的焦躁。
我没有立刻开门,走到猫眼前往外看。楼道里的声控灯因为铃声长鸣而亮着,灯光下站着一个人,浑身湿透,头发黏在脸上,脸色苍白如鬼——是赵峰。
他眼神涣散,布满血丝,不停地左右张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暗的楼道里追逐他。他用力拍打着我的门板,声音嘶哑地喊着:“苏晚!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求求你开门!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他的状态极不正常。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门一开,赵峰就像一滩烂泥般跌了进来,带着一股雨水和汗水的酸臭气。他瘫坐在地上,双手死死抓住我的裤脚,仰起头,脸上的肌肉因为恐惧而扭曲。
“影子!是影子!”他尖声叫道,“不是我的影子!是它的!它一直跟着我!在哪里都能看到!墙上,地上,水里……路灯下,它的影子就缠着我的影子!它要把我拖走!就像拖走王强一样!”
他语无伦次,鼻涕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流:“苏晚,救救我!当年是我不对!我是懦夫!我不敢站出来!但我没害过你啊!你告诉它!你让它放过我!求求你了!”
他一边说,一边惊恐地回头望向门外漆黑的楼道,好像那里真的有什么东西即将扑进来。
我低头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心里没有任何波澜。同情?怜悯?早在十年前那个夜晚就消耗殆尽了。
“我告诉过你,”我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冰冷,“你只需要‘看见’就够了。”
“不!不止是看见!”赵峰疯狂地摇头,“它越来越近了!我能感觉到!它的影子越来越浓!苏晚,你看!你看窗外!”
他猛地指向我家的窗户。窗外是密集的雨幕和漆黑的夜,除了模糊反射的室内灯光,什么也看不到。
“那里!就在那里!它贴在玻璃上!它的眼睛!它在看着我们!”赵峰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挣脱我,连滚爬爬地冲向门口,仿佛要逃离这个房间,逃离窗外他幻想出来的怪物。
他没有回头,径直冲进了楼道深沉的黑暗里,脚步声和凄厉的喊叫很快被雨声吞没。
我关上门,反锁。走到窗边,窗外依旧只有雨。但玻璃上,雨水蜿蜒流下,模糊的倒影中,我的影子旁边,似乎真的多了一团更深、更浓的阴影,轮廓难以辨认,只是静静地伫立着。
我伸出手,指尖轻轻点在玻璃上,点在那团阴影的位置。
玻璃冰冷刺骨。
口袋里的钥匙,毫无征兆地灼热了一下,烫得我皮肤微微一痛。
我收回手,看着那团阴影在雨水的冲刷下渐渐变形、消散。
游戏,确实还在继续。而且,节奏似乎正在加快。下一个,会轮到谁呢?是精神濒临崩溃的李娜,还是群里那些依旧在瑟瑟发抖、拼命撇清关系的其他人?
我走到书桌前,拉开最下面的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本封面空白、页角泛黄的旧笔记本。这是我整理母亲遗物时发现的,属于很多年前在这所学校工作过的一位实验室管理员,里面零星记录了一些实验事项,但更多的是些古怪的符号和难以理解的涂鸦,像是在进行某种不为人知的仪式或研究。
我抚摸着笔记本粗糙的封面,然后,再次握紧了口袋里的那把钥匙。
也许,是时候更深入地了解一下,十年前那间实验室,除了绝望和恐惧,还到底藏着什么了。或许,答案并不在外面那些惊慌失措的人身上,而就在这本笔记和这把钥匙所指向的、被时光掩埋的秘密里。
赵峰像一颗被雨水冲走的石子,消失得无影无踪。警方后来找过我一次,例行询问,我如实告知那晚他来过,状态很差,胡言乱语 about 影子,然后自己跑了。他们记录了下来,脸上是公事公办的凝重,显然这类离奇事件已经让他们疲于奔命。没有线索,没有目击者,赵峰的失踪案,大概最终也会和王子强的消失一样,沦为悬案档案里又一卷蒙尘的记录。
班级群彻底死了。再没有人发言,头像一个个灰暗下去,仿佛这个虚拟的空间本身也感染了某种致命的病毒,正在快速腐朽。恐惧从线上蔓延到线下,据说好几个当年参与较深的同学吓得请假离开了这座城市,也有人开始频繁出入寺庙道观,寻求虚无缥缈的庇护。
李娜又给我发了几次信息,从最初的恳求到后来的歇斯底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质问我为什么不肯帮她,是不是也想看着她死。我始终没有回应。她的恐惧是她自己的债,与我无关。我只是从她断断续续的文字里,拼凑出她愈发糟糕的状况:那些洋娃娃不仅会移动,甚至开始发出细微的笑声;家里的电器莫名开关;深夜里,总能听见走廊上有湿漉漉的脚步声,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
我关掉和李娜的聊天窗口,打开了那个从母亲遗物中发现的旧笔记本。台灯下,纸张泛黄脆弱,上面的字迹潦草,夹杂着更多难以理解的符号和草图。之前我只是粗略翻看,注意力大多在那些看似与实验室管理相关的记录上。但经历了这么多,再次审视这些纸页,我隐隐感觉到,那些看似杂乱的涂鸦背后,可能隐藏着更深的含义。
笔记的主人,那位早已不知去向的管理员,似乎对生物学之外的某些领域有着偏执的兴趣。有几页反复出现一个类似扭曲螺旋的符号,旁边标注着细小的、难以辨认的拉丁文或希腊文单词。还有一些草图,画着看似是实验室器皿——烧杯、培养皿、解剖器械——但它们被以一种违反常理的方式组合在一起,像是某种诡异仪式的法器。
其中一页,吸引了我的注意。那上面画着一个简略的平面图,依稀能辨认出是旧实验楼的二层布局,204实验室被重点圈出。旁边用红笔写着一行小字,墨水因为年代久远而晕开,但依稀可辨:
“……门非门,锁非锁。钥为引,念为凭。禁锢之所,亦为释放之途。慎之……慎之……”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钥为引,念为凭”?钥匙作为引导,意念作为凭证?这难道是在暗示,那间实验室的门,其开启或关闭,并不仅仅依赖于物理的钥匙?
我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那把铜钥匙,冰凉的触感此刻却带着一种异样的活性。我回想起十年前那个夜晚,我被推进去后,门在身后合拢,落锁的声音清晰可辨。那时充斥我内心的,只有无边的恐惧和绝望。但如果……如果当时我有不同的“念”呢?如果这笔记所言非虚……
我继续翻找,在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发现了一幅更加古怪的草图。画的是一个多面体的几何图形,结构复杂,线条交错,看上去极不稳定。图形旁边没有任何文字说明,只在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墨迹深黑的标记——那个扭曲的螺旋符号。
这图形让我产生一种强烈的不适感,盯着看久了,甚至感到微微的眩晕,仿佛它在试图将我的视线吸入其中。我移开目光,深吸一口气,合上了笔记本。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像散落一地的拼图,暂时还无法拼凑出完整的图景。但它们都指向了同一个地方——204实验室。那里,似乎不仅是当年霸凌事件的发生地,更可能藏着某种超乎想象的、危险秘密的源头。
我需要一个机会,回到那里去。不是以受害者的身份,而是……以探寻者的身份。
机会很快来了。几天后,一则不起眼的本地新闻提到,为了配合城市发展规划,市立高中(也就是我的母校)旧址,包括那栋老实验楼,即将在下个月开始拆除。消息很简短,却像一道闪电划破了我内心的迷雾。
拆除?这意味着那栋楼连同里面所有的秘密,都将被彻底掩埋。或者说,是某种东西,即将被“释放”出来?
我知道,我必须回去一趟。在它被推平之前。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在一个阴沉的、没有下雨但也见不到阳光的下午,我独自一人来到了母校旧址。时隔十年,这里更加破败荒凉。主教学楼已经搬空,窗户大多破碎,像空洞的眼睛。操场上长满了荒草,一片萧索。
那栋红砖砌成的老实验楼,孤零零地矗立在校园最深处,墙面上爬满了枯死的藤蔓,在灰色天空的背景下,像一个垂死的巨人。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腐烂植物的气味。
我绕到楼后,找到一扇破损的侧门,锁早已锈坏。轻轻一推,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向内打开。一股混合着霉味、尘土味和若有若无的、记忆深处福尔马林气味的阴冷空气扑面而来,让我打了个寒颤。
楼道里光线昏暗,只有远处破窗透进的微光。脚下的灰尘积了厚厚一层,每走一步都会留下清晰的脚印。两侧教室的门都紧闭着,玻璃模糊不清。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我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
我一步一步走向走廊尽头的204室。越靠近,那股福尔马林的气味似乎就越明显,虽然微弱,却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穿着我的神经。
终于,我停在了那扇熟悉的深棕色木门前。门牌上,“204”的数字已经斑驳脱落,但痕迹犹在。门把手上挂着一把崭新的大号挂锁,显然是学校后来为了安全加上去的。但这把锁,锁不住我要进去的决心,也锁不住……里面的东西。
我拿出那把旧铜钥匙。它静静地躺在我掌心,锈迹在昏暗中仿佛带着暗红的光泽。
我知道,新挂锁需要另外的办法解决。但此刻,我更关心的是这扇门本身,是笔记中那句“门非门,锁非锁”的含义。
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木质门板。上面有无数细小的划痕和污渍,岁月的痕迹。然而,当我的指尖划过门板中央一道不太起眼的旧裂纹时,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不是通过触觉,而是某种更直接的、精神层面的感应。
我仿佛能“感觉”到门后的空间,不是具体的景象,而是一种……“状态”。空洞,寂静,但又并非完全虚无,似乎有什么东西沉淀在其中,像沉睡的野兽,等待着被唤醒。
是错觉吗?还是笔记中提到的“念为凭”开始起作用了?因为我强烈的探究意图,因为这把作为“引”的钥匙?
我握紧钥匙,将注意力高度集中,试图将我的“意念”——那种想要窥探门后秘密的渴望——透过门板传递进去。
就在这一刹那,异变陡生!
口袋里的笔记本突然变得滚烫,烫得我大腿一痛!与此同时,我面前斑驳的木门板上,那些原本杂乱无章的划痕和污渍,仿佛活了过来,开始扭曲、蠕动,在我眼前飞快地重组!
仅仅几秒钟,一副清晰而诡异的图案赫然出现在门板上——正是笔记本最后一页那个复杂、不稳定、令人眩晕的多面体几何图形!
它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刻印在门上,线条深邃,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非人的气息。整个门板仿佛不再是木头,而变成了一个通往不可知维度的入口!
我惊得后退一步,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
而更让我毛骨悚然的是,就在图形成型的瞬间,我清晰地听到,从门板的背后,从那个本该空无一物的实验室内部,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的……
刮擦声。
嘶啦……嘶啦……
就像是指甲,轻轻划过木头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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