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五的历城，昨夜下了场小雪，刺史府屋檐上积着薄薄一层白。议事厅内却暖意融融，四个角落的炭盆烧得正旺，将寒意隔绝在外。刘云坐在主位，两侧长案后坐着郭嘉、鲁肃、戏志才、张昭、张纮等谋士，武将这边则是太史慈、甘宁、徐晃、陈到等人。厅中气氛肃穆，所有人都知道，今日将决定扬州未来数年的走向。
“诸位，”刘云开口，声音沉稳，“三日前，子敬先生献上‘榻上策’。这几日我反复思量，又与奉孝、志才、子布诸位商议，都认为此策可行。今日召集大家，便是要定下具体方略。”
他看向鲁肃：“子敬，你再将榻上策的要点说与诸位听听。”
鲁肃起身走到厅中悬挂的地图前，执起竹鞭：“肃之策，可分三步。第一步，趁孙策与刘表相争之际，我军以助刘表为名，兵出南阳，先取江夏，再下南郡。待孙策攻下襄阳，我军已据江北，可与之划江而治。”
竹鞭南移：“第二步，南取交州。交州士燮偏安一隅，可遣使游说，许其永镇，可不战而定。得交州，则南海之利尽归我有。”
竹鞭西指：“第三步，待北方诸侯混战不休时，我军从荆州溯江西进，先取巴郡，再下成都。得益州，则天下三分已有其二。”
他放下竹鞭，环视众人：“此策需五年时间，需稳扎稳打，不可急于求成。北方曹操、袁绍、吕布、公孙瓒四雄并立，我军要做的便是‘帮弱搅强’，不让任何一方独大。待他们混战不休，我军已取荆、交、益三州，届时携三州之力北上，中原可定。”
厅中安静片刻。郭嘉抚掌笑道：“子敬此策，深得兵法精髓。帮弱搅强，坐观虎斗，待时而动——高明！”
戏志才沉吟道：“取荆州确是要务。刘表年迈，二子内斗，军心涣散。孙策虽勇，但急于报仇，必强攻江夏。我军若此时介入，可收渔利。只是……”他看向甘宁，“海军需确保长江控制权，不能让孙策水军威胁我军后方。”
甘宁拍案而起，胸膛挺得老高：“军师放心！有俺甘兴霸在，孙策那些小船，来多少沉多少！如今海军五万人，镇海大船上百艘，破浪战船八百艘，艨艟斗舰无数！长江之上，俺说了算！”
太史慈稳重些：“子敬先生之策，慈也赞同。但取荆州需十万兵马，粮草军械转运不易。且北方诸侯不会坐视我军壮大，需留重兵防备。”
张昭翻开账册：“粮草方面，夷州存粮肆百八十万石，扬州各郡存粮一百五十万石，豫州、南阳新定，存粮约百万石。十万大军征战一年，耗粮约三百万石，绰绰有余。但若长期作战，还需需加大屯田力度。”
张纮补充：“钱帛方面，云商今年盈利八亿钱，各郡赋税收入约五亿钱。若按榻上策实施，每年军费开支恐超十亿钱，需开源节流。”
刘云静静听着，待众人议论稍歇，才缓缓道：“诸位所言皆有道理。榻上策大体可行，但需分步实施，不能急于求成。”他顿了顿，“不过，在实施榻上策之前，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做。”
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他。
刘云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向东划过茫茫大海：“开拓海外，取瀛洲诸岛。”
“瀛洲？”甘宁眼睛一亮。
“对。”刘云转身看向甘宁，“兴霸，如今海军战力如何？可能远洋航行？”
甘宁霍然站起，声如洪钟：“主公放心！如今海军五万人，战船千余艘！莫说长江，就是远航再远，来去如履平地！瀛洲在哪？俺这就带兵去取！”
刘云示意他坐下，看向众人：“据云商从夷州得来的消息，东海往东数千里，有一串大岛，最大的本州岛南北千里，有平原可耕，有山林可猎，更有银矿、金矿。岛上部落散居，兵器简陋，最大的邪马台国也不过统兵数千。”
鲁肃眼睛一亮：“主公是想……以此为基地？”
“正是。”刘云手指点向地图，“取瀛洲，有三大好处。其一，可得土地、粮食、金银，充实扬州。其二，可作为海军基地，将来从海上进攻青州、幽州，让北方诸侯腹背受敌。其三……”他顿了顿，“若中原战事不利，瀛洲便是退路，进可攻退可守。”
郭嘉抚掌：“妙！榻上策取陆地，瀛洲策取海上，海陆并进，方是万全之策！”
戏志才沉吟道：“只是……海军主力若东征瀛洲，长江防务怎么办？”
“不必动用主力。”刘云看向甘宁，“兴霸，你选一万精锐，镇海大船二十艘，破浪战船百艘，再携云商船队五十艘。先沿海路北上，到青州、幽州开辟商路，探查北方虚实。同时，可暗中资助公孙瓒和刘备，让他拖住袁绍、曹操。”
甘宁咧嘴笑了：“搅乱北方，不让安宁！这活俺爱干！”
“待商路畅通后，”刘云继续道，“你率船队东进，先取瀛洲外围小岛作为基地，再图本州。记住，能招抚则招抚，能通商则通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妄动刀兵。我们要的不是一片废墟，而是一个能提供粮食、金银、人口的海外领地。”
甘宁拍着胸脯：“主公放心！这事包在俺身上！”
刘云走回主位：“子布，云商那边，你与孙乾商议，筹备货物、粮草、通译。兴霸需要什么，云商全力配合。”
张昭肃然：“遵命。”
“奉孝、志才，”刘云看向两位谋士，“榻上策的完善，就交给你们与子敬了。我要看到详细的兵力部署、粮草转运、外交策略。”
郭嘉、戏志才、鲁肃齐声道：“领命。”
议事持续到午时。众人散去后，刘云单独留下甘宁。两人在书房对坐，炭火噼啪作响。
“兴霸，此去瀛洲，意义重大。”刘云亲手为甘宁斟茶，“不单是为了土地金银，更是为了将来进攻中原。”
甘宁双手接过茶盏，罕见地收起豪放姿态，沉声道：“主公，俺明白。这些年跟着主公，从长江水贼到海军都督，俺知道主公的抱负。这趟去瀛洲，俺一定把事情办妥，给主公打下一片海外江山！”
刘云拍拍他肩膀：“你的能力，我放心。但有几点，你要牢记。”
“主公请讲。”
“第一，海上航行，安全第一。多带熟悉海况的老水手，船队不要分散太开。”
“第二，到了瀛洲，先立威，再怀柔。挑几个大部落打服，再给好处，让他们帮着管理其他部落。若是遇到顽固分子，该杀便杀。”
“第三，多带工匠、医匠、农匠。不仅要占地，更要经营。要教土人耕种、织布、建房，让他们归心。”
“第四，”刘云神色郑重，“若遇到中原去的船队、人员，尽量收编。海外开拓，人才最宝贵。”
甘宁一一记下，重重点头：“俺记住了！”
第二日，甘宁带着刘云的手令，来到历城西街的云商总号。这是一座五层楼阁，门前车马不绝，各地口音的商人进进出出。三楼议事厅内，云商总负责人孙乾早已等候多时。
“甘都督！”孙乾拱手笑道，“主公来信说了，都督要率船队北上、东进，云商上下全力配合！”
甘宁还礼，两人在巨幅海图前坐下。孙乾执鞭指点：“都督请看，从历城出海，沿海路北上至青州东莱郡，沿岸有七处港口可停靠。青州刺史孔融，与主公有旧，当不会为难。再往北至幽州辽东，公孙瓒正与袁绍相持，急需物资，定会欢迎。”
甘宁摸着下巴：“这一路，海况如何？”
“冬季多北风，逆行不易。”孙乾道，“最好等到明年二月，转南风时北上。如今可先在历城准备，训练水手熟悉海路。”
他指向海图东面：“至于瀛洲，这是三年来云商船队零星探得的情报。”他取出一卷帛书，“四大岛：本州、四国、九州、北海道。各岛上有数百部落，最大的邪马台国在本州中部，女王卑弥呼，据说有巫术，能统御诸部。”
甘宁接过帛书细看：“兵力如何？”
“部落间时战时和，兵器多是竹弓石斧，少数有青铜刀剑。并无大规模军队，一个部落能战者不过千人。”孙乾道，“以海军战力，取之不难。难在治理——语言不通，习俗各异。”
甘宁咧嘴笑了：“这个好办。先打服，再给好处，慢慢教。”
两人商议整日，定下详细计划。孙乾调拨物资：商船五十艘，货物有扬州丝绸、豫州瓷器、夷州蔗糖、南洋香料；粮食二十万石、布匹万匹、盐五千石；各类工匠三百人，医匠五十人，通译二十人。
之后甘宁返回历城海军大营，历城码头如今已是大港，码头绵延数里，停泊着大小船只数百艘。镇海大船如海上堡垒，破浪战船如群鱼聚散。甘宁召集海军将领，宣布远征计划。
“儿郎们！”甘宁站在高台上，海风猎猎，吹得他的披风哗哗作响，“主公给了咱们一个新差事——往北开商路，往东征瀛洲！这一去，可能半年，可能一年！可能遇到风浪，可能遇到海贼！你们怕不怕？”
“不怕！”校场上万名海军齐声怒吼。
甘宁咧嘴笑了：“好！是俺甘兴霸的兵！记住，咱们出去，不是去抢劫，是去开疆拓土，为扬州打万世基业！立了功，回来重赏！死了，抚恤家人，子女官养！”
接下来两个月，海军大营日夜操练。甘宁从五万海军中精选一万精锐，平均年龄不过二十五六，个个精通水性，能开强弓，会使刀枪。他将船队分成四队，每队五艘镇海大船、二十五艘破浪战船，设校尉统领。
演练科目繁多：船队阵型变换，遭遇风暴时的应对，登陆作战，筑寨防守……甘宁甚至命人在荒岛上模拟瀛洲地形，搭建土人村落，进行实战演练。
期间，云商的先遣船队又探了三次航路，绘制了更精确的海图。孙乾从各地招募通晓土语的商人，组成通译队伍。军工坊赶制了三千柄新式钢刀、五千套轻便皮甲、五百具连弩，专供远征军使用。
建安五年二月初八，东风起。
历城码头上，一百七十艘船只整齐排列。甘宁的旗舰“镇海号”上，黑底金字的“甘”字大旗高高飘扬。孙乾亲率云商船队前来送行。
“甘都督，此去珍重！”孙乾拱手，“商船队会跟在军船后面三十里，若有变故，以烽火为号。”
甘宁抱拳：“孙先生放心！三个月内，必到青州！六月必回！”
他转身看向甲板上列队的将士，深吸一口气，大喝：“起锚！升帆！”
号角长鸣，战鼓擂响。一百二十艘战船、五十艘商船缓缓驶出港口，帆影蔽天，向着北方而去。
船队离港那日，刘云在历城刺史府书房，看着墙上的地图。他的手指从夷州缓缓移到东海，又移到那片标注着“瀛洲”的区域。
鲁肃站在他身侧，轻声道：“主公，甘将军此去，若能成功，扬州便有了海外根基。将来无论中原如何变化，我们都进可攻、退可守。”
刘云摇头：“子敬，我要的不是退守。”他转身，目光灼灼，“我要的是一条新路。一条让扬州不受中原混战牵制，可以自由发展的路。瀛洲若得，我们可以从海上获取粮食、金银。待中原战至疲惫，我们再携海外之力归来——那时，才是真正的天下一统。”
窗外，柳枝抽出嫩芽，春天来了。而千里之外的海上，甘宁的船队正破浪前行，驶向未知的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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