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五年三月十五的东海,春日的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甘宁的船队离开夷州基隆港已近二十日,一百二十艘战船与五十艘云商商船组成的庞大船队,如一条巨龙在海面上缓缓游弋。旗舰“镇海号”三层船楼上,甘宁赤着古铜色的上身,手中单筒望远镜扫视着远方的海平线,海风将他乱发吹得向后飞扬。
“都督,左前方发现陆地!”桅杆顶端的了望兵挥动旗帜。
甘宁举起望远镜,海平线上果然出现一片青灰色的轮廓。他对照手中海图,咧嘴露出白牙:“到徐州了!传令各船,靠向朐县港!商船队打云商旗号,战船队打俺的甘字旗!”
船队缓缓调整航向。副将苏飞从船舱走出,手里拿着水囊:“都督,咱们真要在徐州停留?主公只是让咱们顺路传话,其实直接北上幽州也行的。”
甘宁接过水囊灌了一大口,抹抹嘴:“老苏,这你就不懂了。”他压低声音,“主公让咱们传话是面子,里子是要结交刘备。你想想,刘备在徐州,北有曹操虎视眈眈,南有咱们扬州,西边是吕布那个三姓家奴。他现在最缺啥?缺粮缺钱缺朋友!咱们这时候送粮草、表善意,那是雪中送炭!”
苏飞恍然大悟:“所以主公这是要……”
“这叫帮弱搅强!”甘宁拍拍他肩膀,“鲁军师榻上策说了,北方诸侯不能让他们一家独大。曹操奸雄,袁绍虚伪,都得有人牵制。刘备这人仁义,咱们帮他站稳徐州,他就能拖住曹操后腿。”
苏飞连连点头:“还是都督看得明白!”
船队又航行两个时辰,朐县港的轮廓已清晰可见。这是徐州东部最大的海港,码头上停泊着大小船只上百艘。甘宁令主力船队在港外五里下锚,只带十艘镇海大船、二十艘破浪战船入港,其余战船在外海警戒,商船队随后进港贸易。
港口守军见突然来了一支陌生船队,顿时紧张起来。箭楼上警钟大作,数百守军涌上码头,弓弩上弦。一名校尉模样的将领站在栈桥尽头高喊:“来者何人?报上名号!”
甘宁站在“镇海号”船头,运足中气:“扬州海军都督甘宁!奉我家主公刘扬州之命,护送云商船队北上贸易!特来拜见刘使君!”
声音如闷雷滚过港口。那校尉愣了片刻,急忙派人飞马报信。不到半个时辰,一队车马从城中驶出,为首的是个四十余岁的文士,面容精明,正是糜竺。
“可是甘兴霸将军?”糜竺在码头拱手,脸上带着商人特有的温和笑容。
甘宁跳下船板,大步上前抱拳:“正是甘宁!阁下是?”
“徐州糜竺。”糜竺还礼,“早听云商孙乾先生提起甘将军威名,今日得见,果然豪气干云!刘使君正在下邳理事,得知将军前来,特命在下前来迎接。将军若不弃,可随在下前往下邳一叙。”
甘宁咧嘴笑了:“原来是糜先生!久仰久仰!孙乾先生常说,云商能在徐州打开局面,多亏糜先生相助!如今糜家早已入了云商联盟,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两人寒暄间,甘宁打量糜竺。这位徐州首富穿着看似简朴的深青文士袍,但腰间玉佩温润通透,手中扳指泛着暗金光泽,谈吐间既有文士雅致,又不失商人精明。
糜竺引甘宁登车,途中道:“甘将军此次北上,孙乾先生早有书信到来。云商在徐州各郡的商铺、仓库都已准备妥当,将军船队带来的货物,三日之内便可卸完装新。”
甘宁点头:“有劳糜先生。不过这次来,除了贸易,俺还有主公交代的另一件事。”他压低声音,“主公想与刘使君结个善缘。”
糜竺眼睛微眯:“刘扬州的意思是……”
“粮草五万石,布匹三千匹,就在后面商船上。”甘宁直视糜竺,“不要钱,白送。只求刘使君与俺家主公,交个朋友。”
糜竺沉默片刻,缓缓道:“刘扬州仁义。只是……使君与刘扬州素未谋面,如此厚礼,恐受之有愧。”
甘宁大笑:“糜先生这话就见外了!天下谁不知刘使君仁德?当年陶使君三让徐州,使君为保徐州百姓才接此重任。这等仁义之主,俺家主公最是敬佩!朋友交心,不在见面早晚!”
车队行至傍晚,抵达下邳城。刘备率关羽、张飞等在府门前相迎。甘宁远远便见三人立于阶前——当中一人双耳垂肩,面容温和儒雅,眼中却藏着坚毅;左侧红脸长须,丹凤眼微眯,不怒自威;右侧豹头环眼,燕颔虎须,浑身透着悍勇之气。
甘宁跳下马车,大步上前抱拳:“扬州甘宁,拜见刘使君!”
刘备连忙扶起:“甘将军不必多礼!早闻刘扬州麾下有位锦帆将军,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快请进府!”
众人入府分宾主落座。刘备亲自为甘宁斟酒:“听闻刘扬州前月大破袁术,诛杀国贼,备心甚慰。只是路途遥远,未能亲往道贺,还请甘将军回去后代为致意。”
甘宁举杯一饮而尽:“使君客气!俺家主公常说,天下诸侯,唯刘使君是真为百姓着想。今日见徐州田间农夫安居,市井商贾往来,便知使君治理有方!”
张飞闻言哈哈大笑:“甘将军说话中听!来,俺敬你一杯!”
两人连干三杯。关羽抚须道:“甘将军此次北上,护送云商贸易,不知要往何处?”
甘宁放下酒盏:“关将军问得好。俺这趟出来,一是护送云商船队北上幽州,开辟商路;二是奉主公之命,向各方表达善意。如今天下大乱,汉室倾危,主公说诸侯间当多往来,少征伐。”
他看向刘备:“尤其对刘使君,主公特意交代,徐州屡遭战乱,民生困苦。云商船队带来粮草五万石、布匹三千匹,分文不取,只当扬州一点心意。今后云商在徐州贸易,还望使君行个方便。”
刘备动容,起身深施一礼:“刘扬州如此厚意,备感激不尽!请甘将军转告,徐州大门永远为云商敞开!云商在徐州的商铺、货栈,备定当派兵保护,绝不让盗匪滋扰!”
“好!”甘宁也起身,“有使君这句话,俺这趟就算没白来!”
宴席持续到深夜。甘宁与关羽、张飞越聊越投机。张飞拍着甘宁肩膀:“甘兄弟,你这性子对俺脾气!以后来徐州,俺带你喝酒打猎!”
甘宁笑道:“张将军放心,一定常来!等俺从北边回来,定来叨扰!”
次日清晨,甘宁辞别刘备。糜竺送至城外十里长亭,私下道:“甘将军,云商在徐扬的海路往来,今后就全赖将军照应了。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甘宁握着他的手:“糜先生放心,云商与海军本是一家。以后商船往来,海军必全力护卫!对了,”他压低声音,“冀州甄家也早入了云商联盟,甄平先生上月来信,说袁绍对云商在冀州的生意颇有微词。糜先生在北方若有门路,还请多关照。”
糜竺点头:“甄平先生与我是旧识。袁绍那边,我自有办法周旋。”
甘宁回到朐县港时,船队已完成货物装卸。云商船队卸下五万石粮草、三千匹布匹,装上徐州产的盐、铁器、陶器等货物。三月廿五,船队拔锚启航,继续北上。
这一次,船队没有在青州停留,而是直接从徐州外海北上,进入渤海海域。四月初三,船队抵达幽州辽西郡临渝港外海。
此时的幽州战云密布。公孙瓒与袁绍在幽冀边境对峙已近一年,小规模冲突不断。临渝港守军见突然来了一支庞大船队,顿时如临大敌。港口闸门紧闭,箭楼上布满弓弩手,十余艘幽州水军的简陋战船驶出港口,在港外摆出防御阵型。
甘宁令船队停在外海两里处,自己乘一艘轻快的走舸驶向港口。距港口百步时,他运足内力高喊:“扬州甘宁,奉刘扬州之命,特来拜见公孙将军!有粮草军械相赠!”
声音如雷贯耳,在港口上空回荡。片刻后,港口闸门缓缓升起,一队白马骑兵从城中奔出。为首将领约莫三十五六岁,白袍银甲,面如寒霜,正是公孙瓒麾下大将严纲。
“可是甘兴霸将军?”严纲在马上抱拳,眼神警惕地扫视海面上的庞大船队。
甘宁跳上岸,抱拳还礼:“正是甘宁!阁下是?”
“幽州严纲。”严纲打量着甘宁,“甘将军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这许多战船,莫不是要……”
甘宁坦然一笑:“严将军不必多疑。俺奉俺家主公之命,给公孙将军送粮草军械来了。云商船队带来粮十万石,箭矢三十万支,刀枪八千柄。另外,”他直视严纲,“俺家主公想与公孙将军交个朋友,共抗袁绍。”
严纲神色稍缓,但仍未完全放松:“原来如此。甘将军请随我来,主公正在易京。只是……”他看向海面船队,“这些战船……”
“战船在外海等候,只商船入港卸货。”甘宁爽快道,“严将军可派兵监视,俺只带百名亲卫随行。”
严纲沉吟片刻,点头:“如此甚好。”
甘宁令苏飞率战船队在外海下锚警戒,商船队入港卸货,自己带百名精悍亲卫随严纲前往易京。沿途所见,让甘宁心中暗惊——幽州境内村落十室九空,田野荒草丛生,路上多见持械士卒巡逻,少见寻常百姓。偶尔见到几个农夫,也都是面黄肌瘦,神情惶恐。
“幽州这几年,不太平啊。”甘宁感叹道。
严纲面无表情:“袁绍那厮,年年犯境。主公为保幽州百姓,不得不征兵备战。田地荒芜,也是无奈。”
甘宁默然。他想起临行前鲁肃的分析:“公孙瓒勇烈过人,但只知用兵,不知养民。幽州本富庶之地,如今民生凋敝,此其败亡之兆也。然正因其困境,方易结交。”
三日后,一行人抵达易京。这座公孙瓒耗费巨资修筑的堡垒确实险要——城墙高达十丈,以巨石砌成,外围挖有三道深壕,引河水灌入。城头箭楼林立,守军个个面色冷峻。
严纲引甘宁入城,直入将军府。府中正堂,公孙瓒端坐主位。这位威震北方的白马将军已年近五旬,鬓角斑白,但眼神锐利如鹰,一身白袍银甲纤尘不染,腰佩双刃。见甘宁进来,他微微抬眼:“甘将军远来辛苦。”
甘宁抱拳:“扬州甘宁,拜见公孙将军!奉俺家主公之命,特来拜会。”他从怀中取出刘云亲笔信,双手呈上,“有书信一封,粮草军械若干,请将军过目。”
公孙瓒展信细读。信中刘云先赞公孙瓒白马义从威震塞外,再言袁绍虚伪无信,最后表示愿结盟好,支援粮草军械,只求公孙瓒保护云商在幽州贸易,并牵制袁绍。
公孙瓒看完信,盯着甘宁看了许久,缓缓道:“刘州牧坐拥扬豫二州,带甲二十万,为何要结交我这困守幽州之人?”
甘宁坦然道:“公孙将军快人快语,俺也不绕弯子。俺家主公说,天下诸侯,曹操奸雄,袁绍虚伪,吕布反复,皆不可深交。唯公孙将军是真豪杰。当年将军白马义从纵横塞外,鲜卑、乌桓闻风丧胆,这等威风,天下几人能有?”
他顿了顿,继续道:“今日将军虽暂处劣势,但根基犹在,士卒用命。若得援助,必能重整旗鼓。况且,将军与袁绍有血海深仇。袁绍若得幽州,下一个就是青州、徐州,再南下便是扬州。帮将军,就是帮俺们自己。”
公孙瓒抚掌大笑,笑声在堂中回荡:“好!好一个帮俺们自己!刘扬州爽快,瓒也不矫情!这份情,我记下了!”
他起身走到甘宁面前,用力拍拍甘宁肩膀:“粮草军械,我急需。云商在幽州贸易,我全力保护!从今往后,扬州船队可在幽州各港自由往来!谁敢为难,就是与我公孙瓒为敌!”
甘宁大喜:“谢将军!”
当日,公孙瓒设宴款待。席间,严纲、单经、田楷等幽州将领作陪。酒过三巡,公孙瓒道:“甘将军回去转告刘扬州,只要瓒在一日,幽州就是扬州的朋友。袁绍若敢南下,我必袭其后路!”
甘宁举杯:“有将军此言,俺家主公可安心了!来,敬将军一杯!”
宴席持续到深夜。甘宁与幽州诸将畅饮,谈笑间拉近关系。严纲私下对甘宁道:“甘将军,主公性子刚烈,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刘扬州愿意结交,实是雪中送炭。日后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甘宁握着他的手:“严将军放心,俺家主公最重情义。既结了盟,便是自己人!”
在易京停留五日,甘宁辞别公孙瓒。临行前,公孙瓒回赠战马六百匹、毛皮一万两千张、人参等药材五十箱,派五百骑兵护送甘宁回临渝港。
四月十五,甘宁回到临渝港外的船队。苏飞迎上旗舰:“都督,事情都办妥了?货物已装卸完毕,公孙瓒的人验收了粮草军械,很满意。”
甘宁咧嘴一笑,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刘备、公孙瓒,全搞定了!现在……”他转身望向东方茫茫大海,“该办正事了!”
他召集众将到旗舰议事厅。海图在桌案上摊开,甘宁手指点向东方:“弟兄们,咱们这趟出来,明面上是北上贸易,暗地里真正的目标在这里——瀛洲!”
众将精神一振,眼中都露出期待之色。
“传令各船!”甘宁肃然道,“明日清晨拔锚,先往东航行三百里,再折向东南。对外宣称船队返航扬州,实则全速东进,目标瀛洲!各船检查淡水、粮食、武器,这一去可能数月才能返航!”
“诺!”众将齐声应道。
次日清晨,临渝港守军看见扬州船队拔锚启航,帆影向南,似要返航扬州。幽州守将站在箭楼上目送,对副将道:“这甘宁倒是守信,说走就走。”
副将笑道:“得了主公那么多战马毛皮,自然该回去了。”
但他们不知道,船队出港百余里后,甘宁站在“镇海号”舰桥上下令:“转向!全队向东!”
一百七十艘船只齐齐转向,船头劈开波浪,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驶去。甘宁举着望远镜,望着东方海平线,海风将他猩红的披风吹得猎猎作响。
“都督,”苏飞有些担忧,“这茫茫大海,万一迷路……”
“没有万一。”甘宁从怀中掏出云商耗费三年时间绘制的最新海图,“你看,从幽州往东,经三韩外海,再向东南航行约两千三百里,就是瀛洲最北的北海道。云商的探海船队去过四次,错不了!”
他转身看向甲板上列队的海军将士,放声大笑:“弟兄们!咱们这趟,是为扬州开万世基业!拿下瀛洲,咱们就又有了一个海外粮仓、海外银矿、海外兵源!等咱们回来,个个都是功臣!青史留名,就在今朝!”
“吼!吼!吼!”五千海军齐声呐喊,声震海天。
船队破浪东行,帆影逐渐消失在茫茫海雾之中。甘宁握紧腰间刀柄,眼中闪烁着征服者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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