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时，吴佩云正把最后一管解毒凝胶挤完。她手指一抖，针头差点扎进自己指腹。
“让我采血。”他说。
她没动，只把针管扔进回收盒，发出清脆一响。“你是不是觉得我这儿是自助抽血站？”
“不是请求。”他声音压着，“是必要。”
她冷笑：“陆承刚从炸了的农业星滚回来，林小满躺在沙发上快基因崩解，你现在跟我说要抽血？你脑子被数据冲坏了吧。”
话音未落，手腕突然一热——手镯烫得像烧红的铁片。她低头，玉镯表面浮起细密纹路，像是活物在皮肤下爬动。
谢昭眼神变了。
下一秒，他整个人从画面里消失，终端“啪”地黑屏。
门外传来脚步声，不急不缓，却每一步都踩在心跳空档上。
门开时，他已经站在门口，银灰外套一丝褶皱都没有，戒指闪着冷光。他没说话，右手抬起来，掌心躺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边缘泛蓝。
吴佩云后退半步，背抵住医疗角的柜子。“你非法接入民用通讯系统，我可以报警。”
“警报发不出去。”他走进来，顺手关上门，“这栋建筑已被昭明生物科技临时征用，权限封锁，信号屏蔽。”
她咬牙：“那你现在是要强抢？”
“只是采集。”他靠近，动作干脆利落，“微量，无痛，三秒完成。”
她甩手想躲，手腕却被精准扣住。那枚金属片贴上内侧皮肤的瞬间，像有根针轻轻划过，一丝凉意渗进来。
“你——！”她怒视他。
他已经退后两步，金属片收回袖中，整条右臂泛起幽蓝光纹，像是血管里流着液态代码。他左手戒指开始震动，投影出一串飞速滚动的基因序列。
“你疯了！这是侵犯人身权利！”
“结果出来前，没人知道这是侵犯还是拯救。”他盯着空中数据流，眉头越锁越紧，“等等……这个序列……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你的dNA链……和数据库里一棵树的匹配度达到99%。”他抬头看她，第一次露出近乎惊骇的表情，“三百年前地球唯一的‘生命母树’，它的基因样本……怎么会出现在你身上？”
吴佩云愣住。
手镯又烫了一下，这次是持续灼烧，像是在催她做什么。
她没理，只冷冷盯着他：“你觉得我在拿树当祖宗？”
“不是比喻。”他声音低下去，“是实测。重复三次，污染排除，误差率低于0.001%。系统判定‘生物学矛盾’，直接锁死了分析进程。”
他抬起左手，戒指猛地爆闪一道强光。
全息影像弹了出来。
画面老旧，像是从损坏档案里扒出来的。一间实验室，墙上挂着地球经纬度图，中央是个透明能量舱，里面悬浮着一段发光的古树残枝。一个年轻男人穿着实验服，戴着防护镜，正小心翼翼把一个婴儿放进舱体下方的托盘。
婴儿手腕上，戴着一只玉镯。
和她手上这只，一模一样。
吴佩云呼吸一滞。
镜头拉近，男人摘下眼镜，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年轻的谢昭。
“这……是你？”她声音发干。
他没回答，只是死死盯着画面，嘴唇微微发抖。“我想起来了……那天，大气层正在塌陷，母树只剩最后一段活性组织。我们把它和最后一个纯血统地球胚胎一起封进能量舱，用空间折叠技术发射出去……代号‘钥匙计划’。”
“你说我是……那个胚胎？”
“不是‘说’。”他猛地抬头，“是数据证明。”
她踉跄后退，撞到桌角，疼得倒吸一口气。可比疼痛更尖锐的是脑子里炸开的念头——她不是孤儿捡来的野孩子，她是被人放进时间胶囊、射向未来的……东西？
手镯忽然剧烈震动，像是回应某种召唤。
她眼前一黑，意识被猛地拽进去。
再睁眼，已在空间内部。
灵泉翻涌如沸水，水面映不出她的脸，只有一圈圈古老符文从池底浮起，旋转着升向看不见的穹顶。土壤自动翻动，排列成和刚才影像里一模一样的符号阵列。
她蹲下身，指尖触到泉水，一股脉动顺着经络直冲脑门——
“你回来了……钥匙。”
声音不是从耳朵进来的，是直接在骨髓里响起。
她猛地抬头，灵泉中央浮现出那个能量舱的虚影，和影像里分毫不差。婴儿在哭，古树在发光，两种频率同步震颤。
“这不是幻觉……”她喃喃。
“不是。”另一个声音接上。
谢昭的身影出现在空间边缘，半透明，像是强行投影进来的。他跪了下来，双手撑地，声音嘶哑：“我们家族世代守护‘钥匙计划’的备份数据。我忘了……是我亲手把你送走的。我是守树人最后的血脉。”
吴佩云怔住。
他抬起头，眼里全是裂痕：“你说你要种地，我以为你在开玩笑。可你种的每一株作物，都在唤醒沉睡的基因信号。你不是在种菜……你是在复活地球。”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椅子倒地的声音。
她心头一紧，意识瞬间退出空间。
现实世界里，林小满原本躺的沙发空了。
地板上留着一道湿漉漉的痕迹，像是有人拖着什么东西离开。
她冲过去查看监控回放，画面定格在三十秒前——郑旭站在门口，左手握着手术刀，右手掐着林小满的脖子，把她往门外拽。林小满眼睛闭着，脸上还挂着泪痕。
画外音响起，是郑旭的声音，平静得瘆人：
“我知道你在看。现在，交出真正的钥匙，否则她会在你眼前一点一点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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