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郊的废弃大营,像一头趴窝的死兽。
昨夜那场混杂着肉香与血腥的斗殴,并未让这里诞生秩序,反而催生出一种更加原始的混乱。
空气里,还残留着食物的油腻、汗水和淡淡的血腥味,混杂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三千多名新兵泾渭分明地割据着校场。
一边,是死囚和流民。
屠夫光着筋肉虬结的上身,正将一大块昨夜抢来的肉干塞进嘴里,油水顺着胡茬往下淌。
他周围的悍匪们,眼神像狼,警惕地盯着彼此,也盯着另一边的“贵人”,仿佛随时准备再扑上去撕咬一番。
另一边,三百名勋贵子弟则聚在营地唯一的净水井旁,用丝帕擦拭着脸上的淤青和污渍,眼神里的嫌恶与怨毒几乎要凝成实质。
新晋永安侯柳京的脸色,比井水还凉。
他膝盖的剧痛和昨日被当众殴打的屈辱,像两条毒蛇,彻夜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娘的,这破地方连个像样的军医都没有!”
“柳侯,那龙晨分明是故意折辱我等!此仇不报,我等还有何颜面在京城立足?”
一个脸肿得像猪头的跟班,压低声音,眼中闪着恶毒的光。
“没错!他这是在藐视皇恩,践踏我等勋贵的尊严!明日早朝,我等就联名上奏,弹劾他治军无方,纵容囚犯行凶!”
柳京听着耳边的鼓噪,心中的暴戾愈发翻涌。
他不是蠢货,他知道自己是皇帝安插进来的钉子。
可这颗钉子,还没发挥作用,就快被龙晨这柄疯锤给砸弯了!
他深吸一口气,刚要说话。
“咚——咚——咚——”
三声沉闷压抑的战鼓,毫无征兆地响起,像三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口。
校场上的喧哗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望向了高台。
龙晨拄着那根铁木拐杖,独自一人,缓缓走上高台。
他就那么一个人站在那里,身形在晨风中显得有些单薄,但那道目光扫下来,却让三千多人同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大营,死寂。
“从今天起,你们是我玄甲卫的兵。”
龙晨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丝毫波澜,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
“我的军营,规矩不多。”
他停顿了一下,那双幽深的眸子,缓缓扫过台下每一张脸,最后,定格在柳京和他身后那群勋贵子弟身上。
“只有一条。”
“服从。”
他刻意加重了这两个字。
“绝对的,服从!”
话音刚落,柳京身后,一个身材高大的亲卫,突然嗤笑一声。
声音不大,在这死寂的环境里,却格外刺耳。
“呵,好大的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太祖爷再世了。”
这名亲卫叫张龙,是永安侯府的护院教头,先天境的好手,自视甚高。
昨日被屠夫一拳打掉了两颗牙,正憋着一肚子火。
此刻见龙晨“装神弄鬼”,便忍不住出言挑衅,想替柳京找回场子。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那些勋贵子弟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屠夫等悍匪则咧开嘴,露出了看好戏的残忍笑容。
柳京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妙,但话已出口,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想看看龙晨如何收场。
高台上。
龙晨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甚至没有看那个叫张龙的亲卫,仿佛那只是一只在耳边嗡鸣的苍蝇。
他转头,望向了站在台下的魏战。
“魏战。”
“末将在!”魏战上前一步,轰然应诺。
“玄甲军规,第三条。”
龙晨的声音,依旧平静得可怕。
魏战闻言,眼中瞬间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杀机!
他猛地抬头,声如炸雷,响彻整个大营!
“玄甲军规第三条:凡军前非议主帅、动摇军心者,无论身份,无论官职……”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斩立决!”
“什么?!”
那亲卫张龙脸上的嘲讽,瞬间凝固,化为一片煞白。
柳京也彻底慌了,一个箭步冲上前,急声喊道:“龙侯爷!他只是一时失言,罪不至死!还请……”
龙晨终于动了。
他缓缓转过头,那双死寂的眼睛,第一次正眼看向了那个叫张龙的亲卫。
“你叫什么?”
“我……我叫张龙……”亲卫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很好,张龙。”龙晨点了点头。
那动作,像是在确认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本侯今天,就用你的命给三千三百名弟兄,上这第一课。”
他猛地抬手,指向张龙,声音陡然转厉,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拖下去!”
“当着全军的面!”
“二十军棍!”
“——杖毙!”
“杖毙!”
最后两个字,像两柄淬了冰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大营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不!侯爷饶命!我家主人是永安侯!我爹是户部员外郎!”张龙彻底崩溃了,裤裆处一片湿热,腥臊的液体顺着裤管流下。
他语无伦次地搬出自己的家世,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回答他的,是两道山一样压过来的身影。
屠夫和另一名死囚悍将,脸上带着嗜血的狞笑,一左一右,架住了他的胳膊。
他们根本不理会张龙杀猪般的哭嚎,就像拖一条死狗,硬生生将他从人群中拖了出来,重重地按在了校场中央那块空地上。
“龙晨!你敢!”柳京目眦欲裂,他没想到龙晨竟然真的敢当着他的面,杀他的人!
这打的不是张龙,是他的脸!是永安侯府的脸!是陛下派来的所有勋贵的脸!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指着龙晨的鼻子,声嘶力竭地吼道:“张龙是我的人!本侯的人!你凭什么杀他!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龙晨缓缓转过头,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暴跳如雷的柳京。
“王法?”
他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无尽的嘲弄。
“在这玄甲大营。”
“我龙晨,就是王法!”
他不再看柳京一眼,仿佛那只是一团无能狂怒的空气。
他对着已经举起军棍的屠夫,只吐出了两个字。
“行刑。”
“我看谁敢!”柳京彻底失控了,他“锵”的一声拔出腰间那柄华而不实的宝剑,竟想上前阻拦。
回应他的,是一道更快、更冷、更致命的刀光!
“锵!”
魏战不知何时已到他身前,手中的百炼战刀后发先至,雪亮的刀锋,分毫不差地架在了柳京的脖子上。
“柳侯爷,军令如山。”
魏战的声音,像两块铁在摩擦,不带任何感情。
“再进一步,死!”
柳京的身体,瞬间僵住。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冰冷的刀锋,已经割破了他脖子上的皮肤,一丝温热的鲜血,正顺着刀刃,缓缓流下。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敢动一下,魏战真的会砍下他的脑袋!
就在他灵魂都被冻结的这一刻。
“呼——啪!”
碗口粗的铁桦木军棍,撕裂了空气,带着沉闷的破风声,狠狠地砸在了张龙的后心!
“啊——呃!”
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被硬生生打断在喉咙里!
那声音不像人声,更像是骨头被砸碎的脆响。
在场的所有勋贵子弟,心都跟着这声闷响,狠狠地沉了下去。
“啪!”
第二棍,落在腰椎!
“啪!”
第三棍,砸在腿根!
屠夫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匠,一丝不苟地,执行着命令。
每一棍下去,都精准地落在不同的要害,确保痛苦最大化,也确保目标活不过二十棍。
没有求饶,没有喝止。
只有沉闷入肉的击打声,和骨骼碎裂的“咔嚓”声。
那些“囚犯兵”和“叫花子兵”,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震惊、恐惧,还有一丝……病态的兴奋!
他们第一次,亲眼看到一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贵人”,像一条野狗一样,被活活打死。
而下令的,是他们的主帅!
当第二十棍落下时,张龙早已成了一滩看不出人形的烂肉,整个后背凹陷下去,鲜血混着碎骨,染红了脚下那片黄土。
整个大营,死一般的寂静。
连风,都停了。
只有浓重的血腥味,在疯狂地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
龙晨缓缓走到柳京面前,那双黑色的军靴,踩在沾染了血迹的泥土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脸色煞白、浑身颤抖的柳京。
魏战的刀,还架在他的脖子上。
龙晨抬起手,用拇指轻轻抹去溅到自己脸颊上的一点温热血滴。
他看着指尖那一抹刺目的红,然后缓缓地对柳京开口。
“柳侯爷。”
“现在,还要跟我谈王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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