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京的嘴唇哆嗦着,他看着校场中央那滩正在被泥土迅速染黑的血肉。
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混着泥土的腥气,野蛮地钻进他的鼻腔,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疯子!
这个龙晨是个彻头彻尾的,不讲道理的疯子!
他竟然真的敢杀人!就在他这个新晋侯爷,这个代表着皇恩的副将面前,如此干脆利落地,打死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我……”
柳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所有的愤怒、不甘、自以为是的勋贵尊严,在这一刻,都被那根断裂的铁桦木军棍,砸得粉碎,只剩下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的刺骨寒意。
“很好。”龙晨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点了点头。
他转过身,面对那群早已吓得面无人色,连呼吸都忘了的勋贵子弟,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扎进每个人的骨髓。
“本侯知道,你们心里不服。”
“你们觉得,自己生来高贵,不该与这群泥地里的‘囚犯’、‘叫花子’为伍。”
龙晨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半点温度。
“没关系。”
“本侯会把你们那身自以为是的傲骨,一根,一根地,全都敲碎!”
“直到你们的膝盖,学会什么叫下跪!你们的耳朵,学会什么叫服从!”
他手中的铁木拐杖,缓缓抬起,指向脸色煞白的柳京。
“柳京。”
“身为副将,纵容亲卫,咆哮主帅,扰乱军心。”
“按我玄甲军规,该当何罪?!”
魏战上前一步,铠甲叶片发出冰冷的碰撞声,声如洪钟。
“当……斩!”
“斩”字出口,柳京双腿一软,膝盖骨一阵发酸,若不是身后两个同样吓傻了的亲卫扶住,他已经瘫倒在地。
他身后的那群勋贵子弟,更是魂飞魄散。
龙晨,竟然真的想连柳京都一起杀了?!他是要造反吗?!
龙晨看着他们那副不堪的模样,眼神里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摇了摇头。
“不过,念在你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又是陛下亲派之人。”
“本侯,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他缓缓举起一根手指。
“十棍。”
“打完,你若是还能自己站起来,此事便一笔勾销。”
“你,可服?”
但这十棍意味着,他不会被打死,他会体验完那深入骨髓的剧痛,然后像条死狗一样,屈辱地活下来!
柳京的脸,瞬间没了半点血色。
他亲眼看着张龙是怎么死的!张龙好歹还有一身筋骨,自己呢?
从小锦衣玉食,这十棍下去,就算不死......
可是,看着龙晨那双幽深得如同深渊的眼睛,看着魏战手中那把还在往下滴血的百炼战刀。
他知道,自己没得选。
在这里,龙晨就是天,军令就是法!
“我……服……”
柳京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耗尽了他十八年来的所有骄傲。
他屈辱地,缓缓地,被两个死囚兵按在了那张还残留着张龙体温和血迹的长凳上。
“行刑。”
龙晨的声音,轻描淡写,像是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啪!”
第一棍落下!
柳京的身体猛地弓起,像一只被踩断了脊梁的虾!
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仿佛要将灵魂都从肉体里剥离的剧痛!
他感觉自己的皮肉、筋骨,连同五脏六腑,都被这一棍给生生打裂了!
“啊——!!!”
他再也忍不住,发出了比张龙还要凄厉百倍的惨叫。
他可是堂堂永安侯!
从小到大,金枝玉叶,连一句重话都没听过,何曾受过这等炼狱般的皮肉之苦!
“啪!”
“啪!”
军棍带着风声,一下下地落下。
屠夫显然得了龙晨的授意,每一棍都刻意避开了后心、腰椎等致命要害,专往皮肉最厚、痛感最强的臀腿处招呼。
意识,在剧痛中开始模糊。
屈辱、愤怒、恐惧、疼痛……所有的情绪,最终都化作了一个念头。
活下去!
一定要活下去!
他死死地咬着牙,将嘴唇都咬得血肉模糊,硬是把后面的惨叫,给强行咽了回去。
他要站起来!
他不能像张龙那样,像条死狗一样,死在这里!
当第十棍落下时,柳京的身体已经血肉模糊。
他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执刑的屠夫,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瓮声瓮气地禀报。
“侯爷,还……还有气。”
龙晨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抬下去,别让他死了。用最好的金疮药,三日之内,我要他能下地走路。”
然后,他转过身,目光如电,扫过全场三千三百名新兵。
“从明天开始,正式操练。”
“谁敢迟到,谁敢偷懒,谁敢不服管教……”
他的目光,在那滩模糊的血肉上,停留了一瞬。
“下场,跟他一样!”
“甚至,更惨!”
说完,他拄着拐杖,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冰冷而孤高的背影。
整个大营,鸦雀无声。
无论是勋贵子弟,还是囚犯兵,此刻看着龙晨的背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男人,是魔鬼。
一个,绝对不能招惹的魔鬼!
……
第二日,天还未亮,凄厉的号角声便撕裂了黎明的宁静。
“一炷香之内,校场集合!迟到者,鞭二十!”
魏战的咆哮声,如同催命的阎王,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
那些还在睡梦中的新兵,一个个条件反射般从冰冷的床板上弹了起来。
尤其是那些勋贵子弟,昨日的血腥场面还历历在目,他们何曾受过这种罪?
一个个顶着黑眼圈,骂骂咧咧,却不敢有半分耽搁,连滚带爬地冲向校场。
当所有人歪歪扭扭地站好队时,龙晨已经如一杆标枪,静静地立于高台之上。
他的身旁,摆着上百口巨大的水缸,里面盛满了冰冷的井水,水面上还飘着一层薄冰。
“今天,训练的第一项。”龙晨指着那些水缸,声音平静,“扎‘玄甲桩’。”
“每个人,头顶一碗水,双手平举。桩时一个时辰,碗中水若洒出一滴,今日,便只有一碗稀粥。”
扎马步?
众人闻言,都暗自松了口气,还以为是什么要命的训练。
尤其是那些囚犯兵,他们大多有些拳脚底子,扎马步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
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错得离谱。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扎马步!
当他们按照屠夫等十二名死囚的指导,摆好一个极其古怪、全身肌肉都处于极限扭曲状态的姿势后。
所有人都感觉自己体内的气血,像是被投入了磨盘,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挤压、研磨、拧成了一股!
不过一刻钟,所有人都开始双腿打颤,汗出如浆,呼出的气息都变成了白雾。
那碗盛着冰水、重不过半斤的粗瓷碗,此刻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们手臂酸痛欲裂,骨头缝里都像有蚂蚁在啃噬。
“啪!”
一名勋贵子弟率先撑不住,头顶的水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拉下去!”
魏战面无表情地挥手。
“不!我……”那名勋贵子弟还想辩解。
两名手持皮鞭的执法兵已经走了上来,一人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像拖死狗一样直接拖走。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被拖走。
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勋贵子弟,几乎全军覆没,最后只剩下不到二十人还在苦苦支撑。
而那些囚犯兵和叫花子兵,却凭借着一股从刀口和饥饿中磨砺出的狠劲,死死地撑着。
他们太饿了。
对他们来说,一顿有肉的饱饭,比天还大!
屠夫更是咬牙切齿,他那魁梧的身躯,如同扎根在地上的黑铁塔,纹丝不动。
他头顶那碗水,甚至连一丝波纹都没有。
他能感觉到,随着时间的推移,一股灼热的气流,正从他的丹田深处,被这股外部的压力硬生生给挤了出来!
这股气流,起初细若游丝,在他经脉中横冲直撞,带来针扎般的刺痛。
但他没有放弃,反而凭着本能,引导着这股气流,去冲击那些酸痛欲裂的肌肉。
渐渐地,气流所过之处,刺痛感减弱,一股暖洋洋的舒泰感,让他那即将崩溃的身体,重新获得了一丝力量!
这……这是……内息?!
是传说中,踏入先天之境的标志!
屠夫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被困在后天巅峰已经整整十年了,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想不到今天,竟然在这要命的“玄甲桩”中,硬生生被逼出了第一缕内息!
他下意识地看向高台之上那个拄着拐杖的少年,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敬畏与狂热!
这哪里是折磨人的酷刑!
这分明是价值连城的无上法门!是天大的机缘!
与此同时,高台之上。
魏战看着校场上倒下大半的勋贵子弟,眉头紧锁,低声道:“少主,如此酷烈,会不会……”
“会。”龙晨打断了他,目光依旧平静地注视着下方。
“会有人死,会有人残,更会有人逃。”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沧桑与冷酷。
“但留下来的,才会是真正的种子。”
“魏战,你要记住,我要的不是一支军队。”
龙晨缓缓转头,看向身边的魏战,那双幽深的眸子里,燃烧着足以焚尽天地的野火。
“我要的,是一群能陪我,把这天……捅个窟窿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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