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数百辆装满了金黄粟米的大车,在夕阳的余晖下,浩浩荡荡地驶入玄甲大营时。
整个大营,彻底沸腾了。
“粮食!是粮食!”
“我的老天爷,这么多粮食,堆得跟山一样高!”
“咱们……咱们有饱饭吃了!”
那些囚犯兵和叫花子兵,一个个眼珠子通红,死死地盯着那些沉甸甸的麻袋,喉咙里发出野兽护食般的“咕咚”声。
他们中有的人,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见到这么多粮食,是什么时候了。
对这群在刀口和饥饿边缘挣扎的亡命徒来说,这比金山银山,还要来得震撼!
屠夫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悍将,竟也虎目含泪,他猛地冲下高台,扑到一个破损的麻袋前,用那大手笨拙地捧起一把金黄的粟米,凑到鼻子前,疯了一样地深吸着那股最质朴的香气。
魏战站在高台之上,看着那连绵不绝的车队,也是心神激荡。
他扭过头,用一种看神仙的眼神,看着身旁那个拄着拐杖,神情淡然的少年。
“少主……您……您这是怎么办到的?”
他想不通。
他真的想不通。
三天前,他们还面临着断粮哗变的绝境。
三天后,龙晨不仅解决了危机,还用一种他完全看不懂的方式,从死对头赵千秋的钱袋子里,硬生生地抠出了一座粮山!
这不是智谋。
这是妖法!
龙晨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目光投向了不远处,那个正一脸激动,脸颊涨得通红的柳京。
“柳侯爷。”
龙晨的声音不大。
“此役,你当居首功。”
柳京闻言,身体猛地一震!
他下意识地抬头,对上了龙晨那双深邃的眼眸。
那双眼睛里,没有嘲弄,没有戏谑,只有一片纯粹的,不加任何杂质的……认可。
一股前所未有的滚烫暖流,瞬间从柳京的心脏炸开,涌遍四肢百骸!
首功?
我?
我这个从小到大,只会被人骂作“废物点心”的柳京,竟然也有被人当众称赞为“首功”的一天?
而且说这句话的,还是他曾经最恨,现在却最敬畏的……龙晨。
柳京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攥住,酸涩,却又无比的滚烫。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炭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龙呈,重重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躬,他心甘情愿。
他拜的,不仅仅是龙晨,更是那个被龙晨从烂泥里,亲手拽出来的,崭新的自己!
……
时间,倒回两天前。
玄甲大营,一场特殊的“招标会”,正在秘密举行。
来的商会,只有两家。
一家是财大气粗,背后有太师府撑腰的四海商会。
另一家,则是柳京动用家族秘密渠道,临时注册的空壳商号,“顺通”。
四海商会的钱管事,一脸倨傲地坐在那里,看着对面那个由柳京家仆扮演的、点头哈腰的商号老板,眼神里充满了猫戏老鼠般的优越感。
“龙侯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钱管事呷了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道。
“如今京都粮价飞涨,您这三千多张嘴,可不是个小数目。我们四海商会,看在兵部尚书大人的面子上,愿意按官价的八成,给您匀出十万石粮食。”
“这,已经是天大的人情了。”
龙晨面露“难色”,看向了顺通商号。
那家仆老板立刻会意,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
“侯……侯爷,我们顺通商号,愿意……愿意出官价的……五成!”
“什么?!”
钱管事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他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那家仆。
“五成?你知道现在市面上的粮价是多少吗?你这是想亏得连裤子都当掉?”
“小本生意,小本生意,能为侯爷效力,亏点就亏点了。”家仆点头哈腰,演得惟妙惟肖。
龙晨故作为难,最终一拍桌子。
“好!就这么定了!这单生意,是你们顺通商号的了!”
钱管事看着那份用“五成官价”签下的契约,心中冷笑连连。
蠢货。
一个没脑子的莽夫,带着一个没脑子的商号。
等着吧,三天之内,交不出粮食,我看你龙晨拿什么去堵那三千张嗷嗷待哺的兵痞们的嘴!
到时候,都不用太师动手,这支“囚犯军”自己就得炸营!
然而,他做梦也想不到。
就在他幸灾乐祸地离开大营时,柳京正把自己关在龙晨的营帐里,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一本从安乐侯府抄出的,写满了密账的黑皮本子。
这,才是龙晨真正的杀招!
那晚龙晨交代的任务,根本不是让他去放火。
而是让他用他那被视作“耻辱”的算术天赋,从这本赵千秋派系的黑账里,找到一个足以一击致命的死穴!
而柳京,找到了。
“四海商会,通过通达钱庄,做了一笔高达五十万两的短期拆借!”
柳京的手指,点在账本的某一页上,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他们用作抵押的,不是银票,不是地契,而是……北境边军的一批军粮!”
“私自挪用军粮做抵押,去市场上囤积居奇,哄抬粮价!这按大乾律,是抄家灭门的死罪!”
龙晨的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寒光。
“证据,送给谁了?”
柳京的脸上,露出一抹与他年龄不符的狠辣与狡黠。
“没有送给陛下。”
他抬起头,直视着龙晨。
“我把匿名信,送到了御史大夫,张海的手里。”
“张海,是朝中有名的‘孤臣’,只忠于陛下,更是太师的死对头。他早就想弹劾赵千秋,只是一直抓不到致命的把柄。”
“这封信,就是递到他手里的……刀!”
龙晨闻言,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好!好一个柳京!你不是废物,你是天生的司马啊!”
……
第二天,早朝。
就在兵部尚书还在嘲笑龙晨不自量力之时。
御史大夫张海,手持奏本,轰然出列。
他当着满朝文武,痛陈四海商会囤积居奇,勾结通达钱庄,甚至胆大包天,挪用北境军粮,意图在京城掀起粮荒,动摇国本!
证据确凿!
一石激起千层浪!
景帝李世乾当庭震怒,下令彻查!
赵千秋的政敌们,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拥而上,瞬间将四海商会和通达钱庄撕了个粉碎!
赵千秋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布下的那张大网,就被他自己的贪婪,烧出了一个天大的窟窿!
当天下午。
四海商会那位钱管事,面如死灰地跪在了顺通商号的家仆面前,苦苦哀求。
“按契约价……不,按官价三成!求求您,把这十万石粮食,买走吧!”
他只有把这批烫手的山芋扔出去,才能勉强保住自己的脑袋!
于是,便有了玄甲大营前,那粮草如山,万众欢呼的一幕。
……
太师府。
书房内,一片死寂。
上好的前朝名家字画,被一滩刺目的血迹,污了风骨。
赵千秋擦去嘴角的血,那张老谋深算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种名为“失控”的狰狞。
他不是气那几十万两银子的损失。
他在乎的,是脸面!
他被一个黄口小儿,用他最擅长的“规矩”和“权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狠狠地,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奇耻大辱!
“龙……晨……”
赵千秋缓缓坐回太师椅,眼中的暴怒,竟一点点褪去,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幽寒。
他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不该用文臣的手段,去对付一头骨子里流着血的狼。
对付狼,就该用猎人,用更锋利的刀,更致命的陷阱!
他从暗格中,取出一只信鸽,提笔,在信纸上,只写下了六个字。
“北境,该起风了。”
他将信纸绑在信鸽腿上,走到窗前,松开了手。
那信鸽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振翅高飞,朝着遥远的北方,疾驰而去。
赵千澈看着那消失在天际的黑点,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龙晨,萧镇国……”
“你们以为赢了一局,就赢了天下吗?”
“跟我斗,你们还太嫩了。”
“很快,我就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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