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养心殿东暖阁,午后。
老佛爷端坐御榻,面沉如水,庚子之乱后,眼瞧着气色一日不如一日,眉宇间时难以掩饰的疲惫。
礼亲王世铎、兵部尚书徐会沣、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大臣奕匡等亲贵重臣垂手侍立,个个神色凝重。
御案上摊放着两份书折,一份是大公报刊登的“联合舰队覆灭“的新闻,另一封是琼州送来的授俘仪式邀请函。
“都说说吧。“老佛爷沉闷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琼州....汤绍安.....把鸡盼人的舰队,给打没了?“
奕匡硬着头皮上前,斟酌着用词,道:“回老佛爷,此事千真万确。联合舰队主力在南海尽覆,英美法等国报纸均已刊载。此战,于国威而言,实乃...自我大清与日本开衅以来,未有之局面“
老佛爷的声音陡然拔高道:“是啊,打沉了东洋人的船,是涨了国威,可如今这仗,是八旗健儿打的?是李中堂留下的北洋水师打的?不是!是那个在琼崖蛮荒之地,不服王化的汉人汤绍安打的!“
“东洋人是豺狼不假,可这琼州如今养出了更凶的猛虎!豺狼尚可驱赶,猛虎若是调头,这紫禁城的宫墙比之圆明园残垣,又能坚固多少?“
签庚子条约的徐会沣眼疾手快,连忙躬身,附和道:“老佛爷明鉴。琼州战力竟至如此,实出意料。其船坚炮利犹胜倭寇,更有闻所未闻之水底杀器。如今声威大震,南方汉人民心恐生浮动。防汉之策,关乎根本,比应对东西洋更为紧要!“
一位老宗室颤巍巍出列,道:“太后圣明!琼州此番虽胜,然其跋扈之态已彰!擅开边衅,私受战俘,还要举行授俘仪式,此乃大不韪!朝廷若不断然申饬,恐各省督抚效尤,则纲纪荡然,国将不国!“
“申饬?“老佛爷反问道:“用朝笏?还是用旗下子弟的鸟枪弓箭,去申饬他那能打沉号的巨舰?哀家可是记得,洋人的炮子可不认识什么宗室觉罗。“
一位汉臣军机缓缓开口:“老佛爷,事已至此,需从长计议。琼州此胜,客观而言重创东洋,使其十年内无力北顾,于海疆暂得喘息,或可稍减自咸丰年来的沉沉暮气。当今之急在于驾驭此局。汤绍安此人虽行事乖张,然名义上仍奉朝廷正朔。或可暂施羁縻之术。“
又继续道:“琼州递来观礼之请,虽是试探,亦是良机。当派重臣前往,一示怀柔,二察虚实。若其尚知敬畏,或可借其力制衡洋人,若其怀异志,朝廷亦能早谋对策。“
老佛爷闭目良久,缓缓道:“庆王。“
“臣在。“
“你去琼州。代朝廷将士。“老佛爷可以在“嘉奖“二字上略作停顿,继续道:“去看看汤绍安想要什么?更要紧的是,替哀家问问他,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朝廷,有没有哀家这个太后?“
随后,老佛爷一眼扫过众臣,最后定格在几位汉臣脸上:“都给哀家听清楚了,洋人要的是银子地盘,这宫阙还在,爱新觉罗的庙号就还在!但有些人要是祖宗江山!是要改朝换代的。“
“臣等遵旨!谨遵老佛爷懿旨”众臣齐声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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