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在黑灯瞎火里摸爬滚打了好一阵,直到天边泛起蒙蒙亮光,才敢停下脚步,靠着一堵土墙直喘粗气。
他这会儿模样可真是够瞧的。一身衣裳破破烂烂,沾满了泥巴、草屑,还有干掉的血迹。脚踝肿得老高,每喘一口气都牵扯着伤处隐隐作痛。怀里那个从刘师兄那儿顺来的储物袋硌得他生疼,破灵锤更是沉得像块大石头。
“总算是甩掉了……”他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望,确认没人追来,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可这心刚放下半截,又提了起来——接下来去哪儿?镇上肯定是不能回了,采风阁那帮人肯定在到处搜他。
他漫无目的地在清晨安静的巷道里挪着步子,又累又饿,伤口也一阵阵发疼,眼前都有些发花。
走着走着,一抬头,看见一处挂着“青石书院”牌匾的院落。院子不大,看着也有些年头了,墙皮斑驳,但收拾得干干净净。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孩童咿咿呀呀的读书声。
“书院?”陈砚心里一动。读书人地方,总该讲些道理吧?或许能讨碗水喝,找个角落歇歇脚?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敲了敲那扇虚掩着的木门。
开门的是个头发花白、穿着洗得发白长衫的老者,手里还拿着一卷书。他看到门口站着的陈砚,先是吓了一跳,待看清他这副狼狈模样,尤其是身上那些明显不是普通打架斗殴能弄出来的伤口时,老者花白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眼神里透着审视。
“这位……小友,你这是?”老者开口,声音温和,带着读书人特有的腔调。
陈砚赶忙拱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老先生,小子路过此地,不慎……不慎摔伤了,想讨碗水喝,歇歇脚,不知可否行个方便?”他没敢说实话,这年头,谁知道对方底细。
张老秀才(陈砚后来才知道他姓张)上下打量着他,目光在他那明显带着灵力灼伤痕迹的袖口和肿起的脚踝处停留片刻,又看了看他虽然狼狈却并无凶戾之气的眼神,略一沉吟,侧身让开了门口。
“进来吧。看你这模样,怕是遭了不小的罪。”张老秀才语气平和,“书院虽是清贫之地,一碗水,一处屋檐还是有的。”
陈砚心头一暖,连声道谢,跟着走了进去。
书院里面比外面看着更显朴素,几间瓦房,一个小院,院里种着些寻常花草。十几个年纪不等的孩童正坐在堂屋里,摇头晃脑地念着“之乎者也”,看到陈砚进来,都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张老秀才把他引到旁边一间僻静的耳房,给他倒了碗清水,又找出些干净的布条和一小罐气味清苦的药膏。
“自己处理一下吧,老夫这里只有这些寻常伤药了。”张老秀才将东西推到他面前,自己则坐在对面,依旧拿着那卷书,看似随意,实则目光时不时落在陈砚身上。
陈砚感激不尽,小心地脱下破烂的鞋子,露出那惨不忍睹的脚踝。他自己清洗伤口,敷上药膏,再用布条包扎。整个过程,张老秀才只是静静看着,没有多问,也没有寻常凡人见到修仙者那般或敬畏或恐惧的神色。
这反而让陈砚心里有些打鼓。这老秀才,不太一般。
处理好伤口,陈砚感觉舒服了些,再次向张老秀才道谢。
张老秀才放下书卷,捋了捋胡须,看着他,忽然问道:“小友这伤,怕不是寻常摔打所致吧?老夫虽是一介腐儒,却也看得出,这似是……仙家手段留下的痕迹?”
陈砚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这老秀才眼光毒辣。他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张老秀才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紧张。“小友不必多虑。老夫在这边境小镇教书几十年,见过些风浪。看你眼神清正,身上虽带仙门伤,却无那些修仙老爷们惯有的傲慢之气,想必并非恶类。”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可是……与那镇东破庙的变故有关?”
陈砚猛地抬头,看向张老秀才,只见对方眼神澄澈,带着一丝了然和隐隐的关切。
他沉默片刻,想到王铁匠,想到镇上那些面色恢复红润的百姓,心一横,点了点头:“不敢隐瞒老先生,小子确实与破庙之事有些关联。那敛灵阵……已被小子毁了。”
张老秀才闻言,眼中骤然爆出一团精光!他猛地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了两步,激动得胡子都有些颤抖:“好!毁得好啊!那害人的玩意儿,早就该毁了!”他转身看向陈砚,目光灼灼,“小友,你可是做了件天大的好事!镇上百姓,苦那阵法久矣!”
他重新坐下,看着陈砚,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起身走到一个老旧的书柜前,翻找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柜子最底层,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物件。
那油布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边角都磨损得起了毛。
张老秀才将油布包放在桌上,一层层打开,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稀世珍宝。里面露出的,是一本纸张泛黄、边角卷曲的古籍,封皮上的字迹已然模糊,勉强能辨认出是《抗仙杂录》四个古体字。
“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张老秀才抚摸着古籍的封皮,语气带着几分唏嘘和无奈,“据说上面记载了些上古时期,咱们凡界先民对抗修仙界掠夺的法子。可惜啊,年代太久远,上面的文字晦涩难懂,许多图形更是如同天书。老夫钻研了大半辈子,也未能窥得其中奥秘一二。”
他将古籍推到陈砚面前,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小友非常人,或许……你能看出些门道?”
陈砚看着那本散发着陈旧墨香和淡淡霉味的古籍,心中也是好奇。他伸手接过,小心地翻开。
果然如张老秀才所言,里面的文字佶屈聱牙,与他所知的凡界文字和修仙界通用文字都大不相同,更像是一种极其古老的符号。那些描绘着各种姿势、脉络、器物结构的图形,也是线条古怪,难以理解。
若是寻常人,哪怕是低阶修士,看到这本天书,恐怕也只能望洋兴叹。
但陈砚不同。
他刚翻开第一页,脑海中那熟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叮!检测到上古凡界传承《抗仙杂录》残卷。内含基础能量运用、简易阵法及“仙术凡用”理念。是否进行深度解析?】
陈砚心中大喜,立刻在心中默念:“解析!”
【指令确认。开始解析……解析中……1%……10%……】
一股清凉的气流自眉心涌入,迅速流遍全身。陈砚只觉得眼前那原本如同鬼画符般的文字和图形,仿佛活了过来,一层层迷雾被拨开,其下蕴含的真意如同涓涓细流,清晰地汇入他的意识之中。
他看得如痴如醉,手指无意识地在书页上划过。
张老秀才见他先是眉头紧锁,随即又舒展开来,眼中时而疑惑,时而恍然,心中不由得更添几分期待,屏住呼吸不敢打扰。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陈砚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解析完成!成功解锁特殊技能:“仙术凡用”(初级)。可将部分低阶仙术进行转化,使其无需灵力或仅需极微弱灵力即可由凡人驱动。当前可转化术法:炼气护盾。】
“老先生!”陈砚声音带着激动,“我……我好像看懂了一些!”
张老秀才霍然起身,声音都有些发颤:“真……真的?小友快说,上面记载了何法?”
陈砚合上古籍,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他回想了一下系统解析出的信息,组织着语言:“这书上说,仙术并非修仙者专属。其本质是引动天地间某种‘势’或‘理’。修仙者靠自身灵力强行引动,而凡人……或许可以通过特定的方式、工具,或者对自然之理的深刻理解,来间接达成类似的效果。”
他看向张老秀才,又看了看窗外那些正在嬉戏的孩童,一个念头涌上心头。
“老先生,可否让小子一试?”陈砚说道,“我试试看,能否将一种最基础的防护仙术,转化成……连这些孩童都能施展的法子。”
张老秀才眼睛瞪得溜圆,连声道:“可!自然可以!小友需要何物?”
陈砚摇摇头:“什么都不需要。”他走到院子中央,闭上眼睛,回忆着系统转化后的“炼气护盾”施展方式。这不再是依靠自身灵力凝聚光罩,而是通过一种独特的呼吸节奏,配合几个简单的手势,引动周身空气中极其微弱的能量粒子,形成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极其薄弱的气流屏障。
他按照那方式,调整呼吸,双手在胸前缓缓划过一个简单的圆弧。
没有任何灵光闪耀,也没有强大的气息波动。
但张老秀才和那些好奇围过来的孩童,却分明感觉到,陈砚身体周围的空气,似乎……凝滞了那么一瞬?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极其柔软的薄膜,将他轻轻包裹。
一个胆子大些的孩童,试着朝陈砚扔过去一小片树叶。那树叶飞到陈砚身前半尺的地方,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富有弹性的墙壁,轻轻滑落在地。
“成了!”陈砚睁开眼睛,脸上露出笑容。虽然这“气罩术”薄弱得恐怕连一阵稍大的风都挡不住,更别提法术攻击了,但它确确实实被施展了出来,而且,没有动用他自身半分灵力!
张老秀才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猛地一拍大腿!
“神乎其技!真是神乎其技啊!”他激动得老脸通红,一把抓住陈砚的胳膊,“这……这就是‘以凡抗仙’之道?!小友,你……你竟真能做到?!”
陈砚点点头,将那几个简单的呼吸法和手势教给了张老秀才和那几个孩童。孩童们觉得好玩,嘻嘻哈哈地学着比划,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那个最聪明的孩子,竟然真的让身前的空气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
张老秀才学着做了几次,他虽然年老体衰,感应微弱,却也真切地体会到了那种奇妙的“隔绝”感。他激动得热泪盈眶,对着陈砚深深一揖!
“小友!不,恩公!请受老夫一拜!”张老秀才声音哽咽,“此法若能量传,我凡界百姓,面对那些低阶修仙者的欺凌时,至少……至少有了那么一丝丝自保的可能啊!哪怕只能挡挡石子,避避风寒,也是天大的恩德!”
他紧紧握住陈砚的手,恳切地说道:“恩公!老夫恳请您,能否将此‘气罩术’,传授给我书院学子,乃至……更多凡界之人?若能如此,老夫代天下凡人,谢过恩公大德!”
陈砚看着老者眼中那真挚的泪光和期盼,看着周围孩童们懵懂却好奇的眼神,心中一股热流涌起。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老先生言重了。此法若能帮到大家,小子义不容辞。”
他仿佛看到,一点微弱的火种,已在这凡界书院中悄然点燃。
然而,就在陈砚准备详细讲解那“气罩术”的要点时,书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声粗暴的呼喝!
“搜!给我仔细搜!那小子肯定就躲在这附近!”
“尤其是这些书院、客栈,一处都不能放过!”
张老秀才脸色骤然一变。
陈砚的心也瞬间沉了下去。
麻烦,这么快就又找上门来了?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CC读书(m.ccdushu.com)修仙百年,我把仙途作归途更新速度全网最快。